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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秘密


秦隐低头跪地,双手高高托着一个玉盒。这盒子秦展不用打开便知道,正是当日张嬷嬷带着他与母后逃出宫殿时所带之物。

        “这是张嬷嬷给我的信物,说只要殿下看到这个就会相信我所说不假。”

        “是张嬷嬷派你来的?”

        “正是。张嬷嬷听闻殿下今日大婚,娶的是夏国的长公主,所以命我前来,将一事告知殿下。张嬷嬷说,殿下听闻此事后作何定夺,全凭殿下心意。”

        “张嬷嬷派你来究竟所为何事。”秦展眼眸一锐,盯着地上的人问道。

        被秦展这么瞪眼直盯着,秦隐仍是一副镇静自若的模样。“张嬷嬷让我告诉殿下,其实她是受命待在皇后身边,保护皇后和太子殿下的。”

        “受谁的命!”即便是心里有了猜测,秦展还是不敢相信。

        “受皇上的命。”

        秦隐是原凤国宰相之子,他口中的皇上只有凤国已故先皇一人。张嬷嬷是受他父皇的命令留在禁宫里保护他们母子的!难怪张嬷嬷明明只是母后身边一名普通的管事嬷嬷,却能一直拉扯母后和他逃过乱军的追杀,还找到皇宫里连母后都不知道的密道逃出来。要是她还有另一层身份在身,那这一切不合理之处终于都迎刃而解了。

        “这话有何证据。”当日张嬷嬷是当着他与母后的面亲自问的御林军,才知道父皇已经在事发前一晚就离宫逃跑了,就连剩下的一支御林军也留给了丽妃母子突围,这事与张嬷嬷所说明显不符,又该作何解释。

        “嬷嬷知道殿下心里对皇上定是还有不解和怨气,所以特意命我带了封信来,说殿下只要看了这信,心中所有的谜团就都会解开。”秦隐从腰间拿出一封信,恭敬地用双手递上。

        秦展伸手正准备接过这封信时,院外忽然锣鼓喧天。

        “少爷,吉时已到,夫人说要迎亲队伍准备好,要前往迎接长乐公主了。”门外有小厮说道。

        正当秦隐犹豫着要不要先把信收回去之际,秦展一把夺过了他手上的信,打开,翻看,动作一气呵成。

        ……迎娶公主是大事,半点时辰都误不得,秦展终于出现骑上迎亲的马时,秦将军夫妻相识一看,都在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旋即心里又愧疚难安。

        这究竟是什么孽缘,怎就偏偏由他娶了夏国的公主。

        当晚秦展在东院两人的新房里坐了一晚。龙凤烛下龙凤盖,金线绣成栩栩如生的龙凤盖下是夏国真正的凤,他也曾是凤国真正的龙,但在他们两人中间却有一道难以越过的灭国杀父弥天大仇。

        张嬷嬷是父皇特意留下来保护他和母后的。

        信中说道,当日父皇自知凤国必亡,先是故意外逃,引走了夏、燕两国的大部分追兵,然后留一支御林军给丽妃母子突围,是为了吸引剩下乱军的注意力,让判军以为他看重的是丽妃母子,声东击西,好让张嬷嬷能带着母后和他悄悄从皇宫的密道里逃走。

        “……皇上当日自知国之不保,早已决心与凤国共存亡,但他放不下皇后和殿下,一直让老奴在皇后与殿下身边暗中保护你们,若是城破,就让老奴带着你们从密道里逃跑。皇上后悔当日没有听皇后与宰相的话,宠幸奸妃,听信谗言,才使得夏燕两国奸计得逞,所以再三嘱托老奴,切不可让皇后与殿下知晓真相。老奴本应遵皇上遗诏,此生都不告诉殿下事情真相,但皇上乃夏国皇帝亲手所杀,殿下娶杀父仇人之女,老奴唯恐皇上泉下难安……”

        雪后初晴,天一亮,秦展就离开了房间。从此以后,他便再也没在公主的房里留过夜。

        他原本应该憎恶长乐公主的。只是,那聪慧非凡的公主,只因为他看了她怀里的白色小猫一眼,便命宫人将怀里的猫抱走。后来公主嫁入相府后,称自己不喜府里有猫,便下令秦府上下都不许养猫。

        这是长乐公主嫁入秦府后,唯一一次以公主身份下的命令。

        他害怕猫,看到猫就会让他想起被人剥了皮、血淋淋挂在树上的小玉。秦展一直以为自己对过往的恐惧掩饰极好,无人察觉,就连秦将军夫妇都不知道他害怕白绒绒的猫。可长乐公主只看了一眼,就察觉到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又不声不响地替自己掩饰了起来。

        长乐公主是个奇怪的女子,寻常官家女子做了好事还要让人传言一番好博一个贤惠善良的好名声,她身为一国公主,却总是偷偷做善事,唯恐被人发现。她自以为雪灾悄悄买冬衣送给灾民的事无人知晓,其实下属早就告诉他了。要不是他插手,这不谙世事的公主被无良商人高价宰了都不知道。

        从知道真相的那时开始,他与长乐公主便再无任何可能。这般聪慧又善良的女子,他不能靠近,也不敢靠近。

        即便他抛弃了凤洛熠的名字,也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秦展。

        夏国皇宫。

        太祖信佛,故在宫廷内廷里建了几座独立佛堂,其中既有中正殿、宝华殿大佛堂这样的高大建筑,也有香云阁、宝相楼这样相对小巧的楼阁。明宗虽更信道教,但先帝所立的佛堂也并未推倒,只是在宫里另辟一角建了座为帝王夜观星象的清台。

        香云阁,禅房内,一位年轻的僧人,留着寸许的短发,满是补丁的袈裟却洗得一尘不染,眼神清澈明亮。一位坐定的红衣老僧,面色红润却难掩憔悴,两人刚刚经过一场激辩,此时老僧双目已恢复古井无波。

        禅桌上,茶壶在火炉上烹着查,丝丝的热气伴随这滋滋响声,是这宁静的佛堂里唯一的动静。

        “空明不过与师兄坐而论道,师兄何必牵挂于心。”明空笑嘻嘻道。

        空明提起茶壶给老僧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热茶,端起茶碗一口饮下,丝毫不觉沸茶滚烫,喝完茶道:“今年南方水患,西北大旱,京城周边几个州府也都接连雪灾,这个年难过啊。”

        见年轻僧人如牛饮水,老僧才笑了笑,道:“这是御赐的红茶,到你嘴里竟跟牛嚼牡丹般无味,真是暴殄天物。”

        “空明不懂这些,只觉能解渴就是好茶。”

        老僧闻言一怔,半晌叹了一叹,道:“出家之人,不当贪口舌之欲、恋慕红尘之物,这一辩,又是师兄输了。”

        “空明不过与师兄闲聊几句,何来辩论一说。此次空明前来,是有事想求师兄,还望师兄能帮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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