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事

李晟连连摇头：“那倒不至于，只是根据出身不同，所以才抱团的。”

        李世民终于开口了：“那你说说，眼下朝堂之中，究竟有几方势力？”

        李晟伸出三根指头：“要我看，最少有三方势力。”

        长孙无忌追问：“哪三方？”

        李晟自信地一个一个掰扯，解释道：“分别是：秦王府的新贵、太上皇的旧臣、隐太子的罪臣。”

        “玄武门之变后，皇帝虽然稳住了朝堂，但太上皇、隐太子的班底，很多人依旧留在朝堂之中，需要皇帝安抚招揽。比如招揽魏征，便是这第一步。”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李晟所言分毫不差，这也正是他们二人之间，对朝堂局势的判断。

        李晟解释完三方势力，继续持续之前的选将话题：

        “柴绍将军，身份特殊，既是太上皇的女婿、隐太子的姐夫，又是皇帝的姐夫。既是勋贵，又是皇亲。既和文臣保持联系、自己又是沙场宿将。简直是各方势力的最佳枢纽。”

        “而最重要的是，玄武门之变时，柴绍还率军在外征战，跟玄武门之变没什么关系，皇帝非常放心。”

        “柴绍为主将出征，相当于皇帝对三方势力间的臣子们暗示：过往一切既往不咎，通力合作共创大业。”

        “如果再细心一些，配上一个之前玄武门的最大罪臣作为辅佐，比如说围攻秦王府的薛万彻，那这层意思就更清晰了。”

        “有这些军事之外的考虑，所以皇帝应该选择柴绍，而不选尉迟敬德这个猛将。”

        李晟滔滔不绝，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分析和盘托出。

        啪啪啪！

        “说得好啊！”

        李世民脸上溢彩连连，激动得双手鼓掌。

        这一溜分析，将皇帝、朝臣们之间的博弈，宛如掌上观纹一般清晰无比，堪称完美解析。

        长孙无忌也是听得不断抚须，笑呵呵地看着李晟。

        身为前任吏部尚书、玄武门之变的核心策划，长孙无忌对这些内容当然清楚无比。

        但李晟身为一个民间酒店掌柜，能有如此察人之能，却也是十分难能可贵了。

        尤其是派遣薛万彻这个罪臣作为副将，简直是神来之笔。

        “柴绍、薛万彻，就这俩人了，呵呵呵。”

        李世民笑意连连。

        “老爹，你这口气好大啊，好像你是皇帝一样。”

        李晟斜斜地觑了一眼老爹。

        不管时代怎么发展，这村口的老大爷聊起天，口气都差不多。

        皇帝怎么用人，用得着咱们建议吗？

        先吃萝卜淡操心。

        “酒足饭饱，也该走了。”

        李世民说着，拍拍肚皮，起身就准备离开。

        他是一刻也等不及，要去废掉这个梁师都了。

        “哎，爹，你干嘛去啊？”

        李晟看着李世民站起来，提着剑就要出门，诧异地喊住李世民。

        “啊这……”

        李世民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人家的‘爹’呢，连忙尴尬一笑，就准备跟这孩子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

        “其实……”

        李世民刚刚张口，突见站在一旁的长孙无忌挤眉弄眼。

        “其实什么？”

        李晟倒是没注意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等着下半句话。

        咔嚓！

        身后传来一声酒杯摔碎的声音。

        李晟连忙转身，心痛地看地上又一个被摔碎的酒杯，幽怨地看着长孙无忌。

        你是老爹的战友，也不能这么一直摔杯子啊！

        “哎呀，孩子，不好意思啊！”

        长孙无忌连忙站起身，满脸不好意思。

        李晟无奈，只好转身去后厨再拿扫帚过来。

        趁着这个时间，长孙无忌赶紧拉住李世民，小声道：“陛下，暂且不必暴露咱们的身份，且以平民身份相交，否则适得其反。”

        李世民立马领悟了大舅哥的意思：“你是担心朕说明身份后，这孩子碍于身份，反而不敢这么跟朕聊天了？”

        “陛下圣明！”

        长孙无忌嘴角升起一丝笑意：“这孩子天资如此聪颖，以后时机成熟自可引入朝中听用，为国效力。”

        李世民点点头，忽地想起这孩子的父亲尚未归来，要是回来的碰面了那就不好解释了，低声询问大舅哥的建议：“只是怕这孩子的父亲回来了，那就不好解释了。”

        “哎，无妨。”

        长孙无忌自信地摇摇头，低声道：“陛下身为万民之父，当一个孩子的父亲有何不可。大不了到时候收为义子，谅这孩子的父亲也不会拒绝。”

        “义子？”

        李世民沉吟一声。

        收别姓义子，在唐初这个时代还比较少见，李世民比较犹豫。

        等到盛唐时期，收义子就已经成为风尚了，连安禄山这个反贼，都曾经认唐玄宗李隆基为义子，喊杨贵妃为母亲。

        等到再后面，大明太祖朱元璋更是收下了著名的义子沐英，世代镇守云南，与国同息。

        眼见妹夫还在犹豫，长孙无忌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语气急速道：

        “陛下，此子如此聪颖，从经济到民生、从军国到局势，无一不通，乃是罕见的少年天才。但他再聪明，现在也只是一个平民，没有任何背景，正是投资的好时机。”

        “陛下想一下，若一介平民，以才智为陛下义子，如此隆恩，这孩子乃至纯至孝之人，必定感恩戴德，为大唐效死啊。”

        话音刚落，就见李晟已经从厨房中走出。

        二人赶紧坐回座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孙伯伯，你的酒杯。”

        李晟给长孙无忌拿了一个新酒杯，犹豫再三，还是决心提醒一句：“这次可小心点，都是正宗的寿州窑，成套的。”

        “贤侄放心，一定小心。”

        长孙无忌干笑两声，不着痕迹地以眼神示意李世民。

        “真的要收为义子吗？”

        李世民眼神飘忽，看着眼前的李晟，想到李晟刚才说的那些一套一套地分析，心中犹豫不定。

        这个时代的义子，干系重大，不像后世那么随意。

        是要上报族长，写入族谱的！

        现在，虽然皇帝是李世民，但是李家的族长可是太上皇李渊。

        而且，若是让朝臣们知道，又该作何解释？

        李世民犹豫再三，终于开口了：“孩子，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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