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六章

“沅汐，你这些天去哪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呸呸呸，你瞧我这张嘴净说些瞎话，我不逼你嫁给我了，你也别离开我，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做一对无忧无虑的姊弟好不好？”

        “沅汐，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对我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可姓程那小子也不是个什么玩意，他若真爱你，怎会这么久都不敢上门提亲？还怂恿你和爹爹断绝关系？唉，算了，回来就好。若是他今后敢负你，我定将他奶奶的脑袋给卸了。”

        “沅汐，你不喜土匪，你走后我便再也没有做过这勾当，连爹爹都骂我忘了本，可是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愿正眼看我，也只有这样的时刻你才会听我说那么多的话……”

        耳边传来百灵鸟般清脆悦耳的少年音，时而哭啼时而傻笑，叨叨絮絮了很久后，忘忧实在忍不住好奇想睁开眼看看究竟是谁。

        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不同苏翊的出尘绝俗，也不同清云的风流倜傥，他独有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息，样貌清秀，着一身粉色锦衣。她坐起来准备询问这是哪时，他激动的过来摇晃她的肩膀，“沅汐，你终于醒来了，这些天你不在，爹爹茶不思饭不想的，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忘忧面带疑惑，“公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什么沅汐，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马车上吗，还有我那两个车夫去哪了？”

        “沅汐，我是楚子旸啊，你怎么会不记得我？”楚子旸笑哭不得的看着她道。

        “公子，实在抱歉，我真的不是你所言之人，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为何会在此？”

        “你不是沅汐，那我的沅汐去哪了，世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楚子旸失望的拉下了脸，平复了一下心情向忘忧解释：“昨夜你们经过的那一带正是小土匪的聚集地-野峰岭，最近才兴起的，那帮土匪嚣张的很，杀人放火，强抢民女。还敢在他爷爷的地盘上撒野。”说到这楚子旸愤恨的咬了咬牙。

        “我也是土匪，但我与爹爹只杀坏人绝不杀一个好人。爹爹见那帮土匪气焰正旺，便命我来摆平，谁知半路上正好遇到你们被打劫，你那两个随从也是不凑巧，我还未出手就断了命，他们正准备将你押回寨子里，我一气之下将他们都杀了去，谅他们也不敢再出来害人。”

        “原是这样，若不是楚公子出手相救，我恐怕早遭歹人沾污，实在感激不尽。”

        “不用谢，我这人平常最爱除恶扬善。”楚子旸耳根微红，不自在的摸了摸后脑勺。“哦对了，你们深夜途经野峰岭可是有何要紧事？”

        “去芷敦……”寻人那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一声急促的声音打断。

        “报~二当家的不好了。”一小厮来报，神色显得十分慌张。

        “出什么事了。”楚子旸从容的接道，一副就算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模样。

        “寨主……寨主晕倒了，您快去看看吧。”

        楚子旸一下慌了神，有些歉意的向忘忧点了点头便急匆匆的离开房间随小厮前去。她想来不告而别不太好，况且人生地不熟，便乖乖待在房中，等楚子旸处理完私事再询问他芷敦怎么走吧。

        床上，楚韶秋不停的冒着冷汗，仿佛被噩梦缠身，嘴里还一直嘀嘀咕咕的说着梦话，若仔细听，就知道他是在重复叫着一个名字。

        “汐儿……汐儿……”

        “郎中，爹爹平白无故怎么会晕倒？”楚子旸搓着双手焦急的问一旁的大夫。

        郎中满脸忧愁的看向床上的楚韶秋，摸了摸胡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表示借一步说话，“恕老夫无能为力，寨主的病已是回天乏力，没有多少时日了，若有未了的心愿，就尽量满足吧。”

        “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爹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楚子旸固执的摇了摇头，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郎中见此也很无奈，生死有命，他尽力了，而后收拾好药箱匆匆离去。旁边的一小厮也忍不住抽泣起来，“二当家的，其实……寨主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只是一拖再拖，吩咐我们瞒着您。”

        楚子旸呆呆的坐着床边守着楚韶秋，他不能倒下，他是龙鸿寨的希望，他一定要镇作起来。

        等到太阳落山，楚韶秋也醒了过来，见目光所及处并未有自己所念之人，眼神瞬间黯然下来，最后目光又回到了楚子旸的身上，“子旸，我刚做了一个梦，梦到汐儿回来了，可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为父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瞒了她那么年？我老了，自是没有多少时日了，可汐儿还小，离开了寨子，以后又有何人护她？”

        “怎么会，爹爹定能长命百命呢，等沅汐什么时候想通了，必然会记起爹爹的好，回来看我们，您就放心吧，只要我活一日，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其实你不必瞒我，我的身体我自是知道的，只是我最大的心愿便是见你姐姐最后一面，如今怕是不成了。”楚韶秋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直吩咐小厮下去，楚子旸见此只觉心里隐隐作痛，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随小厮一同下去了。

        爹爹这人一生都要强的很，从不服软，他是知道的，每次遇上什么事，也绝不退缩，带领龙鸿寨脱离险境。现如今他竟这番模样问他是不是做错了，好像一下老了许多岁，让人心疼。而他的姐姐沅汐如今又在哪呢？想到这，楚子旸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加快了脚步。

        “什么！？”

        “姑娘没有听错，假扮我姐姐沅汐三日即可，过后我定会送姑娘到达芷敦，我也是万不得才会出此下策，沅汐走后，爹爹为此日日伤袖，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可是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今日郎中来看过了，说爹爹没有多少日子了。”说到这，楚子旸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楚公子，你的孝心着实让我动容，况且你还救过我一命我自是拼尽全力也要帮的，只是我跟你姐姐虽长的相似，性子却有差，我该怎么做才不会让你父亲起疑心？”

        楚子旸大概也没考虑到这一点，盯着忘忧发了好一会儿呆：“确实，我第一次看到姑娘误以为是沅汐，是因为你两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久了也能察觉出不同来。她不会听我说那么多话，更会刻意与我划清界线。”

        “这中间可是发生了什么？”忘忧追问道。

        “且听我细细道来。”楚子旸眯起眼睛，回忆起往事。

        “那日，我像往常一样练剑，沅汐突然很奇怪的同我说过几日要下山了，叫我以后多多保重，我问她为何，她却变了一个人似的反问我是不是早知道她不是爹爹的亲生骨肉，我自是知道的，可这个秘密除了我和爹爹便无人知晓。她后来又说了很多胡话，我开始以为她只是在山上待腻了，听信了别人的谣言，她喜欢上了山下的一个男子，说三日后会带她离开，我去问爹爹，他却让我准备好三日后成婚，我开心极了，可没想到新婚当日沅汐却不见了，爹爹也瘫坐在地上，连病了几日，只叫我不要去寻她，也不说缘由，之后沅汐就像凭空消失了般，没人知道她去哪了。”

        “楚公子，可曾想过沅汐姑娘的离开应该与你爹爹有很大的交联？”

        “想过，可是爹爹不愿说，我也不敢问。”

        “楚公子如果信的过我的话，那……不如明晚让我一试如何？”她提议。

        “悉听尊便。”楚子旸点了点头，走到这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换上沅汐姑娘平日最爱穿的朱砂罗裙，待到天黑时分忘忧即按照楚子旸所指引的方向到达楚韶秋的住处。来前他只叮嘱她记得改口为爹爹。

        外面小的们都被打发走了，许是寨主病的太过严重，走廊里时不时能听到房内咳嗽的声音，她怀着不安轻轻地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一阵苍老且无力的声音，“何人敲门，进来吧。”

        忘忧推开房门，楚韶秋躺在床上，宛如一个活死人，见来者是她，一个翻身险些摔下床，动作的剧烈也使得咳嗽更为严重，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晴，“汐儿……是我的汐儿吗？”

        忘忧且将他扶起坐好，并顺着他意：“爹爹，我终是来迟了，您受苦了。”

        “你能回来，爹爹自是高兴的。”楚韶秋眼底闪烁着泪光，话锋一转，“只是……你不恨我了吗？”

        “恨？普天之下哪有女儿会一直恨父亲的道理，不过爹爹这么久都不来寻汐儿，汐儿倒是有些不快。”她故作傲娇的把头扭到一边去，想引出前因后果来。

        “这些日子，为父想了很多，想来对你实属不公，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吧。”

        房内烛光不停的摇曳着，等待燃尽了最后一束光亮，楚韶秋下床将其续上另一道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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