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乞巧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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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声在窗边响起,斑驳的阳光挥洒在院子里,落在青葱小草上。
苏云清伸了伸懒腰,看向一旁依旧在认真伏案的顾宁,心头一动,脚尖往他腿上蹭了蹭,又掩笑埋头藏在书间。
顾宁把他的手拉到掌心把玩,泛着微糙的指尖在上面轻轻打转,双目依旧落在书册上。
撩拨不成功,苏云清干脆不装了,整个人趴在桌面上,伸出另一只手隔空描绘着顾宁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有人爱,有家回,岁月静好,真好。
苏云清在现实世界里就极想要这样的生活,可惜,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没有,他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弃婴,唯一对他有些许疼惜的老院长在他七岁那年就离世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什么人能为他点燃一点火星了,更别说什么照亮他的人生。
他挣扎着活到二十四岁,结果被一辆车结束了生命,说实话,倘若让他重新活回去,他未必有很大的热情,他甚至能想象到余后的几十年里回如何无趣地度过。
“顾宁。”
苏云清喊了他一声,“今日乞巧节,晚上不陪我出去逛逛?你今日的功课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顾宁见苏云清一脸正经得唬自己,失笑,忍不住将他拉过怀里亲了一口,“那便依师尊的。”
“油嘴滑舌。”苏云清掐了一把顾宁的脸,嘴上嫌弃极了,心底却软成一片。
顾宁的出现,填补了他那些年未曾得到的关心,哪怕顾宁从前是个废灵根,可苏云清依旧无法否认,只要自己需要帮忙的时候,顾宁总能出现在他身边,简直就是一个贴身保姆,只是那时,他故意忽视了顾宁的好。
现在更别说了,除了床上那些事情会忤逆他的意思,其他时候几乎都顺着他的意思,简直就是二十四好老公。
两人出门的时候天色微暗,从他们在村里住的小庭院到镇上的集市还有一段路程,御剑不过一会儿的事情,偏生顾宁非得要走路过去,苏云清只得应下。
顾宁说这是浪漫的月下赏景,苏云清听完后笑得有些捧腹,真是傻得可爱的人。
走到集市的时候,圆月已经悬挂在半空,出来的男男女女并不少,都穿得喜庆,融入人群里。
苏云青把顾宁的手拽紧了,十指相扣,“人多了也不能放手,否则我找不着你就先回去了。”
“嗯。师尊您试一下这支簪子。”
顾宁拿起摊上的一支小木簪往他发结上插,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换上另一支,“还是这支好看。”
摊主老板也在一旁连声附和,“小公子戴得真俊,人中龙凤,这支银簪子也合适。”
苏云清看着那一支光滑到几乎没有任何饰品的簪子,他表示很怀疑自己是第一次认识“人中龙凤”这个成语。
顾宁把银簪子拿过去,将原先的木簪子换下来,比了比,点头,“师尊果然是戴什么都俊。”
典型的一副被摊主坑蒙拐骗的傻子模样。
苏云清真想立马给他上一节防诈骗教育,但看他目光亮晶晶地落在自己身上,最后还是在摊主的各种吹捧声中买下三支发簪。
比了比两根木质发簪,款式相似,苏云清拿起其中一支往顾宁发结上插,“瞧你这般辛苦,就当是为了奖励你,记得好生藏着。”
另一只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发结上插上去,又牵起他的手,“好了,我们去前头看一下,好像还有猜字谜的游戏。”
顾宁落在后头,看着那一只比自己小了许多却依旧紧握自己的手,目光又落在他发烫的耳尖上,勾唇,应了一声,“好。”
不远的摊位上聚集了不少人,苏云清尚未走近便听到那边传来的大喇叭声,“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猜字谜……特等奖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八宝玲珑锁……”
“师尊想要?”顾宁见他眼睛一亮,问道。
八宝玲珑锁是前世沈夜的利器之一,苏云清有些好奇,本来想点头的,可又想到自己对字谜这些东西并不太熟,只能摇摇头。
顾宁把手上的糖人塞到他手上,朝他笑了笑,“那徒儿帮您赢回来。”
苏云清还未来得及拉住他,顾宁一溜烟地就跑到比赛台上,还在台上冲他笑了笑,似做加油姿势,苏云清也是无奈至极,罢了,顾宁想要玩一下那就随便玩一下吧。
要说他对顾宁在识字层面上的了解,苏云清一直觉得顾宁顶多是认识一些草药之类,毕竟他从未教过顾宁这些,以往对顾宁都是一种放养的状态。
苏云清的眉头拧了很久,直到顾宁将那一把八宝玲珑锁放在他掌心,他才真真实实反应过来,“顾宁,你你……你真厉害!”
整个过程里,苏云清简直可以说是惊讶到了极点,那些字谜就算是他这个货真价实的现代人都没能猜中几个,顾宁竟然无一例外都猜对了。
他拍了拍顾宁的肩膀,只觉得自己的良心更痛了,明明是一块璞玉却硬生生被他连累了那么多年。
这么一想,苏云清忽然觉得前世顾宁捅死他那是相当有理由的。
“师尊怎么了?”
顾宁强行捧着他的脸,摆了摆他紧皱的眉宇,“是不喜欢八宝玲珑锁?还是想要其他的?”
傻子,苏云清在心里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
“喜欢。”苏云清拍开他的手,红着眼眶,很不争气地吸了吸鼻子,“我无事了,听说前边还能放孔明灯,我们去试试?”
顾宁笑了笑,往他眼角处亲了亲,“好。”
漫天的孔明灯,寄托了无数的思念,苏云清摩挲了一下自己写下的愿望,若是以往他估计还得在一大堆愿望里磨磨蹭蹭挑出一个,但如今他只剩下一个愿望了。
捧着孔明灯的另一边,苏云清看向他的愿望对象,“我写好了,可以放了。”
慢慢远去的孔明灯,渐渐飘向漆黑的夜空。
“你写了什么?”苏云清低头看着十指紧握的手,突兀来了一句,问完以后他又觉得有些太过无礼了,忙捂着顾宁的嘴,“你别说,愿望说出来都是不灵的。”
顾宁轻笑,“嗯,不说。”
往桥边过去的时候,顾宁本来还想参加一个鹊桥相遇的俗套游戏,但因为忽然下雨的原因,苏云清到底是担心顾宁身子太薄弱,两人最终还是没能演上一段重逢的游戏。
在镇上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便住下。
苏云清直觉顾宁心情低落了很多,哪怕嘴角带着笑意,可笑容还是不及心底,他从身后搂着顾宁的腰,又往他脸上贴了贴,“明年我们继续来这边,把今年的遗憾都补完可好?”
“师尊……”
顾宁的声音依旧低落,抵着他额头,更像是一只求安慰的小狗狗,苏云清忍不住在他发梢上轻揉了一下,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剧烈的光,似乎撞碎了某些记忆,苏云清摇了摇头才避开炫目的干扰。
“师尊,您日后会离开我?”
顾宁抬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苏云清,他像是一个害怕被人抛弃的小孩,好不容易抓住手中的光,却依旧处于惶恐不安。
许是顾宁的目光太过真挚,在他心间灼烧起来,苏云清不自觉偏了偏头,嘴上的话也是毫不犹豫,“不会。”
空气静默了两秒,未等到顾宁的答复,苏云清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你别多想了,如今我们已经结侣了就不可能分开,除非毁了三生石,但我不可能毁了三生石的,你信我。”
顾宁的面色闪过一丝苍白,只是他把头埋在肩上,苏云清并未能发现一些什么。
前世被抛弃了许多次的经历始终是顾宁的心病,哪怕面对苏云清一次又一次的保证,他依旧无法彻底信任。
更何况,前世的苏云清不仅一次次离开他,甚至一次次想要毁了曾与他约好三生三世的姻缘石。
顾宁如今不信,不敢信,所以他要彻底摧毁阻碍他们的因素。
不知忽然想起些什么,苏云清忽然笑了笑,缓缓拍着顾宁的后背,“阿宁,以往还以为你定然不喜欢这样的活动,你若是喜欢,我们日后便多出门走走。”
“嗯,师尊莫要骗我。”
听到顾宁话里藏着的笑意,苏云清才重新展颜,只是眉头尚未舒展开来,一个巨大的问题又砸落下来。
——他该如何告诉顾宁他只是异世界的一缕孤魂?
算上前世,来到这个小世界已经有二十年之久了,可这二十年对一个修仙之人来说并不算长,苏云清如今自是舍不得离开的,可顾宁会接受这样的事情吗?会接受他这个盗取别人身份的小偷?
跟着一个系统来到一个平行小世界里,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可信的事情。
思索了片刻,苏云清正欲打探一下,却又见顾宁抬头,薄唇摩挲,反复碾磨,唇角挤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师尊、徒儿定然、不会原谅欺骗我的人。”
不知为何,听到此话时,苏云清明明应该安慰他并保证自己永远都不会骗他,可他却浑身都打了一个颤,就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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