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争吵

知晓镜如寒心软了，苏云清连忙将他扶到一旁坐着，又是斟茶递水，又是扇扇降火，“好了好了，师兄你就别为我这种事情生气了，不值当。”

        “我就是有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就一个不小心跑来你这里了。”

        镜如寒水喝到一半，抬头，想到一个月前他这个小师弟一边哭红双眼一边放狠话，现在只是顾宁出现了一面，那些什么狠话都碎得七零八落了，他此时就觉得无比烦躁，那一头猪当真把小白菜给箍紧了。

        啧了一声，“还能怎么面对，分都分了，不是仇人见面就是视若空气。”

        “师兄……”苏云清拉了拉他的衣袖，鼻尖红红，“真的要当作看不见？”

        镜如寒就是气他不争气，堂堂白玉仙尊要找什么道侣没有，何必掉在一棵树上，更何况如今顾宁还是魔尊的身份。

        若是知晓如今会变成这样，当年就不应该让顾宁进无极门的，唉，算了算了，当初还是自己整日调侃童养夫什么的。

        一番反思倒是让镜如寒对苏云清越发内疚了，他思索无果，最后挥了挥袍子落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就离开了。

        苏云清再回到云中阁的时候，进门就看到不远处蹲在石阶上等他的人。

        阳光斑驳地落在顾宁身上，他听到动静，那一双灰暗的眼睛马上亮起来，如同揉碎了万千星辰，他有些着急地站起身想要奔过去，只是脚步将往前走了没两步，又不知想起什么那般，慢慢停了下来，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心脏处似乎被一根烫红的钢针戳下，传来一阵钝痛，让苏云清脚步有些不稳，他缓了一下，压强行压下情绪走过去。

        “别在外面了，进屋吧。”

        桌面上还有一碗粥，缕缕热气飘出来，似乎要氤氲眼眸，苏云清错开视线，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这几日给你添麻烦了，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跟我提，我会尽量满足你。”

        满足？

        嵌在掌心的指甲又加深了几分伤口，顾宁面上似乎察觉不到苏云清的冷淡疏离，有些自顾自的笑了一下。

        “师尊，魔城里已经颁布了很多新规条例，奖罚分明，日后定然不会再有魔族随意跑出来残害人族了，您放心，我会好好管理魔族的。”

        “其实还是有很多魔不服气的，但没事，他们打不过我，您不用担心。”

        “我还下令让他们设立了一些私塾，从六界里请来了好多些教书先生，您说过教育是根本……”

        “够了！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

        苏云清语气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照顾了我两日，我很感激，可这并不代表我不追究你私自进入白玉峰的事情，你也别再企图用过往的情分说事。”

        从无涯峰回来的路上他就冷静下来了。

        也许在后来的相处中，顾宁对他真的有那么一两分的真心，可谁又会傻傻去喜欢上一个前世害自己堕落成魔的人呢！他自己并不能，而本该是小世界大反派的人也不可能。

        苏云清早已给之前的那一段感情贴了标签，判了罪。

        也许正是因为拥有了前世的记忆，顾宁才会一次次抓住他的软肋，一次次让他心软下来，让他彻底入了局。

        他还很爱着顾宁，可苏云清不愿让自己再沦陷进去了。

        “您为何不相信我是真心的？”

        顾宁哑着嗓子，每砸落一个字都如同心底在滴血，这一个月以来，他怨怒到极致，可他还是生生克制住过来找师尊的冲动。

        “只是因为我是重生的，您就连一点都不愿相信？”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的性子从来都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又怎么可能爱上曾经伤害自己的人？”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只是没记起来，我们前世……”

        苏云清打断他的话，“顾宁，你如今贵为魔尊，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实在不应该纠结于前尘往事。”

        两个人是第一回吵得那么凶，同样也是顾宁第二回甩门离开。

        那个人一离开，仿佛卷走了他所有的空气，苏云清跌跌撞撞撑落在桌面上，他没有出去追。

        他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甚至是有些倒打一把的恶劣，可他实在是不敢相信。

        也许这跟他在现实世界里常年独身一人的生活习惯有点关系，他警惕所有人的靠近，尤其是有预谋的靠近。

        不管如何，至今至今可以肯定的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不适合他自己，也不适合顾宁。

        晚间的时候，苏云清以为顾宁怎么也应该离开了，所以在闻到叫花鸡香味的时候，他直觉这白玉峰里进贼了，毕竟，偌大的白玉峰，唯一的烟火气息也只有顾宁在的时候才会有，其余的那些人都是可以只食劈谷丸。

        顾宁倒是没有多想，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多分出来一点，他把用油纸包好的叫花鸡放在桌上就直接离开了。

        苏云清愣神反应过来以后还有些感动于这种田螺行为，当然，前提是顾宁关门的时候没有故意撞出一大声响。

        等到月色高悬，一个黑影悄悄从打开门，一路摸索着走到最北边的院子里，直到在门外再三确认没有任何烟火气息后，苏云清才怏怏往回走。

        “来都来了，竟然没有留在这里过夜，今晚的叫花鸡差评！”

        折断了路旁的蔷薇花，怨气满满地将它丢在一旁的树底下，苏云清觉得自己真的是不合格的矛盾体，满嘴仁义道德，心里却龌龊无比。

        念念叨叨回到自己的云中阁，心不在焉地把外袍脱下，走过去把烛火吹灭，往榻上一躺，重叹了气后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困意来得忽然，几乎是刚闭上眼，苏云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沉沉睡过去。

        匀称的呼吸声缓缓流出来，门外的人才悄悄推门进去，挥袍点上烛火，指尖细细摩挲着苏云清的眉眼，一双贪婪的眸子似乎要将眼前人深深刻入灵魂里。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亮，一缕黑烟悬空燃起，呈现出魔城专有的玉笺，稀碎的目光落在上面逐渐变得光亮。

        “很快了，很快您就能想起我们前世的经历了。”

        语气是这段日子难得的轻松，顾宁在苏云清额上落下一个轻吻后才离开。

        “仙尊，前山仙尊带来一圈人在峰外闹事。”

        管事鬓上冒着汗珠，一路匆忙赶过来。

        “有听说是因为何事？”苏云清还在逗着怀里刚从无涯峰借过来的小猫咪，漫不经心。

        “这……”管事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说，毕竟这白玉峰剩下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对那些来闹事的人着实不想放在心上。

        “无碍，本尊也只是想知道他们如何诋毁。”苏云清淡淡说道。

        管事带着浑浊的眼眸中染上愤怒，“前山峰那些卑鄙的人竟然在诋毁顾仙长，他们说……现任魔尊就是顾仙长！”

        苏云清回头看他，倒是真没想到顾宁偷摸着在白玉峰把关系打得那么好了，斟酌了一下才开口，“现任魔尊做了许多坏事？”

        这一问倒是把管事难住了，他支吾了两下，“那倒没有。”

        苏云清挥了挥手，“闹事的就让他们闹，日后都不用管，你先下去吧。”

        日子再过了两日，在苏云清以为顾宁也该出现的时候，他非但没有等到人，反而等到了另一个人。

        “仙尊是不是以为顾宁会过来？”沈夜自顾自地往一旁坐下。

        苏云清忍不住皱眉，瞥了沈夜一眼也没说话，他发现自己以往看人的滤镜实在是太重了，摆脱了男主滤镜，原先一直认为的高冷谨慎，到头来只是目中无人的自大。

        所幸沈夜并不知晓自己也是重生的事实，如今苏云清能轻易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前世顾宁便是一直利用您容易心软这点才陪在您身边那么久。”

        放屁，前世我跟顾宁是死敌，让我跪舔多年的是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主好么！

        “顾宁他近些日子都在寻找各种古籍，竟然妄想让您恢复前世的记忆，可他忘了前世就是自己亲手了结您的性命，他就不怕魔性狂化的时候再次伤到您的么！”

        喂喂喂，我活生生坐在你面前，你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诅咒我真的好么！

        不是等等……

        “恢复前世的记忆？”苏云清终于抓到异常，“顾宁他想要恢复本尊前世的记忆？”

        眸底翻滚着浓重的阴鸷，沈夜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笑得有些讽刺，“仙尊终于愿意理我了。”

        闻言，苏云清一时被噎了一下。

        沈夜性子向来就傲得很，即便在苏云清面前，此时耐心也已经告罄了，他起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沈夜，你把话说清楚一点。”苏云清将他拦住。

        沈夜垂眸看着他头上因为着急而有些凌乱的束发簪，正欲说些什么就感受到周遭灵力的变化，下一秒，急速侧身后退才堪堪避过攻击。

        “仙魔同修。”

        “若是在无极门，你未必能打得过我，顾宁。”

        目的已经达到，沈夜只留下两句话在空气里回荡就没有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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