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钢七连人去楼空，晚上更是显得寂静。已经习惯了的许三多开着一个小台灯坐在书桌前给史今写信，突然间就听到楼道里传来了高城的怒吼声。

        “老七，老七！”

        “火化啦！”特么的，叫魂啊！

        “我是营部老五，团里叫我来接收物资。”可能是知道高城心里不爽，这位领导的姿态放的很低。但没想到，气性这么大。

        “食腐动物、秃鹫、蛆虫。”高城气的在房间里直骂。

        正当五营长站在原地有些踌躇是否上前的时候，身后的走廊里亮起了灯，许三多快步走到他的跟前敬了一个礼，五营长问道：“你们连长怎么啦？”

        许三多想了想，面不改色的回答：“连长，他不舒服了。”

        而这个憨憨五营长转身就朝着高城喊道：“老七，难受就传兄弟几个陪你聊聊啊。”

        高城真的是要被他气笑了，“还没分过瘾吗？”他为什么不舒服心里没点数吗？他辛辛苦苦带的兵被他们瓜分个干净，能有好心情就有鬼了。

        许三多连忙跟五营长解释道：“我做错事了，连长在跟我生气呢。”

        五营长摇头失笑，还没等他说什么，高城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的语气缓和多了，“清单在活动室的柜子上。”

        带着他们清点完物资，许三多看着一辆辆卡车带着七连的东西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站在原地沉默良久。回到宿舍之后，看着自己和史今的合影，想到班长说过，顶不住了就和他写信的话来，刚提起笔，外边又闹出了动静。

        高城在房间把录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来宣泄心中的压抑和悲伤，许三多想劝解高城，可他连喊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他知道，连长一直都不喜欢自己。

        这个时候，两名纠察员打着手电筒来到了许三多面前，“都快吹熄灯号了，你们没听到吗？”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连长幼稚的行为，这时，另一个纠察员附在这个人耳边说了钢七连今天改编的事情。他们也能理解，也知道高城心情不好，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拔他的虎须。只是嘱咐许三多，声音小点，他们也好交代，之后就离开了。

        许三多站在楼道里，听着门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高城。但他一直以来都对高城发怵，自己不受待见，所以都尽量的不往他跟前凑。但这次七连改编让许三多失去了许多关系亲密的战友，他的心里也憋的难受。连队里只剩下他和连长，他想离高城近一点，这样会让他觉得身边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在。

        鼓足勇气又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他有些担心高城出了什么事情，暴力撞开了房门，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摔倒在地，他也顾不上其他赶快从地上爬起来，在屋里快速扫视了一圈寻找高城的身影。

        视线定格在里屋的地板上，那里有着倒了的酒瓶、还有散落一地的碎片，许三多快步走进去，才看到高城整个人趴在床铺上，这让他提着的心落了回去，没出什么事就好。

        听到脚步声的高城把脸从被子里抬起，看到是许三多来了，整个人立刻从床上下来，他可不想自己的脆弱被人看见，但许三多看向高城的脸时，心还是猛的揪了一下。

        灯光打在高城的脸上，他清晰的看到了连长眼角无处遁形的湿痕。他的连长，那个将门虎子，雷厉风行的人竟然哭了！这个事实让许三多的心里无比酸涩。

        七连的改编的最后一晚，高城强大的心里防线崩溃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胃不舒服。”高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顺便自己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许三多一直都很聪明，只是从前太过不自信导致他不敢表达。现在他变了很多，既然连长说是胃疼，那就是好了。快步走到高城跟前扛起他就要去医务室，整的高城一个大无语，无奈的抚了抚额头，暴露出了手上的伤口，这下子又换来了许三多的追问。

        “连长，你你的手，手怎么弄的？”

        “我我那有纱布。”

        许三多紧紧的抓着高城的手，无比认真的帮着他包扎着伤口。看着半蹲在身边近在咫尺的许三多，少年人半大的手掌和自己宽大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高城的心中感慨万千，这个兵刚开始的时候自己是看不上的，哪里都不行，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没想到他能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不得不承认，论看人，他不如史今。

        视线落在他的手上，高城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口，连忙拉着他的手问，“你这怎么弄的？”

        许三多不习惯连长对他这般亲密，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想了想才说，“不知道。”

        “撞我门上了吧。”高城猜测，然后在许三多又开始认错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创可贴，贴在了他的伤口上。

        “谢谢连长。”再三确认高城无碍之后，许三多便被他赶回了自己的宿舍。

        坐在书桌前，许三多温柔的抚摸着创可贴好一会才放下，看着空荡荡的宿舍，他起身准备洗漱休息，刚打开门就看到高城徘徊的身影。而门外的高城也没想到门会打开，现在正一脸的不自在。

        “连长好。”

        “嗯，还好。”高城嘴唇蠕动了几下，眼神飘飘忽忽，良久才盯着许三多的手问道：“你的手，还好不好？”

        许三多不明所以，只是回答道：“好。”

        这天没法聊了，高城愣愣的尴尬在那里，又过了一会，才从身后拿出了一卷纱布，“那要不，我给你啊”边说还边比划着。

        他们之间私底下从来没有相处过，从前是看不上他，而现在是高城拉不下那个脸。他其实就是想找一个能说话的人，可是全连除了许三多找不到第三张嘴。

        这样不好意思的高城竟然出奇的可爱，但就算是这样还是被耿直憨憨的许三多拒绝了，他立马就不高兴了，拿出了连长的架势眼睛一瞪，“轮不到你说有事儿没事儿。”也许是觉得自己说话语气重了点，有些不自在的又解释了一句：“那个，那个，我门上有个锈钉子头，是不是扎着你了？”

        许三多还是那样，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回道：“没没有吧。”

        “当然有，我刚发现的。”

        “谢谢连长。”

        这时，外边一声哨声响起，高城的脚刚想迈进许三多的宿舍，就看到他‘啪’的一声关了寝室的灯。

        “不是，你关灯干什么？”高城一脸的不理解。

        “熄灯号已经吹过了。”

        “不是，你这黑漆麻乌的我怎么给你包扎啊？”

        “熄灯号已经吹过了，明天吧。”

        “你开灯。”高城一脸不耐的命令。

        而许三多寸步不让，“执勤会来检查的，来过一次了，我我们已经违反纪律了。”

        “我是连长，我跟他们说，给我开灯。”

        “号响灯灭，班宿舍一直是这样的规矩。”

        许三多一脸正直，固执的坚持着他的原则，反倒把高城说的哑口无言。看着他好一会才扔下一句，“我走了，懒得管你。”气呼呼的离开了。而憨直的许三多一句‘连长再见’让楼道里的高城直接摔了手里的纱布。

        走了几步之后，又返回来把纱布捡了起来，还不解气似的，又朝着许三多的方向喊道：“不是，这楼道里的灯都关了干什么呀？”

        许三多探出了一个头，小心翼翼的回道：“那一直说节约用电，就就我们两个人了，要开灯吗？”

        “不用了，你最好能得破伤风死掉。”

        许三多的门还没关上就听到高城又在喊他，“今晚上，我我我能睡在你的宿舍吗？”好像怕他不同意似的，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我保证，这个绝对没有违法三班伟大的内务条令。”

        征得了同意的高城连忙抱着被子铺在了许三多的下铺。只是过程中，许三多一直都在高城的底线上来回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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