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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祭文恶意


“芍药是去年十二月份死的,半月之后,也就是一月份,书生来报案。”

        这次不用章玉莲询问,张甫生主动回忆道。

        不等众人反应,陆青方已经在念第三篇祭文了。

        “雉镇李氏,女,年二十八。为方家大媳,狠毒善妒,杀庶子女三人,是为不贤。”

        “咦?”张甫生疑惑道,“这,方李氏是方家的大儿媳,正妻,在邻里间评价极好的一个人,为人向来被说是贤良淑德,怎么,怎么会……?”

        察觉到异样,章玉莲问道:“这方李氏是如何死的?”

        张甫生忙道:“据说是先天娘胎里带的心疾,一时没有挺过来,就这么去了。方家给办的葬礼十足风光。也是去年的事情了。”

        就在这个时候,陆青方睨了一眼,笑了。

        “这和我查到的,倒是两个模样。”

        ·

        张甫生治下出了如此棘手的案子,有查出与背靠的连江山中千丝万缕的关系,当然吓得魂不附体,连夜向上递交了请书,请京中派人来探查此案。

        因牵涉到江湖中人,这份案卷交到了六扇门,最后被安排到陆青方手中。

        他接了案子,连夜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雉镇,却没有立刻去见张甫生,而是用自己的习惯,明察暗访了一番,可以说,雉镇家家户户暗藏的私密查了七七八八。

        这一查,可是相当得不得了,有几个人,在案卷中记载的形象完全反转。

        虽然雉镇府衙为了不引发恐慌,将这件案子尽力压了下来,调查尸首一事亦是在暗中进行的。但方家给方李氏安排的葬礼太过风光,不论是挖掘难度还是开馆难度都偏高,再加之考虑到方家对这个大儿媳的重视,方李氏的开馆是问询过方家之后才请人做的。

        陆青方潜入方家的时候,方李氏的丈夫,方罗平正和他房中最受宠的小妾白氏宿在一起,但两人并没有做什么夫妻之事,而是点着一支明亮的蜡烛,躺在床上商量一件麻烦事。

        方罗平把胳膊枕在头下,沉着一张脸,默然不语。

        白氏侧身面对他躺着,一只手紧紧抓着被子,担忧道:“……已经过去这么久,味道应该都散了吧?”

        方罗平翻身,重重叹了口气。

        白氏半撑起身子,急道:“要我说,老爷当时就不该答应官府开李氏的棺。那味道那么重,若是没散干净,人人都知道她不是病死的……”

        她这话在这些日子来应该已经说了许多遍了,因为方罗平十分不耐烦,啐了一声,骂道:“你个女表子懂什么!官府要做的事还有做不成的吗!就算是我不答应,最后为了查案,知县大人来找我,不还是要开给他看!到时候有你我俩好果子吃吗!”

        “可现在不一样担惊受怕!若是被官府发现,不是我害得,都变成我……”白氏被他一吼,红了眼眶,也激动起来,声音愈尖愈高。

        方罗平双眼圆瞪如铜铃,大掌一盖,死死按在女人嘴上,健壮的身躯压住了对方挣扎的动作,他低吼道:“疯婆子!喊什么!生怕官府听不到吗!”

        白氏怕了,一双眼睛沁出泪花,怯生生看着他,唔嗯两声。

        喘着粗气,方罗平一下放开了女人,白氏双手捂着喉咙,急急吸了口气。

        她见方罗平是动了真火,也不敢像之前那样逼迫了,任由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她主动依靠在方罗平怀里,一双手慢慢抚摸着他□□的胸膛。

        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氏才慢慢开口道:“奴也是为老爷担心……那女人活着不安分,死也要给老爷找麻烦,投井染一身味道,平白落人口舌,到时都要说是我们这些被老爷宠爱的奴害死主家夫人……分明,分明是奴受苦,可怜奴的亲儿,老爷您的大公子,竟是被这样个毒妇害了,离您而去……”她说着说着,啜泣起来,“……如果不是这毒妇,老爷您现在早已有了一位公子,两位小姐,承欢膝下,哪里还要为子嗣担忧……她这是要绝您方家的后啊。”

        方罗平怒火随着她的话平息下来,转变为对李氏越发深重的厌恶,他蒲扇样的手熟练地在白氏身上游走,说道:“不要再提那个贱人了,她是自己命薄,半夜出门掉到井里去,和你我都没有关系,哪怕官府再怎么问,我们都咬死了就是了……有你在,我方家有的是子嗣……”

        后面的事情陆青方没有兴趣。这两人应当是在官府说要开棺之后便一直反复商量对策,眼下便宜了他,没费什么心思就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握在了手里。

        ·

        陆青方嘴上不停,略去不重要的,把方李氏身上发生的事简单总结出来,手上也动作飞快,把第四句祭文也整理了出来。

        这回他连读都懒得读了,看了一眼,便顺着方李氏的故事继续往下说。

        “于田氏……啊,我想起来了,是个倒霉的女人。”

        “这个女人倒是和自己男人关系挺好,可惜有个不合的婆婆,经常被故意刁难,比如说叫她冬天去河里摸鱼,回来又不吃了之类,零零总总,不一而是。坏在男人是个孬种,解决不了婆媳间的关系,就索性当个缩头乌龟,完全不管了,还自以为家里的情况十分正常。”

        “最后,田氏实在忍耐不了婆婆的刁难,又心性胆小,竟然叫儿子去山上采了乌头,然后亲手混在饭里叫他去端给祖母吃。”

        “小孩儿贪玩,路上走得好好的,去招猫逗狗,把碗扔在了房门口。下工的男人拿回去顺手放在桌上。结果,女人阴差阳错之下吃了自己买的毒药,死了。”

        “小孩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说是自己采的野草。男人和婆婆为了孩子,对外说是田氏自己误食了乌头,殊不知,也算是说出了真相。”

        “……教儿杀亲,是为不惠。”尤红香慢慢念出了于田氏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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