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实目的

尤红香盯着她手里的鬃毛，面色古怪。

        她问童心：“你那天说，是什么时候看见‘伽牙’的。”

        童心之间刚刚推过：“二月三十的晚上，但是不确定有没有到三月初一。”

        尤红香看了看那五行祭文，祭坛上五颗残缺的女人头颅东倒西歪，恐怖又可怜，再看一行人被困在这座祭坛洞窟中，为了雉镇发生的惨案和自身的安全，奋力想要破开阵法，逃出此处，她忽而转身，对着那巨大的神像用天水土话破口大骂，激愤处，甚至跳起脚来，扔出身上钢鞭，狠狠砸在神像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章玉莲偷偷问秦晓峰，尤红香在说什么。秦骁风摇了摇头，面色古怪，告诉她是一些污言秽语，大概是天水人所能说的最恶毒的话了。

        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尤红香，不知究竟什么触动了她的神经。

        一直到她骂得累了，自己停下来，双手撑着祭坛，恶狠狠地喘气。

        章玉莲拉了拉秦骁风的衣角。

        秦骁风无奈，出言问道：“大娘子这是怎么了？”

        尤红香平复了呼吸，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道：“我刚刚才想明白。”

        “他们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就是想要用这些又惨又狠的女人，向父亲求取力量。”

        看着众人茫然的脸色，她无力道：“很难理解吧。”

        她叹了口气，抬头直视着天水祖神空白的双眼：“我之所以想要亲汉，正是因为之前几任族长用行动告诉了天水族人，我们不应该再这样躲在连江山的千里深林中。”

        “你们应该很难想象到的，就是几十年前，我阿爸小的时候，天水族刚刚尝试和汉族接触没有多久。祖爷作为族长，带了一群人去山下，和当时的汉族官员交涉。回来的时候，他们带了什么呢？他们带了一大袋，一大袋的红糖。”

        “阿爸说，那是全族人最开心的一天。”

        “天水族是不会炼糖的，炼糖一直都是汉族的技术。若是想要吃糖，只能去找高枝上的蜂巢，每年都有因为被毒蜂蛰到，受伤乃至身死的族人。”

        “天水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奢求的，甚至要用生命去付出才能得到的那一点点‘甜’的滋味，在汉人那里却这么不值钱，甚至可以用麻袋一大袋一大袋的往回装。”

        “阿爸告诉我，就是在吃糖的时候，他坚定了想要亲汉的决心。”

        “天水实在是太小了。”

        “懦弱胆小，故步自封，迷信愚钝，自视甚高……每一点都有可能毁掉一个部族，而当时的天水几乎集齐了所有的缺点，我们百年来都躲在山林里，近亲成婚，部落越来越小，思想越来越僵化，和不断进步的汉人相比，我们落后的太多太多了。”

        “为了不让天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连江山中，祖爷、阿爸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叫现在的天水村亲近汉人，接受汉人，变得越来越好。”

        “但是那些百年前被分开的、被赶走的天水族人不一样。”

        “愚昧，无知，迷信，残暴。”

        “他们被赶走，不敢和庞大的亲汉势力相抗衡，于是，应该是躲到更深的深山里去了，在那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苟延残喘的延续至今日。”

        “应该是被人利用了吧。”

        尤红香看了一眼江凭舟。

        “你先前不是说制作出这个阵法的人很厉害，但是布阵的人是门外汉吗？我不知道背后的人究竟目的为何，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天水族里不可能有这样精妙的阵法，那一支反汉势力就更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了，是有人利用了他们的迷信无知，挑拨他们做出了这样残忍的事情。”

        “按照旧历，三月三十是‘回魂日’。”

        “而二月三十，是第五个祭品的完成时间。也就是说，马芳是在二月三十当天被杀死的。至于这个‘伽牙’的鬃毛。”她愤怒又悲伤的表情中掺杂了一点疑惑，“我可以肯定，‘伽牙’不是确实存在的生物，但我也不知道这是从何而来，最有可能的，这是那个幕后之人的手笔。他用这样的方式，使那些蠢货深信能从父亲那里借来力量，打败天水村。”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得到这五个人死亡的具体时间。”

        她依次指过去。

        “第一个应该去年的十月六号，按照这位陆兄弟的说法，是‘不孝’。”

        原本默默听着的章玉莲赶紧蹲下身来，一一记下。

        “第二个是去年的十一月十二号，对比时间，是‘不贤’。”

        “第三个是去年的十二月十八号，‘不洁’。”

        “第四个是今年的一月二十四号，‘不惠’。”

        “最后一个是今年的二月三十号，‘不贞’。”

        “这些女人既是祭品又是巫祝，他们认为，这些可悲的，充满怨恨的女人的□□会唤来罪恶的‘伽牙’，也就是父亲留在人间的精魄中黑暗的那一面。而跟随罪恶的‘伽牙’指引而来的父亲是邪恶之神，黑暗、残暴、嗜血，他们再用这些女人的魂灵从父亲那里换取得到这样的力量。”

        “最后，或许就是想凭借这股力量，向天水村宣战吧。”

        尤红香的语气逐渐变得疲惫而迷茫，或许是，在她现在所带领的天水村已经经过几十年的亲汉，慢慢脱离了愚昧，所以她可以知道哪些反汉的天水人是怎么想的，却没有办法理解这种荒谬而无稽的行为。

        她慢慢走到了神像的脚下，定定站着。

        没有人去打扰她，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章玉莲看着尤红香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继续想想办法，怎么出去吧。”

        不管是要验证尤红香所想的是真是假，还是要揪出那个在背后挑拨煽动的幕后之人，当务之急，都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在尤红香看破这一切后，这里已经不再阴森，反而充满了滑稽的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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