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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二章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泛清缓缓开口道:“怕也不能说,打人和被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事儿。我可以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的说是霸凌者,但是她不可以一辈子被人说是受害者,不可以一辈子遭受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也不可以被人可怜一辈子。”

        “受害者没有错,但是弱者总是被可怜被同情,甚至有些人还会说‘你要是一点错没有别人怎么会找你呢?’,可是没人想过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莫须有恶意,也不会去想为什么,他们只会在事情发生之后高高在上的施舍一点怜悯。”

        “我不想让一个这么美好的女孩子,一辈子毁在这件事上。”萧泛清停了一下,伸手举在眼前挡住刺眼的阳光,“其实她那样做才是对的,站出来的话会遭受报复也会得到别人施舍的怜悯,会一辈子被人提醒她遭遇过这种事情。这种事不该成为她一辈子的伤疤。”

        伏因见拧好瓶盖,静静的听她说着。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周围突然响起的蝉鸣声仿佛是在大声附和着萧泛清的一席话。

        夏日骄阳明媚又热烈,十七岁的萧泛清也是。

        她拥有着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耀眼夺目,同时也拥有着细腻柔软的内心。

        她永远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最前面,守护着她所见到的一切不公之事。

        伏因见垂下了眼皮,突然想起了那时的她。

        那是他们见的第三面。

        也是在这样的夏日蝉鸣中,他捡到了浑身是血的她。

        五年前。

        午觉睡醒之后的施伶刚走进前厅,那边言论风生的气氛戛然而止,坐在沙发上的那些人转头齐齐的望向她。

        而站在门口的施伶则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走向了摆满菜的餐桌,随便找了个位置拉开凳子就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她才像刚察觉到那些人的视线一般,毫不在意的开口道:“来吃饭啊,怎么着,这一桌子菜都是给我做的?那我先说声谢谢了。”

        语毕,大厅中的空气顿时凝结。

        一个中年男人倏地起身,两三步走到施伶边站定,反手就甩给了施伶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道大到一下把施伶甩到了地上,那男人似乎觉得还不够,他弯腰一把抓起施伶的头发,又甩了她两巴掌。

        甩完后松开手,把施伶摔倒了地上,那男愤怒开口:“你的教养被狗吃了吗?没看到你爷爷跟你妈妈还坐在客厅吗?”

        施伶趴在地上,原本内心毫无波澜的她听到那句“妈妈”后低低的笑出了声:“教养?我妈?我妈早就死了,那个女人是哪门子妈?”

        听到施伶的这句话,那个男人更加气愤,毫不留情的在施伶肚子上踢了两脚,踢完又不解气似的蹲下身拽着施伶的头发,把她的脑袋狠狠的往地上砸着。

        “你个不孝子,有这么说自己妈妈的吗?成天板着个死人脸,装给谁看啊?”

        施伶的头很快就被砸的出了血,鲜血顺着额头留下,渐渐的糊住了双眼。

        不过她没有流露出丝毫脆弱的情绪,只是开口继续跟那男人对呛:“打呗,使劲打,我要是掉一滴泪我就是个孙子,你今天要是敢打死我,明天你的公司就要完,气不气?”

        说完这一段话后,那男人已经被气到发抖了。

        不过他手下的动作渐渐放轻。

        施伶留意到他的力道减轻之后,继续呛他:“继续啊,别停,你他妈要是今天不打死我,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爹。”

        男人被气的想下死手,可最终还是有所顾忌的一把松开了手,任由施伶的脑袋砸到地上。

        感觉到那男人收了动作,施伶趴在地上缓缓笑出了声,撑着手臂慢慢的站了起来。

        此时的她脸颊肿胀,额头流着血,那鲜红色的血已经流到了脖子,这样子一看就是被人虐打后的形象。

        正常来说,此时的她就应该跪在地上摇尾乞怜,乞求以后不要再被虐打,可偏偏她站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下巴微扬,眼神里只有不屑,对那个男人的不屑,对那个所谓的“妈妈”的不屑,对在场所有人的不屑。

        施伶站起来后转头看向身旁那个男人,那是她的爸爸——施拯。

        “不打了?害怕了?真是可惜了,我要是成年了就能给你分一点股份了。你也用不着在这里畏首畏尾了是吧?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那个女人娶进门,把自己的宝贝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了对吧?”

        “我亲爱的父亲~你这样想整死我但是又不敢整死我的懦弱模样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施拯站在那里,气的浑身发抖,脸憋的通红。

        施伶看到他这副模样,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出了前厅。

        她浑浑噩噩的走出院子,步履蹒跚,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反正不想再呆在这个令人窒息的院子里,多一分钟都不行。

        走着走着施伶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完全看不清自己在哪。

        在昏暗的灯光下,施伶彻底昏死在了一条小路上。

        没过多久,那条小路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他走到施伶身旁探了探她的呼吸,随后背起她朝着那条小路深处走了回去。

        施伶是被疼醒的。

        头上、肚子上都火辣辣的疼,尤其是肚子,不知道是被打出了什么毛病,竟然莫名想吐。

        施伶不适的皱了皱眉,眉头一带动额头上的伤更疼了。

        我艹,真疼。

        施伶在心里默默的骂着。

        “醒了?”

        一道男声在施伶耳边响起。

        施伶艰难的睁开眼,转头看向说话那人。

        伏因见此时坐在书桌旁看书,书桌就在床边,所以施伶的动静被他尽收眼底。

        施伶懵懵的看着眼前的人,又转了转眼珠看了看房间内,是个不大的房间,但是很整洁,不过施伶没耐心接着看,因为她的身上实在是太疼了。

        “很疼?”伏因见看着她那咬着牙的模样就知道眼前这人在忍着疼。

        施伶本来想点头,但是一动就会更疼,所以她眨了眨眼表示很疼。

        “应该没什么事,你继续睡吧,明天要是还疼就要去医院了。”

        伏因见侧头看着她,看着她面露绝望,不由觉得好笑:“死不了,睡吧。”

        施伶现在也顾不上问什么了,因为真的挺困的,所以在伏因见说完这句话后,施伶闭上眼,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一旁的伏因见确定她睡着之后,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关住了房间里的大灯,自留了一盏小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今晚的月亮很亮,月光洒进了房间里,这个不大的房间顿时散发着点点光辉,而施伶的脸庞则被月光温和的照耀着。

        同时被照耀着的还有不远处柜子上的那张挂号单。

        施伶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窗外粉红色的彩霞,把整片天空都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施伶尝试着动了动脖子,又动了动手臂,发现真的没有昨天晚上那么疼了,现在的疼痛都在忍受范围内。

        施伶慢慢的坐了起来,看了看房间四周,没有看到那个人,然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昨天的衣服,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施伶翻身下了床,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全身。

        觉得自己好多了的施伶,穿上鞋走出了房间。

        今天的彩霞格外好看,往前看浓重的粉色夹杂着淡淡的金黄色,而回头看则是浓烈的紫红色带着一丝丝的蓝色,连在一起看就是绚烂的渐变色。

        院外的树木被春风吹的飒飒作响,院内的压水机还发着潺潺流水声,时不时还有几只麻雀飞到篱笆墙上,歪着头唧唧叫着,这一切都显得十分美好。

        施伶突然想起李白的那首诗——“绿水藏春日,青轩秘晚霞。”

        挺符合现在的意境,就是肚子有些饿了。

        她站在院子里左瞅瞅,右瞅瞅。

        在右边有一间屋子此时关着门,听不到里面在干什么,但是那间屋子顶上有烟囱,是在做饭吗?

        施伶两三步走了过去,门没合紧,门缝下还有那根铁链,她推开门,果真看到那个人在里面做饭。

        伏因见此时蹲在灶台处往里面加柴火,厨房门被推开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施伶推开门后就站在厨房门口,一如以往笑眯眯的看着他。

        天空的粉色此时照映在了她的身上,给她渡上了一层粉色的光晕,本就白皙的脸颊显得更加娇嫩,她站在那跟他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微微一笑,漏出了可爱的小酒窝,原本有些立体的五官此刻显得异常柔和。

        伏因见觉得自己有些被迷了眼。

        她此时的脸颊丝毫看不出昨天的肿胀。

        伏因见多看了两眼,在确认了这一事实后才放心的转过头继续添柴火。

        还好消肿了,不然那些鸡蛋就浪费了。

        施伶看着伏因见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添柴,那句谢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从小到大,她好像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么脆弱,也好像是第一次被人帮助。

        她起床时都看到了,他的床被她染上了一块一块的血迹,可是昨天他丝毫没提。

        施伶走进了厨房,也蹲在灶台旁:“有我一口吃的没?”

        伏因见看都没看她:“你把我的被子弄脏了,记得洗干净。”

        刚刚还觉得有些感动的施伶:“”

        笑死,当我没说。

        不过的确是她弄脏了那床被子,理应她洗干净,施伶点了点头,应了声。

        “不过,我是怎么来这里的啊?”

        伏因见:“走来的,你难道会飞?”

        施伶被呛后也不还嘴,她略带疑惑的看着脚边的那堆柴火:“我记得昏迷前我好像不在这。”

        伏因见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道:“你自己都说了是昏迷,不是你自己走来的难道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说罢,伏因见象征性的拽了拽自己腿上的那条锁链。

        “也对,真的是谢谢你了。”施伶顿了顿接道,“不过你看,我连昏迷前都下意识的来你这里,你说我多信任你啊,交个朋友呗?”

        伏因见真心觉得她不按套路出牌,一般人不应该觉得自己给人家添麻烦了吗,她怎么是一副‘老娘来你这里是你的福气’的模样,着实让人无法接话。

        不过昨天还真的是在林子里的小路上捡到她的。

        伏因见斜了一眼施伶,使唤她:“门口有张桌子,去把它支到门口。”

        施伶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想到她就是随口一说,真有她的饭啊?

        “真的有我的饭吗?”施伶一脸不可置信。

        伏因见催促她:“赶快去,顺便去房间搬两个小凳子,在墙角。”

        “得嘞。”

        伏因见看着小女孩开心的跑去拿凳子,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不就吃个饭,至于吗。

        把白粥和炒的菜端上桌后,施伶先是故作矜持的夹了两口,然后就控制不住的大口干饭。

        吃的同时施伶又开始了碎碎念模式:“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比周晗易好的人。”

        伏因见疑惑:“周晗易?你朋友吗?”

        施伶点头:“是一起长大的,不过更像哥哥。”

        伏因见了然,随即他就想到了那天他出去买书的时候,看到施伶跟一个男生很是亲近的模样,觉得八成就是他了。

        “我真的比他更好吗?”伏因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施伶想也不想的点头:“那当然了,你第一他第二。”

        正在四处寻找施伶的周晗易,突然打了两个喷嚏,嘟囔道:“施伶那个小崽子又开始踩我了吧。”

        从那天之后,施伶经常带着一身伤出现在院子里。

        要是深夜,她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天亮。

        要是傍晚,她就会蹲在灶台旁等饭吃。

        她从来都没说过原因。

        像一只被人虐待过后的动物。

        在被虐待时,会还击会反抗,永远不会低头。

        但是当夜深人静时,她只会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然后等待天亮。

        天亮以后,迎接新的毒打。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萧泛清被阵阵读书声拉回神,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逆光站着,她伸出手:“走吧,回教室。”

        伏因见怔怔的看着她,随后伸出手:“好。”

        ———啪。

        伏因见伸出的手被打了一下,萧泛清笑着开口:“有病啊?我要碘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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