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众人还没从“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句话中拔出，便是一道圣洁的金光，从圣人像上闪出，披露在云华的身上。

　　云华沐浴在金光之中，表情略微惊讶，感觉整个人暖洋洋的，无比舒适。

　　不过，仅仅维续了一瞬，金光便涌入了他的体内。

　　“这是……”云华感受体内微妙变化，不解道。

　　国子监众生彼此相望，不知彼此为何流泪，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云华身上发生了什么。

　　擦去面颊上的热泪后，皆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郑司业。

　　郑司业拾起下巴，脸上流露出惊叹之色：“圣人赐福！”

　　“圣人赐福？这是干什么用的。”

　　云华虽然表现得很文雅，当此之时，不由得露出了粗鄙的一面，一开口就是问用来干什么的。

　　物质得很！

　　其余国子监生亦是和云华一样的疑惑。

　　圣人赐福，能吃吗？

　　郑司业摇摇头，凝望云华：“圣人赐福，能对你的修行，起到极大的顺水推舟作用。”

　　“在行事上，赐予你极大的福运，诸多好处，一时间解释不通。”

　　“你只需要知道，务必将这件事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谁都都不要告知！”

　　没等云华回应，便转向其余众国子监生，念念有词：“尔等，忘却圣人像方才发生之事，我早已离去。”

　　似乎有东西从众生身上被取出，众生僵滞片刻。

　　云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郑玄这是抹去了他们这一小段记忆。

　　这是高品大儒的能力，言出法随，亦或是，将他们的记忆片段攫取而出。

　　在众国子监生反应过来之前，郑玄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留给了云华一个警示的眼神。

　　示意其不要忘记自己的告诫，务必将此事保密！

　　待众生反应过来之后，顺着先前云华的话语，迎了上来。

　　“先天下之忧而忧心，后天下之乐而乐，云兄果真是兼济天下的大情怀！”

　　“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今日睹子之言语，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

　　“若非听闻云兄之发言，吾殆矣。”

　　“云兄牛逼！”

　　面对众人的夸奖，云华挺尴尬的，这波装……呸，卖弄风骚，就好像是卡了个bug一般。

　　本应在几分钟前他们前来探讨这句话的，没想到因为郑玄抹除了他们的记忆，给自己带来了时间差。

　　就，违和感很强。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把牛皮继续吹下去。

　　不过，静下心来后，回想起方才郑玄说的话，以及他抹除掉同窗们的记忆，云华沉默了。

　　看来，这圣人赐福，非同一般。

　　既是机遇，更是挑战！

　　……

　　国子监东侧，后山，一片青翠的竹林，春风吹拂，“沙沙”的摩挲声响起，宁静，清幽。

　　林间，一间青竹楼阁傍山而建，山头的另一侧，则是潺潺的溪流，缓缓流淌。

　　身处其中，令人宁息、安心，是个适合闭关修养的场所。

　　这是国子监大祭酒的住所。

　　大祭酒自冲击儒家二品“大儒”境界，在此地修建青竹楼阁以来，已有三年闭关未出。

　　若非特殊情况，不会有人前来打扰大祭酒的清修。

　　郑玄从圣人像处离去后，第一时间赶到此地，来向大祭酒汇报圣人赐福的情况。

　　院前，还未等郑玄呼唤大祭酒，竹门便大敞开来。

　　得到大祭酒的示意后，郑玄迅速定位大祭酒的位置，身形飘忽，来到了二楼清简雅致的茶舍之中。

　　只见一名披头散发的老者，侧着身子，姿态恣意坐在竹席之上。

　　赤足，一只脚拱起，手臂搭在其上，一盏酒杯持于手中，是刚刚将其饮尽，周围满是酒臭味。

　　而大祭酒身上的袍子，破碎凌乱，随意地披在肩头，可以称得上是衣不裹体，露出了其强健硬朗的肌肉，身材比起年轻的武夫，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郑玄见到大祭酒此状，看得呆滞，一时间竟忘了前来的目的。

　　惊呼出声：“大祭酒，你突破了！”

　　大祭酒面露微笑，脸上看不出明显的皱纹，单从相貌，看上去要比郑玄还要年轻得多。

　　殊不知，这是一名早已过期颐之年的老者。

　　“侥幸而已。”大祭酒淡然回应道。

　　说着时，手掌微动，一盏酒杯已然出现在了郑玄的面前。

　　侥幸而已。

　　大祭酒语气虽然平淡，郑玄却是听出了对方语气中暗含的得意、嘚瑟，内心酸溜溜的。

　　要是放在之前对方没突破之时，对方敢有这般显摆，他定然要破口大骂一声小人得志。

　　而如今，他怂了。

　　打不过！

　　但是，他义正辞严摆手，拒绝道：“我辈儒生，向来是清心寡淡，不饮酒水。”

　　“我自然知道你不喝酒。”大祭酒很是自然回应，“这是茶。”

　　郑玄一愣，席地而坐，捧起面前的茶水轻抿，醇香浓厚，是好茶！

　　“这是哪来的茶，先前未曾品尝过。”郑玄感觉口中余韵绵长，忍不住发问。

　　大祭酒没有回应，只是笑眯眯盯着郑玄看：“康成，你可知为何我能如此顺利进入儒生二品大儒境，而你和子静卡在三品立命境多年未曾有存进否？”

　　子静是国子监另一名司业，陆九渊的字。

　　因为你比我们年老许多…郑玄心道。

　　不过他可不会这么说出口，刚好他也需要从对方这边借鉴经验，轻微摇头：“不知，为何？”

　　大祭酒对对方的回答很是满意，大笑出声：“因为你们不会喝酒，哈哈哈！”

　　瞬间，郑玄的面色像吃了屎一般难看。

　　要不是看在眼前这名为老不尊的老头子突破了二品，对儒家的继承与发展会起重要作用的话，早就将他的头按在恭桶中。

　　让他看看什么叫做恭桶中插吸管——往屎（死）里嘬（作）。

　　见自己小弟面色极其难看，大祭酒感觉差不多够了，恢复了正经：“你今日来找我何事？”

　　郑玄这才记起来自己前来的目的，神色忽而变得严肃了起来，正襟危坐道：“方才在圣人像处，有学生得到了圣人赐福！”

　　“是谁。”大祭酒面色从容询问道。

　　“云华。”郑玄正色回应。

　　“哦，是你当年从城外带回来的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小子啊！”大祭酒稍稍哦了一声。

　　郑玄见大祭酒这番模样，不禁略微皱眉。

　　他隐约感觉，对方突破二品之后，愈发不拘小节，不，愈发随意了，浑然没有半点大儒风范。

　　“你似乎对此没有半点关心，这可是圣人赐福啊！”郑玄坚持。

　　谁知，大祭酒表情更加不在意。

　　但看在郑玄态度如此坚定的份上，无奈摇头：“告诉你也无妨，其实吧，自我突破二品之后，看到了许多以往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

　　“比如，圣人像中的魂识，格外活跃。”

　　郑玄大惊：“圣人像的魂识格外活跃，这怎么说？”

　　大祭酒没有迎上对方的话题，叹息出声：“唉！我们并没有生在辉煌的年代，见识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往后圣人赐福，将会更加频繁，更加深厚，会有更多人得到圣人赐福。”

　　郑玄脸色不定：“这可不是好事。”

　　大祭酒摇头：“也不一定是个坏事，凡事皆有两面性，这可不是我们能够说得准的。”

　　随即抬头望向窗外，目光飘向了远方，低声呢喃。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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