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狼和小羊

苍山如海，斜阳如血。

        诸葛爽和朱氏俩兄弟，就着薤白把剩下的羊肉吃了精光。诸葛爽，这会儿才真的感觉到一丝久违的惬意，啊，腹中有肉，心中不慌，才是真的爽快！

        朱春儿摸出一把小刀，雕花镂空的银质刀柄，甚至精致。只见朱春儿用那柄雕银小刀把那头灰狼的前爪和小腿连接处的皮毛划开一个半寸见方的开口，朱春儿附在那个开口上，两腮鼓气，噗噗地开始吹了起来。过了聊一会儿，大约感觉不得劲，朱春儿让朱三来奏吹；自个去折了半截芦苇杆儿，用小刀削尖其一段，插入那个小口儿。这只灰狼的前右有爪依然如故，只是这只前腿倒是胀气了，犹如一个胡人装酒的大扁囊。那个小口已经站立，芦苇杆儿轻易而入，这下吹起顺利多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头狼已经浮肿起来。三个人轮番上阵鼓腮吹气，夕阳余晖里，这头狼的皮被朱春儿囫囵个地剥了下来。

        在附近找了些藤条，捆了那头狼的四肢，朱三和诸葛爽用钢叉上肩膀抬着。朱春儿则拣了几根大的羊骨头，用藤条捆扎好拎在手里。

踏着夕阳西下最后一丝光亮，迎接素月出东岭的清辉，哥三个健步如飞，掌灯时分已然赶回刘家大院。

        刘禄、刘福、刘威、刘徽早就按照老爷刘崇的吩咐站在厅堂外面，只等朱三两手空空而归，就执行家法。这个四个护院平日里没少受朱三的调戏，今个一听要鞭笞朱三，执行家法，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站在刘老爷的立场，抖自家的威风，消散心底的暗气，还这样光明正大，无可争辩，那简直是一件美差。这样的好事儿，不是年年都有的。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刘老爷，羊找到了！”一走到厅堂前，朱三就扯直了嗓门，大声吼叫，“刘老爷，羊找到咧！”

        看着朱三欢天喜地走进门来，一头剥了皮的牲口，横亘在朱三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伙子之间。那白花花的肉，看上去就很劲道。

      “这是哪来的狗肉？”刘禄道。

      “你找得羊呢？”刘福道。

      “你不会是没找到羊，打死一条狗来充数吧？”刘威道。

      “这咋整呢？这条竹节我可是灌了一整天的水银呢。”刘徽小声嘟囔。

      “老爷驾到……”，随着伴读小书童刘海一声叫唱，早上呵斥朱三的那个富态的中年虬髯壮汉，这回儿换了一身桂葛布罩袍，步履稳健而来。

      “朱三，羊在何处？”刘崇抚摸了旁逸斜出的虬髯，“你这小厮一肚子坏水，且看你如何糊弄老爷我！”

        “小的那有那个胆子吗？”朱三讪笑道，“老爷容秉，前日老爷差遣小的去放羊，傍晚收牧时发现少了一只，今个一大早老爷就急急让我去找，找到一个山涧，发现这头灰狼正在吃羊，只剩下这些骨头了……”

      “骨头在此！”朱春儿扬了扬手中的一捆骨头，还着重把那颗羊头骨敲了敲。

      “我家一头活生生的大肥羊，变成一头被扒了皮的狼尸骨，这牧羊人难逃其咎。”刘崇道，“狼皮那里去了？”

      “狼皮，小的已经敬献给老夫人了。”朱三毕恭毕敬道。

      “哦？老夫人平日里没少疼你小子吧？也算你还有良心。”刘崇呷了口酒，“鞭笞就免了，明个一大早，就把那口大黑铁锅给他背上，在萧县大街上走一遭！”

      “谢老爷免除鞭笞之恩！”朱三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那个叫花子，和你渊源颇深呀！”刘崇道。

      “他，他是喊来帮忙的。。。。。。”朱三跪在地上道，“这头狼甚是肥大，不好搬动……”

      “哼，那个不晓得你的花花肠子？”刘崇摸着虬髯道，“游手好闲，拈轻怕重，奸懒馋滑，坑蒙拐骗……，这些都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骗人家来出力，好歹也赏一顿饭食，打发出府便了。”

      “是，老爷教诲的极是，小的遵照老爷吩咐办！”朱三满脸诚意。

      “尔等这就下去吧。”刘崇道，“不成器的东西！”

        出了厅堂，几个人转向西厢一个小偏门。

      “狼皮呢？”朱春儿道，“真的给老夫人了？”

      “那是当然！”朱三皮笑脸不笑。

      “那是我给阿姆暖膝盖的！”朱春儿扭着头有些失望，“唉！你倒还要拖累我行孝。。。。。。”

      “不过老夫人仁慈，又转赠给阿姆了！哈哈哈”朱三转过身得以地看着朱春儿，“给你说过了，你就是不信，这下信了吧？”

      “朱三老弟真是料事如神呢，”诸葛爽道，“得亏你先从后面进刘府了，要不然在厅堂上都不好回话……”

      “那是，诸葛兄，我这都是急智，哪像贵府那都是韬略纵横。。。。。。”朱三倒是少有的谦让起来。

        这三人在伙房旁的一个小屋子前停了下来，“三儿，这件狼皮你还给老夫人吧，阿姆一个做下人的用不上。。。。。。”

        一个依门而立的老妇人，看见三人，脱口而出。

        “阿姆，这是孩儿孝敬阿姆的。”朱三道，“阿姆但安心受用。”

        “三儿呀，这都是老夫人的恩典呐，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喜欢你什么呢？油嘴滑舌，一无是处……”朱家阿姆朱王氏絮絮叨叨说个不休，“你阿爹泉下有知，好歹保佑你长点出息……”

        “对呀，你是如何巧舌如簧，诓蒙老夫人的？”诸葛爽道。

        “那也没什么，”朱三直接揭开水缸上的稻草萝圈，抓起舀子挖起一瓢水，咕嘟咕嘟大喝一气，随后，撇撇嘴，“我对老夫人讲，这件狼皮是二哥孝敬阿姆的，阿姆感念老夫人的恩情，非得让我拿过去敬献给老夫人，然后就双手奉上。那刘家老夫人抚摸狼皮片刻，道‘真是一张好狼皮，老身怎能夺人之美！’我就伏地不起，虔诚膜拜，以示真诚。老夫人道，‘难得你一片孝心，不枉我平日里疼爱你，就算我收下了，转赠你阿姆如何？’如此而已！”

        “老三，真有你的！”朱春儿喜道，“还是颡大灵光！”

        “甭看你没好好读过很多书，但你这颗大颡之内那可着实是诡计多端呢！”诸葛爽打趣道，“虽说知书不多，但胸中自是沟沟壑壑，弯弯绕绕，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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