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河心

世人皆知宴清门在一众仙门之中独树一帜，建在这河间城的正中心。但亲眼所见，绿央还是受到了小小的震撼。宴清门和姜家府邸处在同一线上，却与姜家的富丽恢弘风格大不相同。宴清门除了主殿格外地高些，其他风格外貌与此间民居并无不同。其周围一众民居、集市，人来人往可谓是热闹至极。
  “这主殿十层，宗主殿在第五层，往下是议事厅、练剑堂、会客厅这些；往上是藏书阁、秘宝阁、闭关室和禁地。”姜清河领着绿央和三宝一路往内庭去，一边走一边跟她们说宴清门的事，“宴清门一向不喜拘束弟子，门中弟子可居住在附近的弟子阁，也可以自行寻住处。”
  “原来如此。难怪总说宴清门修士最有人情味儿。”
  绿央踏过石阶，跟着姜清河走到另一处院子当中。这院子清新雅致，植了不少牡丹，倒令她想起蓬莱自己的小筑来。
  姜清河摊了摊手，道：“嗐，有人情味儿是真，却也生出许多事端来，你瞧这些年宴清门的地位便可知。”
  绿央心道：“这宴清门开创者出发点真真是极好的。修者多修身养性寻成仙之道，利己没有错处，却忘了这成仙的本心是为了苍生。沾染了人情的事，总归不是那么好评判的，有事端才是正常。”
  她如此想着，正要开口安慰姜清河，后者却根本是个不需要的，拉起她的手就又走快了几分。
  “管他呢，兄长已经在着手改革宗里这些事了，哪里轮得到我们来操心。快快快，看看桑桑和我给你准备的住处！”
  推开门，首先就看见挂在堂屋的几把剑，只消瞟一眼都知道是名器。堂屋空空荡荡，地上铺了崭新的地毯。往右是一处茶室兼会客室，放着一张原本应在堂屋的圆桌，日常用膳也是没有问题的。再往里是一隔间，隔间后挡了纱帘，应当就是内室了。
  绿央踩了踩那地毯，感受到底下的略微不平整，歪头看向姜清河：“清河，这，是你自己的闺房吧。”
  “不愧是绿团子啊！”姜清河一把搂住小树的脖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来来来，这边！”
  绿央就这么被箍着脖子被带到了刚才并没有注意的左边的房间。这里原本应该是一间书房，撤了桌椅，摆上了一张宽绰的双人床还有极大的空间；床尾是一整面墙的书架，除了一层正经书籍，其余的看书脊就知道是话本子一类的；窗边还保留了一张小一号的书案，白瓷瓶里插着枝白玉兰。
  看她瞧得有些呆，姜清河收紧了手使劲揉了揉她的头：“怎么样，满意不！这可是按着你从前的宿舍造的！”
  “满意满意！”绿央拍了拍这结实的小臂，将自己的脖子解救出来，“只是这白玉兰，你从何处寻得？”
  “她啊，知道你要来，早早就拉了我去了最南边的城镇，寻了这白玉兰来。”小鹿走上前挽住绿央的手臂，道，“还请教了府中最好的园丁，一直保持着这娇艳新鲜的样子等着你来呢。”
  心中觉得一阵暖洋洋的，但绿央知道跟姜清河绝不能说谢字，对她得用别的表达方式。
  “哇，当真？！清河你真的好厉害啊，又用心又出力，连园艺都能露上一手呢！”
  姜清河挺直了腰杆，挺起了胸脯使劲儿拍了拍：“那是！我诶，姜清河诶！”
  三宝觉得，这位姜姐姐若是有尾巴，一定摇得比流星还欢。他还在心中打趣姜家大小姐，绿央却已经把话头引到了他的身上。
  “什么都好，就是我这个小家伙，睡哪儿啊？”
  三宝抬手指了指自己，圆溜溜的眼睛左右看着：“我？啊，我没事的啊，打地铺就行了。”
  姜清河夸张道：“那怎么行！你这小疙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睡地上！”
  “师父说，睡地上还有助于吸收灵气呢。”三宝走到书案边将剑放下，也拍了拍胸脯，“没事的，三宝身体可好了！”
  桑桑道：“骗你的！睡地上只能吸来寒气，哪有什么灵气！给你在找间宽敞的客房吧。”
  没曾想，三宝使劲儿摇了摇头：“不行，我就在这儿打地铺吧。不碍事的。”
  “哦？一定是时祺让你跟着绿团子寸步不离吧？”姜清河摸了摸下巴，把三宝说得面红耳赤，张着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哈哈大笑一声，姜清河走过去拍了拍书案，道，“把这撤了，再给你安个小榻，如何？”
  难得姜清河没出个馊主意，这下大家都满意了。三宝刚放好东西，又被三个姐姐拉着往外走。
  “诶，姜姐姐，不等着收拾屋子吗。现在去哪儿？”
  “自有人来收拾！你操什么心！现在吃饭，吃完饭当然是玩啦！”
  姜清河左手牵着个小的，右手牵着个大的，大的右手又牵着小鹿，就这样一排溜地往外走。
  四个人用完午膳，还当真在这姜家内院玩闹不少时间。好在姜家着实够大，四人游园、赏花、戏水、扑蝶，再“假模假样”地教三宝些功夫，这时光惬意得就是一晃而过。

  到了酉时，三宝沐浴完跟着绿央往膳堂走，都还不忘问：“绿央姐姐，怎么姜姐姐这么大了还那么爱玩啊，就像……恩，就像从前没玩过似的。我还以为只有我这样的小孩子才贪玩呢。”
  “她以前确实没得玩儿。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孩子啊……”
  这话三宝倒是听不懂了，正欲再问，两人却已走到了膳堂门口，姜清河和桑桑正坐在里面招呼他俩进去。
  等到入了座，被一间膳堂豪华程度震惊到的小三宝，又再一次被这一桌的美食惊到了。
  看他眼珠子和哈喇子都快掉地上了，桑桑道：“乖，想吃什么自己拿。”
  “可……”三宝看看桑桑又看看菜，看看绿央又看看菜，看看姜姐姐又看看菜，“师父说，一定要等主人家坐齐了才可以……”
  “哎呀，在我们这儿管那劳什子规矩干什么！”姜清河上手扯了两个鸡腿，一并塞到了三宝的手里，“吃！”
  迎上小三宝投来的目光，绿央道：“吃吧，不告诉你师父。”
  得了令的三宝终于不再拘束，一手一个鸡腿啃得满嘴是油。看得剩下的三个姐姐又是一阵笑。
  正说笑着，一道好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妹妹们说什么呢，这般开心。”
  寻声望去，来人一身白衣以桃花点缀，走动间衣摆飘逸而起，带着桃花纷飞。姜清泽面含春风，倒是比那衣摆上的桃花更要娇上几分，一双异色的瞳孔与姜清河一模一样，却平白多出些妖冶来。
  他缓步踱到主位坐下，含笑地看着绿央和三宝：“绿央姑娘来了，清泽有事来晚了，还请恕罪。不知这位小友是？”
  绿央道：“姜大哥见外了。”
  三宝放下鸡腿，站起来把手在腰上擦了几下，行了个非常标准的礼：“姜宗主好，我是五同宗弟子三宝。此次奉宗主之命随绿央姐姐来宴清门学习，多有打扰。”
  见他稚嫩的脸上挂着正经的神情，又用小孩的声音一本正经说出如此严肃的话，连姜清泽都没忍住笑了起来：“不打扰不打扰，快快坐下，继续吃。”
  三宝老老实实地行了礼，这才坐下，继续拿起鸡腿往嘴里塞。
  几个人都被他这模样逗得开心，饭也吃得更香了。
  闲聊之中，姜清泽关心到：“姑娘此番前来，不如多待些时日。让清河带你在幽州好好玩玩。”
  “恩恩，就是就是。”姜清河嘴里还塞着菜，迫不及待地道。
  绿央笑了笑，回道：“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好好待一段时间的。不过，可惜姜大哥不能陪我们一起了，念安和我师兄都去了朗星宗，不知道姜大哥什么时候去跟他们汇合？”
  “清泽确实不能作陪，不过只是因为宗内事务繁多。朗星宗那边，我不去。”
  姜清泽脸上还保持着那种惯有的笑容，竟是叫绿央看不出一点破绽来：“原来如此，姜大哥辛苦了。”
  三宝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男子，连鸡腿啃着都好像更香了，小小的脑袋哪里想得到更多的。
  而余下的两人也都没听出来这两人话中的你来我往，只一边吃着一边左右来回地看。
  姜清泽夹了一块香酥鸡给一旁的妹妹，又道：“幽州重建不久，边远地区民事未稳，我等辛苦些也是应当。不过河间历来太平，明日就有民间灯会，不如叫小妹带你们去看看。”
  闻言，姜清河立马接过话头：“对对，河间的灯会可好看了，比咱们之前在临雾看到的还要好。明日咱们一定得去逛逛！”
  没等绿央说话，三宝和桑桑先兴奋了起来，缠着姜清河问东问西。绿央看着姜清泽那张笑脸，回了淡然一笑，也欣然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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