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镇元子架起油锅，要把悟空扔油锅里炸炸，开始两个童子没抬动，十来个童子才抬起他，就要扔进去时，他却用金箍棒给锅子打了个窟窿，自己飞在屋顶上，嘲笑镇元子的锅不牢固。

        镇元子大怒，又架起锅子，要把我们扔进去，我闭紧双眼，下油锅啊，这回摊上大事了，吾命休矣。

        悟空急忙阻止他，以三日为期，要帮他医树，镇元子答应他，又道三日之后不回来，还是要将我们扔油锅。

        这三日，镇元子好吃好喝的款待我们，我顿顿当最后一餐，吃的好不欢快，也吃的很是忧愁。镇元子还与唐僧下棋聊天，一副至交好友的模样，我料想他二人此前应该认识，不过唐僧自幼生在大唐国，那就是前世的故人了。

        我猜想着唐僧的身份，但如何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不过看他们二人谈经论道的样子，或许三日之后能留我们一条性命也不一定呢？

        他们说着说着把话题扯在我的身上。镇元子手执着棋子，并不看我，问道:“你在此界多久了？”

        我略略算了一下，答道:“约有千年多了吧。”

        他思索着落下一子:“可想回去？”

        “观世音菩萨指点我，去西天能求个明白。”

        镇元子抚了下胡须，点点头说:“嗯，灵山有一辨世镜，可通天地阴阳，照世间万物，确能助你回到自己的世界。”

        我听他这样说放下心来，菩萨当时并未明言，我也怕到了灵山落得空欢喜一场，如今得了准话，更加坚定了要去西天的心。

        三日之期已到，悟空请福禄寿三仙来说情，让宽限个几日。后又从南海请来了观音菩萨，菩萨只用灵枝沾了玉净瓶中的水，在园中点了几下，整棵树便起死回生，连那落入泥中的人参果也回到了树上。

        镇元大仙遵守诺言，放了我们，还与悟空结拜为兄弟，又摘了十个人参果，要与我们分吃。

        “你吃不吃！”悟空拿着人参果，硬塞到我手里。

        我把果子放在桌子上，双手捂嘴:“不吃不吃，我就不吃！”

        “你再不吃，俺老孙可就不是塞你手里了。”

        沉默了一会，“行，我吃。”我拿着果子，站起身，趁他不注意，又将果子扔在桌子上，拔腿就跑。我是真的害怕，拿果子的手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离开万寿山，悟空脸色不是很好，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向他解释道:“我害怕那果子，看着那人参果就心慌。”

        他瞥我一眼:“害怕就直说，做什么骗我？”

        ？你当时明明是一副我不吃誓不罢休的模样。

        一路西行，走到一处荒山。

        “肚子饿的咕咕叫，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八戒把钉耙一扔，坐在地上，无论如何也不起来。

        “呆子，就你事多！人参果都吃了，还饿！”

        “那哪管用啊！老猪我都快饿昏了。”

        我也好饿，至少他们还吃了人参果抵些饥饿。这几天赶路，干粮都留给师傅了，我粒米未进，听猪八戒喊饿，我更饿了。悟空见我神色不对，走过来问道:“可是累了？”

        我埋怨起八戒:“都怪他，喊着饿，把我也喊饿了。”

        唐僧坐在行李上，也说道:“悟空，你去化些斋来吧。”

        我虽然饿，但也知道这地方荒山野岭，杳无人烟，对唐僧说道:“这地方偏僻，你让他去哪儿化斋？”

        猪八戒特地跑过来反驳我:“荣妹妹这话说的不对，大师兄一个跟斗就是十万八千里，化个斋还不容易吗？”又换了另一副嘴脸对悟空道:“你说是吧，好哥哥？”

        悟空挠了一下手上的毛，将我叫过去:“这里山势险峻，只怕有妖精，你好生照看着师傅。”

        我应下来，他又飞在高处转了一圈，说有果子，正好摘来给我们吃。临走前用金箍棒在地上画个圈，要我们站在圈内等他回来。

        猪八戒吵着肚子饥饿，怨怪悟空回来的太慢，我饿的不想与他计较，坐在地上闭目沉思。

        “啊——”

        一声尖叫将我们吵醒，面前倒着一位姑娘。她说她是给山里的丈夫送饭的，猪八戒看她篮子里的馒头，目光紧盯着不放。

        “这位师傅想必是饿的紧了，来，吃一个吧。”那姑娘从篮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八戒。

        八戒伸手去接，我拦住他:“此处地荒，哪来的人家？”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虽觉得这姑娘有些不对，但我见她身上并无妖气，不敢确定。

        那姑娘找借口让我们吃，我与沙僧推脱着，唐僧犹犹豫豫，猪八戒说我俩只听悟空的话，反倒让他饿肚子。

        “呔！妖怪！”

        那姑娘转身就跑，我们赶到时，悟空已经把她打死了。

        唐僧连声叫着阿弥陀佛，悟空解释那是妖怪，还将篮子里的东西变回原样，竟是一篮子的石头。八戒没吃上食物，心中生怨，火上浇油，直说是悟空的变幻之术，唐僧相信猪八戒，言道自己要念紧箍咒，还要将悟空赶走。

        悟空连忙阻止他，说自己受菩萨教诲保师傅西天取经，如今就算要走，也该把紧箍咒去掉才走。唐僧没办法，将他留了下来。

        谁知悟空不受教训，又接连打死两个人，我自然相信悟空说的那是妖怪，可唐僧丝毫不听解释，转身念起紧箍咒来。

        悟空疼的在地上打滚，这次唐僧念得不留情面，仿佛要将悟空活活念死。我百般哀求都不管用，悟空此时疼的要晕过去。

        “别念了，师傅，我求求你别念了！”我急的冒火，唐僧根本不听我说话。

        我怒道:“我说，别、念、了！”

        求他根本就没用！唐僧铁了心要念，我气极，抽出软剑，刺向唐僧:“我让你再念——！”

        “叮——”

        剑被钉耙挡住，猪八戒慌忙道:“荣妹妹，你做什么傻事！”

        唐僧听到响动，停下来看向这边，见我又一次对他刀剑相向，也不再念，取出纸笔，要写决书。

        悟空已经清醒过来，握住唐僧的手不让他落笔:“师傅，你当真如此狠心？”

        “你连杀三人还敢狡辩，不知悔改，佛祖也不会宽容于你，你走吧！”

        “我若走，谁护师傅西去？”

        唐僧听到这话，更加生气:“难不成八戒与悟净就不会降妖吗？”

        我心中嗤笑，猪八戒好吃懒做，就让唐僧指望着他去吧！

        悟空苦苦挽留，唐僧指天发誓以后再见悟空，便不得正果。

        我气得又要提剑，悟空见唐僧如此绝情，拉着我就走了。

        一路无话。

        我是被气的，悟空是真伤心了。

        回到花果山，猴子们大叫着相迎，从五行山出来以后，还是首次回来，看着这些小猴子，我心中的郁气尽散。杨戬没有食言，小耳告诉我，自我走后，花果山再没有被侵扰，他们便在此休养生息，等我与他的大圣爷爷回来。遗憾的是，当初和天兵大战，花果山猴子死伤无数，活下来的只剩不到一千多。

        悟空回来后，与他的猴子猴孙们玩的尽兴，仿佛忘了一切的不愉快，歇下了取经的心思，但有时说笑着，他会突然发起呆来，脸上一副散不去的忧愁。

        是夜，悟空一人坐在山崖上，化了人形，吹着冷风。我在背后看了他一会儿，也难过起来，或许那时候我不那么冲动，再求求唐僧呢？他最心软，未必不会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望着夜空，我们俩都不说话。

        悟空首先打破沉默:“怎么不去睡觉？”

        “夜空这么美，只许你赏得，不许我赏得？”

        悟空不再说话，几年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纵然之前是被逼着，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早已有了一丝牵绊。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那和尚怎么就如此狠心，我不过打死了几个人，他肉眼凡胎，不识妖怪，反而怪老孙，怪老孙”

        看他委委屈屈的模样，我也生出一种愧疚来:“是我太冲动，不该对师傅动剑的。”

        “关你什么事！”他侧头看我:“是那老和尚辨不得真假，又不信俺老孙。累你跟俺回到花果山，耽误你的大事。”

        我歪着头回看他，他的眼睛是金色的，亮的有神，如金子一般，陷进去好似出不来了一样。我垂眸不再看他，轻声说着:“我不觉得是你连累我，去不得灵山我是有些难过，但更难过的是你不去就无法修成正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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