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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知真相


莫致之略一忖度。若是换做寻常人家,这便是震动众人的大事,但于信远侯府,不过是滴水入海,不起微波。

        “三哥去意已决,致之不能相劝什么,只愿三哥心想事成。”

        因父亲一句四子堪为爵位人选,自己便成为二哥的眼中钉。三哥文采斐然,声名远噪,遭到忌惮多年,暗中的刀光剑影不用细想便可知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莫敏之点点头,红尘于他已无眷恋。轻抬脚步,慢慢走远。

        脚步声终于消失在竹林后,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梦幻,莫致之的心一寸寸变冷。

        父亲真的也要凉薄至此吗?他不信。

        步伐急转,莫致之朝正厅而去,得知信远侯已去书房,莫致之忙又调转了方向。

        日暖烟轻,寒樱绽蕊。

        到达信远侯的书房前,莫致之见随从莫名先自己一步进了书房,便在院中等待。眸光轻一闪动,移步书房窗外,噤了声。

        莫名不是普通的随从,是父亲很看重的人,这个时候突然步履匆匆进入信远侯书房,想必一定有要事禀报。

        书房内,莫名行礼,“侯爷。”

        “敞之豢养的那些杀手可全部除掉了?”信远侯闭目倚靠在太师椅上,面上悠哉。

        “已经截杀在回府的路上了。”

        信远侯抚须一笑,“无用之人,没必要留下。”

        莫名略一思忖,开口道:“二公子豢养的这些让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但仍旧难敌四公子,可见四公子智勇非凡。”

        “致之是不错,但却总差一点敞之的狠绝。”信远侯半是欣慰半是不悦地说道。

        “侯爷此举,是想让二公子以为,杀手都是四公子除掉的?”莫名疑惑不解。

        二公子费心费力豢养的心腹,由侯爷亲自了结,不知内情的二公子得知消息后,势必会更加痛恨四公子。

        信远侯缓缓睁开眼,觑了一眼莫名,“敞之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我只要最后的结果。”

        他需要的是最强的继承人,至于中间的过程是怎么样的,根本不重要。不管将来胜出的是谁,都是他的儿子。

        莫名蹙眉,他看不懂信远侯此刻的心思,准确来说,他几乎没有看懂过。

        书房窗外的莫致之一阵悲凉,他已经没有了询问三哥离家之事的忧心,只感到深深的痛苦。

        父亲不仅知道一切,而且还有意操控这一切,儿子对于他来说不是骨肉至亲,只不过是继承爵位的候选人。他明知道自己这一遭凶险异常,明知道二哥嫉恨自己,却从来只字不提。

        真相,比所知晓的更可怕。

        少年紧握着双手,终究还是无力地放下了。

        “还有一事。”书房内,莫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犹疑不定,“三公子他……”

        信远侯闻言,目光迅速转冷,周身似凝结了一层寒霜一般,“休提那个无君无父的逆子。”

        莫名面上闪过一丝畏惧,得幸自己好在没有将话说出。

        “我本以为,以武出身的信远侯府能有一个才学卓然之人,不想竟是个妇人之仁的软骨头。”

        “侯爷息怒,事已至此,生气也是无益。”莫名偷眼去看信远侯,见他模样骇人,复又低下头去。

        书房内出现一阵静默,书房外的窗下,莫致之缓步离开,面上的笑容苦涩又生硬。

        冬日午后的风微冷,他枯坐水榭中,自天光透亮到夜色沉暮,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信远侯府就像一个巨大的蛊场,信远侯便是那养蛊之人,可他莫致之绝不做一个任人摆布的蛊虫。

        少年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定,起身离开。

        万籁寂寂,灯色低昏。

        书房内的信远侯听到屋外的响动,道了声进。

        “父亲。”莫致之行礼。

        “何事?”

        昏灯下的信远侯,面上一如既往是严厉模样,没有半分热络。

        “我想去边塞。”

        信远侯拆封信件的手停顿片刻,抬眼去看幼子,“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致之不想虚度年华,想到边塞去看看。”莫致之面上决绝,对于信远侯投来的怀疑目光并不避闪。

        邱林氏一直蠢蠢欲动,与其虚耗在侯府无时不刻的尔虞我诈中,不如前去边塞平乱。就算可能会死在那里,至少自己是堂堂正正的。

        信远侯忖思半晌,良久缓缓开口道:“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莫致之面容坚定。

        信远侯眸光深深,鲜少露出笑容的他欣慰地看向幼子,“果然是我的儿子,好,很好。我会写信给边塞的守军将领,你切不可辜负我的期望。”

        莫致之颔首,并不回答。

        父亲的期望是什么,他其实并不能说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与父亲的想法必然是不同的。

        “吩咐人选一个黄道吉日出来,你且去。”

        “择日不如撞日,致之认为明日便是好日子。”

        既然要离开,自当是越快越好,何须讲究什么黄道吉日。

        信远侯朗声大笑,比起其他儿子,幼子肯有一番作为,这便是他最欣赏的。

        薄雾笼烟,草色离离。

        天明时分,莫致之与莫名一同离开侯府。

        莫名是信远侯特意选派,莫致之不大愿意被当做孩子,但信远侯执意如此,莫致之也只好接受。

        两人正欲骑马离开,忽见莫敞之阴笑着朝他们走来。

        “四弟为了在父亲面前出头,可谓煞费苦心。”

        “不及二哥半分。”莫致之轻嘲,目光全在马儿身上。

        莫敞之笑容更冷了,大力扳过幼弟的肩膀。

        莫致之蹙眉,用力反抗,究竟不敌莫敞之故意施加的重力。

        “哈哈哈……”莫敞之狂妄的笑声在冬日的初晓十分,抑遏逼人。

        一个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孩子,竟敢三番五次藐视自己,找死。

        “放开。”莫致之大怒,长剑眼看便要出鞘。

        莫敞之眼尾上挑,苍白的面容阴狠乖戾,“我若不放,四弟可是要在家门前弑兄?”

        莫致之目眦欲裂,握紧长剑的手青筋暴起,紧紧绷住的嘴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线。

        莫敞之玩味地看向幼弟,冷声道:“莫致之,你敢杀我的人,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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