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谁给钱

怀袖没有多想，只当是江如练被吓到而已，目光扫过歪在一边的桌子，忽然发现放在桌上的信笺不见了。

        四处找了找，还是不见信笺踪影。

        怀袖蹙眉，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幕，但仍然无法确定是谁拿走了信笺。不过这也算不了什么，等下次见面说清楚便好。

        既来之则安之，怀袖唤来跑堂准备菜肴，吃过后时辰尚早，见此地距离点心铺子近，便想着买些双亲喜欢吃的点心带回去。

        走过七八株梧桐，路过三四个汲水的妇孺，怀袖来到石桥旁的点心铺子。

        早有眼尖的伙计认出怀袖，忙喊了掌柜的迎接。

        “怀大小姐安好。”掌柜笑着行了礼。

        怀袖莞尔，随掌柜的进了铺子。

        这间点心铺子做出的味道，怀袖小时起便十分喜欢，怀夫人知晓女儿喜欢，时常会差人前来购买，偶然遇上庙会节庆出来逛逛时，便会亲自来。

        因此，怀家来过这里的人都认识掌柜。

        柜上摆着的几样点心，怀袖都不甚满意，倒不是做的不好，只是并非是她想要的。

        “龙须酥怎么没有？芝麻糕也所剩无几。”怀袖兴趣缺缺地说道。

        掌柜的忙对伙计使了个眼色，面上一团和气，“托大小姐的福，我们铺子日进斗金，但也正因为此，每每到了这个时候点心也剩不了多少了。”

        怀袖见柜后的伙计进了里间，估摸是掌柜的吩咐去现做，“既然你们又动工了，我且在这里等一等。”

        掌柜的本以为至多是丫鬟留在这里等，不成想怀袖本人愿意待一会，恭敬的说道：“多谢大小姐体恤，请大小姐去客间略坐一坐。“

        客间轩窗半开，能看到桥对面有几户人家。

        掌柜的吩咐端来茶盏果品后退了出去，怀袖临窗坐了下来，饮了小口茶，桥对面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隔窗看去，一个身形孱弱的女子背对着怀袖，她的对面站着一个瘦成麻杆的男子，正叽叽咕咕说着什么，似与那女子起了争执。

        那女子的背影依稀是江晚乔，怀袖想到桥对面的街市距离江府不远，越发确信没有认错人。

        那麻杆男子面黄肌瘦，一对深陷的眼睛发出精光，察觉到对岸有人看自己，越发来了劲头，一把拽过江晚乔，呵令她看向怀袖。

        “三小姐你自己瞅瞅，连外人都看不下去了，我可是你的亲娘舅啊。”麻杆男子声音高了好几倍，卷起垂拉下来的袖子，神气活现地抖着腿。

        江晚乔又是气又是怒，脸颊发烫得厉害，略一瞥眼，发现看到这一幕的竟然是怀袖，呆滞在了原地。

        娘亲离世，她随父亲进了江府，安稳日子还没过多久，嗜赌成性的舅舅便找上了门。这样难以启齿的事被外人发现已经是够难堪了，何况这个人还是她最嫉恨的怀袖。

        “你快走，否则我便告诉爹。”江晚乔假意没有注意到怀袖，低声劝着舅舅。

        麻杆男子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叉着腰高声威胁道：“三小姐，别想用你老子压我，要是他知道你有我这号亲戚，恐怕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虽未明说，但对方句句戳中要害，江晚乔无法回击，气得嘴唇发抖。

        麻杆男子嘎嘎噶笑着，他好不容易来一次，江晚乔想拿几两银子就打发了自己，门缝儿都没有！

        江晚乔怨毒地看了一眼舅舅，无计可施之际朝桥对面走去。只要把怀袖拖进这趟浑水中，自己说不定就可以脱身。

        不由分说，江晚乔快步进了点心铺子的后门，径直来到客间。

        麻杆男子在身后大叫不许跑，也跟着进了点心铺子的后门。

        铺子里的伙计见来者不善，想要阻拦，被麻杆男子一把推到在地。

        江晚乔只当未见，顿时涌出无数眼泪往人后躲，“怀袖，有歹人。”

        怀袖冷眼看着眼前的闹剧，略一思索后，勾了勾唇角，走到张牙舞爪的麻杆男子面前，“不管你是江晚乔的哪一房亲戚，我劝你赶紧离开，否则就走不掉了。”

        麻杆男子闻言，直接坐倒在地，嘻嘻哈哈地拿眼镜瞟着怀袖，“正好我也不想走，怀大小姐与和我外甥女认识，那就由你给我钱好了。”

        怀袖浮起一抹淡笑，重新坐了下来，平静无波地说道：“我不管你要钱就不错了，你竟然敢管我要钱。”

        “什么，管我要钱？”麻杆男子掏了掏耳朵，用干鸡爪似的手指了指自己，差点跳起来，“我说……”

        “你不必说，听我说。”怀袖饮了一口茶，打断麻杆男子的话，“你想说就是因为你没钱才想尽办法要钱，对不对？”

        麻杆男子大力点着头，想不通怀袖究竟什么意思。

        往常如果遇到能让他讹钱的主儿，受不了他的歪缠多半给钱了事。遇上脾气火爆的便是把他一顿毒打，但这也正好中了他的下怀，可以以此要挟更多的钱。

        像怀袖这样反要钱的，还是头一回见！

        “你方才推搡的伙计身体不好，你推他一下便如同打了他一百下，他这些日子都不能干活，不干活便挣不了钱，所以你必须给我钱。”

        怀袖口齿清晰，说的头头是道，但对麻杆男子而言，完全就是绕口令。

        “我推铺子的伙计……为什么给你钱？”麻杆男子想不通，伸长脖子问道。

        “因为这点心铺子是我家的本钱，这里没有养闲人的规矩。你若是拿不出钱也可以，在铺子里接替我的伙计白做两年的工，每顿饭只能吃两个窝头，年节铺子忙更不许休息。”怀袖饮了一口茶，依旧气定神闲。

        麻杆男子觉得自己的脑袋此刻就是一个乱糟糟的鸡窝，暗道这怀家大小姐真够黑的，克扣伙计克扣的这么厉害。若是不赶紧开溜，指不定怎么压榨自己呢。

        别说他是从来不做活的，就是做活，哪受得了这种作践，何况一待留在这里就得被人看管，还怎么赌啊。

        “那个……”麻杆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贼眉鼠眼的朝外看看。

        怀袖沉下脸，微一用力，手中的茶盏在桌上磕出声响，“来人，把他按在这里，不许放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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