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春狩猎

梅府那种腌臜地方，莫敬之去最合适。他的淳厚谦和在那里可以有所展现，既能为梅暝请医问药，令对方感恩戴德，也可以使梅宜春无法心生怨恨，与信远侯府交好。

        莫致之朝左闪身，莫敬之赶紧阻拦，哪知莫致之只是故意虚晃，迅速向右一转，笑着出了正厅，留下莫敬之捶胸顿足。幼弟这般不听劝告，将来若是闯下更大的祸事，如何是好。

        雾散远山如黛，春日晴空朗朗，马蹄声里，轻纵铁骢。

        围场内，离开帷帐的三三两两的人群各处徘徊，讨论着今年的春猎。

        盛婉淑手搭凉棚，假装看着前面一片树林，见四处无人注意到自己，眼睛稍稍一偏，看向不远处准备狩猎的莫致之。心中像不小心打翻了各种调料，混杂出千奇百怪的味道。

        明净的春光里，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俊逸出众，他周围的人和物仿佛全部失去了光彩，唯能看到的只有他一人。

        城南寺庙中摔倒在地的画面一闪而过，莫四公子的冷眼和嘲笑好似当头一棒，瞬间打破了盛婉淑所有的美好想象。

        “有副好皮囊算什么，不懂得尊重女孩子不说，还只是个单看外表的浅薄家伙。”盛婉淑小声嘀咕，将方才好兴致摘来的菖蒲撕成了碎片。

        有脚步声从身后而来，盛婉淑只当未闻，继续撕扯着手中的花朵泄愤。

        “是谁得罪了盛家大小姐？”江晚乔眼神温柔的看了看不远处，转眼便是满面的讥诮。

        盛婉淑这幅嘴脸还敢肖想她的致之哥哥，也不拿镜子照一照，会不会先把她自己吓死。

        盛婉淑手上的动作一顿，扭头一看是江晚乔，越发没了好脸色，“三小姐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不如老老实实在家中‘养病’。”

        上巳节汤泉池的事情她可是细细打听过的，江晚乔死皮赖脸缠着莫四公子，结果被莫四公子当成心智缺失之人，闹了个大笑话。

        前一次被信远侯府的人强行送回家后，幸好父亲还未回来，自己解释了好久才求得姐姐保守秘密，盛婉淑这个贱人竟敢当场提出此事。

        “道听途说是碎嘴老婆子们才做的事，有的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妆花到连眉毛少了半边都不知道，还敢面无愧色地在寺庙里求如意郎君。”

        江晚乔薄唇勾笑，得意地瞧着盛婉淑雪白的脸逐渐涨成猪肝色，悠悠地又补上一句，“这么白的脸一天得一盒粉吧，涂墙都没有你费。”

        “你……你……”喉咙里憋的一口气，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盛婉淑恨江晚乔嘴巴歹毒，却又输人口齿，本能地举起手便要打人。

        江晚乔眼见莫致之纵马过来，上前一步靠近盛婉淑。她料定她的致之哥哥不会坐视不理，因此这一巴掌她绝对不会白挨。

        “啪——”

        “哗啦——”

        巴掌声和马蹄飞溅湿地的水声几乎同时响起，一阵风过，莫致之纵马进入林中。

        站在原地的江晚乔顿觉脸颊火烧火燎，却没有发生期待中的事情。盛婉淑只觉脸上一凉，这才发现特意为今日而穿的袄裙上沾满了泥水，脸上也脏了。

        “你们两位小姐是哪家的，方才我们公子命人大力喊话请你们退到帷帐那里，你们倒好，越劝越靠近林子。这里枝叶繁茂，马儿跑过未必能看到人，两位小姐还是退回到帷帐那里安全一些。”

        莫名骑着马来到盛婉淑和江晚乔面前，难以理解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见她们都是愣在原地一声不吭，很是无奈地唤来几个随从，吩咐他们将两人带离。

        盛婉淑和江晚乔对视了一眼，随即马上狠狠地又瞪了对方。

        方才她们是听到有人喊话，但谁都没有没有想到，喊话的人是莫致之吩咐的。

        此刻得到的，除了恨对方害得自己错失良机以外，便是脸上的巴掌印和裙子上的泥水。

        莫名眼神复杂地注视着消失在林中的莫致之，拍了拍马儿，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春日的林中生机盎然，马蹄声踏过，惊起阵阵飞鸟。

        “嗖——”箭羽划过，一只白雉应声落在了草丛中。

        莫致之淡然一笑，命随从将白雉带回，独自一人继续在林中慢行。

        前方树丛无风自动，似乎还夹杂着簌簌响动，葱绿的草堆中，一只灰兔若隐若现。

        再次曳满弓，莫致之眸光锐利。眼看箭羽就要离弦，莫致之忽然调转方向，箭羽稳稳地射到了身侧树林中的一颗树上。

        口中尚咀嚼鲜草的灰兔动了动长长的耳朵，意识到危险的它迅速转身，敏捷地逃向了树林深处。

        “二哥，你不但武功变差了，连曳弓搭箭的速度也大不如前。”莫致之冷笑一声，调转马头，缓步朝箭羽射中的地方而去。

        莫敞之觑了一眼树干上的箭羽，露出一抹阴沉的笑意，“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并未动手，莫致之便意图谋害，若非不是蓄谋已久，何必挑这个生僻之地。

        “什么意思重要吗？”莫致之翻身跃下马儿，摸出一支箭羽。

        他解释的已经够多了，莫敞之如果愿意听懂早听懂了，无须再重复一遍。

        从少年时信远侯带着他们兄弟狩猎的那一天起，莫敞之便缕缕躲在角落中偷袭，本以为佯装负伤可以让他知道自己无意争夺爵位。不曾想换来的却是他变本加厉的迫害。

        顾念兄弟之情的愚蠢事情不可能再做了，他要让莫敞之知道，什么叫先发制人。

        弓箭再次被举起，莫致之对准了莫敞之，“这么近的距离，二哥肯定会死的。”分明是最无情的话，莫致之却笑的云淡风轻。

        莫敞之惊恐地睁大眼睛，厉声道：“莫致之，围场有这么多人，你敢弑兄？”

        就算如今的莫致之武艺精进，可难道这些年自己就什么也没有做吗？既然莫致之敢先出手，便让他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

        “有何不敢。”莫致之淡然一语。

        与其小打小闹，不如帮莫敞之实现多年夙愿。但结果如何，就由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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