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想见你

江如棉的含酸带醋没必要理会，苏纨的真话是被逼出来的，但还是有几分几分值得商榷的必要。

        “可是信远侯责怪四公子了？”

        那一日的事情发生在僻静少人的地方，但不代表无人看见，再以讹传讹下去，信远侯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莫致之的长兄不善，但在这样的关头做一个好人不比落井下石来得邀买人心，大抵也不会做出明显让莫致之吃亏的事情，何况苏纨的慌乱也说明了这一点。

        江如棉面起尴尬之色，自来到这里，怀袖便摆出一副高她一等的模样。没有了家世，为了嫁人时好看一点才住在宫中而已，真当自己是公主不成。

        正要讥诮几句，苏纨率先开了口。

        “父亲他问过前因后果后也未过多责备四弟，毕竟此事并非四弟而起，只不过为了顾及各处的脸面，总是免不了说几句罢了。”

        父亲一向严厉，但对于四弟和怀袖的事情却并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有些帮衬四弟的意思。想来也是因为偏疼四弟的缘故吧。

        换做其他人这般败坏侯府的名声，父亲定然不会轻易放过的。

        “寺庙清苦，四公子何日才能还家？”怀袖喃喃。

        “只是一阵子而已，夫君与我已经将四弟住在那里的事情安排妥当，怀袖妹妹安心便是。”

        现今外面的流言正是沸沸扬扬的时候，四弟住在寺庙中也可以避免许多麻烦。

        “既如此，还请苏纨姐姐多多照顾四公子才是。”虽是客套一语，实则倾心真意，许是此因，怀袖说完后不禁低下了头。

        她与莫致之有婚约不假，但还未成亲说出这样的话，确有言过之嫌。但想到莫致之被约束在寺庙中，她还是于心不忍。

        苏纨掩口笑了。四弟被父亲训斥受罚丝毫没有任何异议，不想听到句要寻陛下重议婚事的玩笑话倒让四弟急切起来。她嫁入侯府多年，与夫君之间所剩的只是相敬如宾，得见怀袖与四弟之间的情意。说一点不羡也是假话。只是她身为长媳，是不可做小儿女态的。

        江如棉眼见苏纨和怀袖一唱一和，自己完全落入下乘，丝丝不甘和恼恨爬上心头，面上却依然平静带笑。

        她今日进宫，为的是再次看一看无缘为后的皇家，至于探望怀袖，不过是个借口。

        女人之间是不可能是有什么真正情意的，尤其是苏纨和怀袖这种互道姐妹，实则只是想从对方身上赚取好处的关系。

        苏纨此刻和怀袖打得火热，等到怀袖有造化真的进了信远侯府，搅到内宅的琐事中，自然有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她只坐在一旁，高枕无忧地看好戏就好。

        星夜蝉声鸣，宫灯摇曳，清池竹影碎。

        送走苏纨和江如棉后用过晚饭，怀袖服药后便早早歇息，朦朦胧胧似听到耳畔边有沙沙响动，怀袖拉了拉锦被，只当是晚风入罗帐。

        “皎皎。”

        熟悉的声音在帐外响起，睡梦中的女孩辗转，试图在茫茫梦境中找寻心动的身影。

        “皎皎。”

        睡梦中的女孩纤睫轻动，缓缓睁开惺忪睡眼，蓦然发现帘帐外长身玉立的剪影，微一愣后惊得讶然。

        “莫……莫致之！”怀袖慢慢起身，手指才搭向帘帐，兀自又停住了手。

        “你……”怀袖顿住，不知该先问哪一句，索性什么也不说，待来人自己回答。

        纤细的身影些微不真切，脸颊隐于灯烛将暗处甚不分明，唯有情丝垂落如云似雾。

        “可好些了？”莫致之漫步内殿四处，似闲庭信步。

        这些日子听到的唯有僧侣们诵读的经卷，看到的是端严的神佛和持礼守戒的三哥。

        晨钟暮鼓，青菜豆腐，他这不喜拘束的性子真的要被逼疯了。

        “好多了。”怀袖的视线随着莫致之的身影犹疑，卷缩的细指弯了弯。

        她想亲眼好好多日未见的心慕之人，可此刻的装束是不允许她打了帘帐的。

        莫致之无声的脚步定了定，深邃的眼眸温柔似春水，语调轻松了不少，“我问过太医了，再将养些日子，皎皎便无碍了。”

        分明隔着帘帐，对方的目光却似落在自己的心尖。怀袖敛眸垂首，闷闷答应一声。

        宫中一切无微不至，她还不至于当这些都是白来，知晓定然是莫致之有过安排，如今再听他细心顾念，虽起玩笑的责备之心，又恐惹来他想起那一日的伤感模样，怀袖不打算再说伤势的事情。

        神采飞扬如莫致之，痛楚非常的模样，她不忍再见。

        须臾的静默，闻一声灯花爆开的低微脆响。

        “怎么不问问，我是如何进来的？”

        好些日子不见，短暂的静默虽不至于于生疏感，但也不想错过难得的见面机会。

        一声轻笑微起，银铃般悦耳。

        “趁夜色潜出城南寺庙，众目睽睽之下入大内犹如自家后院，寻常人是做不到的，可四公子并不是寻常人，何必多问。”

        俏皮的回答亦如曾经，莫致之随着女孩的话语声低笑出声，纵然面容胧于帘帐后，他能想象到女孩嫣然模样必打动他心。

        “皎皎在宫中好睡，我费心寻了打此夜才得以见面，不想只得这无情回答，伤感啊。”莫致之假意叹息，唇边的笑容早已将心底的悦然出卖，连日来的压抑和无趣更是一扫而光。

        “谁要你来，自讨的。”

        娇嗔中缠绕着羞涩，莫致之不由得向一步，意识到不妥后，马上驻足。

        “皎皎真的不想见我？”莫致之挑眉。

        怀袖抿了抿唇，话锋一转，“你和楚今安之间不必敌对，他很快就会离开江州了。”

        原以为莫致之和楚今安之间的矛盾是旧怨，不想却与她有关。好在她已经和楚今安道明心意，以对方高傲的性情，大抵是不会再见自己了，无法回复的心意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消散吧。

        莫致之浮在唇边的笑凝固，心紧紧收缩，亦如那一日女孩伤重之际，犹在为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敌人求情时的黯然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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