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花烛夜

温热的气息扫过脸颊，夹杂清冽酒香，像微风轻拂湖水，揪紧的心慢慢松开来，脸颊的红晕却蔓延到耳垂。

        她竟然，误会莫致之想……

        怀袖止住自己的所有忖度，尴尬万分的低敛眉眼。

        “是挺累人，好在只有这一回。”细细的声音几欲被窗外蝉鸣盖过，抿了抿唇，心里越发懊悔到不行。

        莫致之何等聪敏，肯定发现了她的所思所虑，不管他是否说出口，自己真是要惭愧到无处躲藏了。

        晨曦十分便开始准备，一路而来，每至一处都要尊奉礼数，女孩伤势初愈的确有些难为于她。

        “我是不惯于这些的，想来皎皎也是如此，只是婚嫁是大事，总是该庄重些的好。”

        温柔的循循善诱，怀袖报之一笑，紧接着蹙了眉，“既然如此，方才你为何直接命人离开？”

        那些侍婢中多是信远侯府中人，眼见她与莫致之未尽最后礼节，必然要有所议论的。

        灯烛莹莹下，女孩微掩在罩纱裙摆下的锦履耀满金线勾勒的花纹。

        莫致之心神一荡，俯身凑近怀中娇人的酡红耳垂，轻语呢喃，“因为我已经等了很久，皎皎不也是。”

        热气倾在耳际，不怀袖怔了怔，豁然意识到从莫致之进屋后便设了局，如今故意说出真意不算，还故意带上了自己。

        “我和你说要经事，你不要嬉皮笑脸。”

        怀袖红着脸，黑眸在烛火似蒙上一层雾纱，莫致之越发心动不已。

        “自然是你我之间的第一要紧事。”

        明亮的笑心无挂碍，似晴空万里十分的阳光，说的理所当然。

        怀袖抿唇，娇声嗔怨，“你将贺喜之人赶出，又让侍婢们提前屏退，到时问起来，你我该如何解释？”

        信远侯府，上至信远侯本人，下到各屋各院，比从前的怀家还要复杂，她和莫致之又都在风口浪尖上，正是容易留下把柄的时候。

        “这有什么，我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很清楚，若是有人要难为你，我会看着不管吗？”莫致之挑眉，失笑道：“何况你我不过在这里成亲而已，日后肯定要搬到宜清苑的，那些繁琐杂事皎皎不必放在心上。”

        家中都有些什么魑魅魍魉，又都擅长用些什么手段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虽然怀袖机敏，但他并不想对方涉足这些内院的争斗中。

        他是娶妻，自当护佑她自始至终清澈如许。又不是寻觅同袍，要一同操持刀戈与各色敌人明争暗斗。

        怀袖无语，莫致之好意她懂，但她怎能忍心见对方被府中明暗的各种人等针对。

        “上了贼船，也只有将计就计，见招拆招了。”怀袖喃喃。

        莫致之失笑，轻轻刮了刮怀袖脸颊，戏谑道：“娘子放心，为夫定然保驾护航。”

        信远侯府可不就是贼船骂，想想方才他与怀袖行礼时，众人晦暗不明的神色真说有趣。不过这些扫兴的事情是不会碍于今夜的。

        怀袖被莫致之的样子逗笑了，正要说话，忽然觉得身体一轻，来不及面上讶色，已经被对方抱至桌前，怀袖方止住刹那头晕，青瓷酒杯被递在了手中。

        桌上花烛明如白昼，照亮女孩皎若月色的清颜，朦朦杏眸含水，莫致之看得有些失神。

        “哒——”怀袖细指间的夜光酒杯微微碰了碰莫致之端着的那一杯，敛下眼眸，脸颊漾出酡红。

        “以后要唤我什么？”莫致之凑近女孩雪颜，炽热的唇划过对方小巧的耳垂，逐渐移向菱唇。

        方才在外面喝了不少酒都未有醉意，这一浅浅小杯，竟觉几分涣散。

        “莫……”

        话音未全出，腰间的力道重了几分，怀袖抬眸，对方面上明显带出几分愠怒和委屈，自己竟莫名心虚了……

        “相公。”

        软软的嗓音似早莺初啼，对上女孩雾蒙蒙的双眸，莫致之眼底幽暗。

        “娘子。”

        “锵——”刀与剑双双对击的声音划破柔美夜色，莫致之下意识护住怀袖。

        “四公子，有人夜闯。”

        屋外随从的声音响起，很快被金石之声遮过，只进不退的连续对抗声不断响起，对方绝非寻常宵小。

        信远侯府有明暗两卫，能在夜阑人静之时在众院落中选中此地，除了楚今安，不可能是别人。

        莫致之敛去眸中杀意，将怀中女孩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椅上，轻轻捏了捏对方脸颊，淡笑道：“许是有贼人见家中今日有喜事盈门，想趁此刻溜进来打秋风，我出去看看。”

        怀袖拉住莫致之手，神情间哀求之意似隐似现，犹豫几分后道：“你答应过我的。”

        信远侯府是何等地方，即便真有贪财贼人，恐怕挑哪里也绝不敢挑此地，除非另有其人。

        只是，莫致之不说，她也便不说了。

        莫致之瞳孔一震，眼前的怀袖，让他不由得想起当日不顾性命替楚今安挡箭的时候。

        “等着我。”生硬的回复压制着强烈的不悦，莫致之不再迟疑，打起珠帘，几步便出了屋门。

        珠帘相互碰撞的轻微声在屋内回旋，怀袖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臂，眉间染上一层哀伤。

        “怀袖。”

        冷寂的声音似遥渺雪原，烛火暗淡处逐渐走出的男子眸光闪动。

        “楚今安。”

        怀袖缓缓站起身，面上犹有几分疑虑，微一思忖，恢复平静。

        楚今安唇起暖笑，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真正快乐的时刻。

        “对于我是如何进来的很疑惑，但想到我为暗卫，便不再好奇了。”轻快的话语似寻常的谈天说地，楚今安一步步靠近怀袖。

        从一开始便知道眼前女孩容色倾城，但眼见她华服丽装，还是不由得叹一句惊为天人。

        “很美。”

        珠帘打起，两人之间不过数步。

        怀袖偏过头去，声音清冷，“你快走吧。”

        她能看得到楚今安的憔悴，也已知晓对方心意，但正因此，她只能严词拒绝，而非继续说出任何可能引发误会的话了。

        楚今安想要的情意，她已尽付莫致之，不能再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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