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如三秋

她才没兴趣说这些陈年旧事，今日直言此语，不过是想让江如棉收了收锋芒。

        她并非任由人拿捏，不发一言的性子。

        江如棉挤出一丝笑，扬了扬下巴。

        小小的挑衅，除了激起她绝不服软的信心，怀袖什么也别想得到。

        轻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月洞门前出现一抹俊郎身影。

        怀袖闻声看去，唇起温柔笑意。

        分开不过短短白昼，映入眼帘之人仿佛自千山万水中而来，蕴藉于心的所有思念化作眉梢眼角的羞怯。

        江如棉转身，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瞬莫致之，随便与对方行了一礼。

        莫致之走近妻子，疏懒于递给江如棉半寸目光，只一心一意注视着眼前人。

        “我出来的日子也久了，该回去看看了。”江如棉站起身，鄙夷的目光扫过怀袖和莫致之。

        这满府上下谁人不知四少夫人和四公子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半刻也不能分开。但如今还天光尚明，有院中这许多人在不说，更有她这个长嫂，两人均做出一副难分难舍的模样，真真不知羞耻。

        “知道我回来，坐在院中等候吗？”莫致之话语温和。

        整一日待着校场，换做从前不觉什么，但今日却归心似箭，得见心上娇颜波光流转处与自己心意相通，所有的疲乏顿觉不再。

        “谁等你，恰巧在罢了。”怀袖抿唇。

        虽然是实情，可听上去却好似故意为之被抓了包，莫致之失笑。

        尚且站着一旁的江如棉张了张嘴，最终选择悻悻离开，临到月洞门回头瞥见怀袖与莫致之仍然在院中拉拉扯扯，投去一记重重的白眼。

        她好心客气几句，怀袖眼见自己的夫君在旁，便恃宠而骄的对她不理不睬，真是做足的妾妇模样。

        院中的两人哪里有空管这位一步三回头的不速之客，仍旧凑在一处。

        “今日可有什么人再难为你？”莫致之面上关切尽显。

        虽然方才已经听暗中保护妻子的随从禀告过了，但一切都还是以妻子的话为主。

        “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怀袖杏眸浮出点点明净笑意，唤来丫鬟按之前吩咐的去准备后，又转身继续说道“倒是你，今日可还顺利？”

        才刚回来便先记着询问她这个安闲无事的人，虽然心中悦然，但也心疼夫君。

        “有皎皎的妥帖准备，自然万事无忧。”

        有了上午一场比试，在校场中说话做事自然比直接下令更能令人服气，又有盛弘远从旁相助，一切比计划中的倒更为顺利些。

        怀袖扬唇一笑，握在手中的团扇慢慢上移，只露出一双盈盈水眸，“你换换衣服吧，然后就可以用饭了。”

        话语很委婉，举动很伤人，莫致之长眉一蹙。自己很讲卫生的好不好，至于这么嫌弃嘛。

        “既然娘子有命，为夫遵命便是。”莫致之仰天一望，宠溺的捏了捏妻子脸颊，朝屋中走去。

        怀袖无语，自己分明是为莫致之好，可他却一副被伤害的样子，仿佛自己是坏人一样。

        蝉声低鸣，凉风入窗。

        晚饭毕，听罢今晨离开家后吩咐之事的处理结果，莫致之很满意。

        “院中的人中竟然还有二哥的人，真是劳顿他了。”

        莫敬之和莫敞之愿意如何相争是他们的事，一定要把自己树立成假想敌对待也不是不可，毕竟他们二人不是思虑过甚便是闲得发慌。

        索性现在的莫敬之和莫敞之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时可以掐灭的存在，不值一提到他根本不屑动手。

        但是，前提却有一个——那就是不要触碰他的逆鳞。

        莫名拱手称是，“方才属下和负责负责暗中保护四少夫人的随从们已经商议定了，不管日后府中何处再送来人，都会细查身份。”

        他决心跟随四公子，自当改过前非，全心辅佐。

        “大哥那边，短时间内不会再将目光盯在这里，但也不要放松警惕。”

        俊逸的面容上闪过久违的冷冽，烛火跳动，忽然化作戏谑，仿佛见者花了眼。

        “四公子放心，暗处保护四少夫人的人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不会有差。”

        一口气送过去五个，可以想见大公子的表情得又多么难看。

        内院中有泠泠之音响起，莫致之面容缓了缓。

        “你下去吧。”

        事情都有处理妥当，自然没必要继续待着，莫名应了声是，知趣离开。

        月纱笼柳，修簧清幽。

        映入眼眸的，是独坐丛竹旁沉浸在乐音中的佳人，尚有几分潮湿的发尾垂下。

        晚风过，淡雅而熟悉的兰香，令不忍打扰的莫致之心神一动。

        “皎皎弹得真好。”

        心字香燃烬，很有眼力的凑近换上新的。

        “是比以前好多了，”怀袖莞尔，险些一开口说起寒烟，担心莫致之想到楚今安而误会，换了他语，“以前都是弹箜篌的。”

        大婚前以为要住在城南别苑中，莫致之特意为自己请巧匠打制的箜篌送到了那里，连带着宫中准备的嫁妆也一应送来过去，比放在这里更妥帖合适。

        莫致之展笑，从后将妻子拥入怀中，划动了几下琴弦后握住妻子细指，“等以后咱们有了孩子，我可以教孩子功夫，皎皎教孩子弹琴也好，箜篌也好。”

        怀袖脸颊一热，推开莫致之，“你乱讲什么！”

        他们才成亲多久，莫致之竟然说些她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莫致之顺势躺在妻子膝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妻子斜挽在发间的步摇。

        “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

        他是真的认真想过的，男孩的名字，女孩的名字，默默想了很多，将最中意的选出来。

        怀袖哭笑不得，拿起案几上的团扇，扣住莫致之脸颊。

        “你继续发梦吧。”

        扇面下响起低笑，莫致之转动起手中团扇，眸光澄澈又温暖。

        天上月色，人间皎皎，都距离他这般近。如果是梦，那就不要让他醒来。

        晨鸟啾啾啼叫，院内人声忙，却也忙中有序。

        花树下依次排开桌案，各色果品茶点均精巧雅致。

        茶最能见品质，自然都是上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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