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有所图谋

张推官抚须，这伤口正如黎仵作所说，又大又深，寻常人受这么一击，哪还有活命的道理？

        黎仵作接着说道：“死者的下颔处有轻微的擦伤，膝盖、胸口均有尸斑。这说明死者遇害时，曾以趴伏的姿态死去，后来被凶手搬运尸体，抛入湖泊中企图毁尸灭迹。”

        “除此之外，死者身上并无其他可疑伤痕，凶手一刀便杀害了冯青，手段十分毒辣，干净利落。”黎仵作对着众人拱拱手，往旁边挪了挪。

        程书曹颔首道：“冯青乃戴君诚的车夫，想必比戴君诚更早一步遇害。他定是在那官道上便已遇害，而后被凶手丟进车内，运到此地才丟入湖中。”

        张推官痛恨道：“这贼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一具尸体赶了十里路。”

        霍青山看向林晓，轻声问道：“林仵作，尸体上可还有线索？”

        他已经习惯了林晓的验尸说辞，总觉得这黎仵作的验尸结果很简陋，好似有什么遗漏了。

        张推官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开口道：“黎仵作已经查验得清清楚楚了，哪还能有其他线索？”

        “尸体因为内部器官的腐烂，产生了腐烂气体，整体呈现巨人观。死者的伤口并非是两寸长，而是一寸，只因尸体膨胀之后，伤口裂开，故而长达两寸。凶器应该与杀死戴君诚的凶器是一致的才对，并非是两寸宽的大刀。”林晓指了指死者身上的伤口，说道，“而且那是生前伤，并未伤及内脏的情况下，不一定会立即致死。”

        “胸口与膝盖有微红色的淤血，那并非是尸斑，而是生前擦伤，与下颌处的伤势一样。死者冯青胸口中了一刀，一般情况下，凶手接下来会做两个动作，将其抛开。”林晓拿着一片芦苇叶子，卷了起来，握在手中，朝着范大鹏招了招手。

        “一是凶手正面刺中了冯青，将冯青往前一推。如此，冯青就该是仰面躺倒。”

        林晓用芦苇叶子捅了捅范大鹏，范大鹏配合地躬了躬身子，伸手就去抓‘芦苇刀子”然后被林晓推了出去。

        “二是凶手刺中冯青之后，拔出刀子，揪住冯青的衣服，往侧后边一拽，令他摔倒在地上。”林晓再次演示另一种可能。

        范大鹏配合地倒在地上，果然是膝盖、胸口及下颔碰在地面。

        看到这一点，众人大致上也明白了冯青身上的‘尸斑’其实是生前瘀伤。

        “不应该啊！若这两处不是尸斑，那死者岂不是没有尸斑？从戴二爷死亡现场到这里有十里之远，这一段路上，冯青身上怎么会没有尸斑？”黎仵作质疑道。

        “我方才说了，冯青身上的创口并未立即致命，当时冯青并没有死。”林晓看了黎仵作一眼，“他是溺死的。”

        “不可能！”黎仵作发出嘁笑，摇头摆手，“我已经观察过了，死者口鼻没有白色泡沫，双手干干净净的，并未抓握水草树枝等物。刚入门的小仵作都知道，但凡水中溺毙者，必然会剧烈挣扎，手中常常抓握某样物品，指甲内或有泥沙。”

        “诸位大人再看，这芦湖长满这么多芦苇，这湖上可是到处都是芦苇叶子啊！”黎仵作说完，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林晓神色淡然，面对黎仵作和张推官等人的视线，抬起纤纤玉指，指向刚刚被倒拽回岸上的马车。

        “冯青胸前的伤口，我可以判断出是生前伤。他在马车赶往芦湖的时候，虽然还没有死，但也是奄奄一息，濒临死亡。马车到了芦湖，一头栽入湖中，冰冷的湖水立即灌入车厢内，冯青在这时便恢复了几分清醒。他想要逃脱出去，但车厢前门有大量湖水灌进来，而且车厢是斜斜冲进湖底的，前门可能扎进湖底，反而是后门离水面岸边更近一些。在这种情况下，冯青极力想要打开车厢的后门，但他受伤严重，最终来不及逃离车厢。”

        林晓淡淡地说道，“本就身受重伤濑临死亡，困在车厢内被冰冷的湖水一呛，他没能打开后门便溺死了。”

        众人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不由暗暗吃惊。

        冯青这是连人带车一同冲入湖底里淹死的，与一般落水淹死大有不同，黎仵作的经验判断显然欠缺了具体状况的分析。

        黎仵作冷嗤一声：“虽然你说得头头是道，但是真正的溺死者，其口鼻处有白色的泡沫。若真如你所说，为何冯青的尸体上没有？

        林晓解释道：“这种现象称为蕈形泡沫，是黏液、空气与溺液互相搅拌混合而成的白色泡沫，有时候还会与血液混合，形成浅红色的泡沫。这种蕈形泡沫因四时变化而有所变动，夏季时的溺死者，这种泡沫顶多维持两天，而冬天则维持三到五天。”

        冯青淹死到如今，可都过了将近八天了，哪里还有这种泡沫。

        “只能维持几天？”黎仵作有些不敢置信，可仔细一想，以前发现有蕈形泡沫的死者，的确都是没死多久的死者。死得久的，身上都能长出青苔，哪还有这泡沫？

        林晓又指向冯青的尸体，问道：“黎仵作刚才也检验过了，死者的眼结膜有出血点，这是窒息死亡的征象，为何又将其忽视了呢？”

        “这，兴许是眼睛在水中受浑浊湖水侵浸而成。”黎仵作之前也想过溺死的可能性，但因为其他理由，最终将其排除在外了。

        林晓摇摇头，说道：“湖水侵浸不会造成眼结膜内部充血，致使眼结膜有出血点。这是窒息的征象，若是诸位还不信，可以剖开尸体，检验尸体的肺部和支气管、胃部和小肠。”

        她一边说，一边将小木箱放下，戴上口罩，从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双眼看向冯青的尸体。

        程书曹不禁两腿发抖，这姑娘想做什么？

        “验！”霍青山沉声下令，务必要让张推官等人明明白白。

        林晓刚要落刀，不远处冯青的妻子便喊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你想对我夫君的尸体做甚？”她大声地呐喊着，想要阻止却被何泛舟拉着。

        霍青山转身看了她一眼，冷斥道：“死者冯青的死因因诸位大人与本官有不同看法，只能解剖检验才能进一步确定。你的心情本官能理解，但此案还涉及到戴君诚的死，戴家已经报案追查，本官必须得彻查清楚。”

        “你们是大人物，你们要怎么查我们都无权过问。但请别再戕害我夫君的尸体了，我求求你了。”妇人跪了下来，不断地给霍青山和诸位大人磕头。

        霍青山看向林晓，林晓轻轻点了点头。她笃定冯青是死于溺毙的，不剖尸也不影响查案的主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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