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然妹妹，你……”青长顾不得摔到船上的苦痛，爬起来，不可置信的望向她。

        “我……”茉然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本事，嘴巴张得老大……被青长一声唤回，忙回道：

        “青长哥哥，我是不是也很爷们呀！”茉然故意表现得很无所谓，话说出来时，才发现腿竟然也在发抖。

        青长却并不看她。

        “糟了，爹爹最爱的红……因我而死！”青长喃喃的望向湖面，脚顿得整条船晃晃的，而湖水，死静死静的，除了一片腥红，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咱还是回去吧！”茉然本想去安慰青长，却不知怎么做。只能拿着滴血的剑，木木的站在那里。青长并不回应，目光盯向湖水，猛的往前一跳，整个人潜进水里。

        “青长哥哥！”茉然喊。“青长哥哥！”

        死寂。

        ……

        良久，湖面终于冒出了青长的头，茉然忙拉他上船。青长躺在船上，唇和脸呈一色灰白，茉然担心的摸摸他的额头，青长用手扫了回去。

        “我没事！”

        是啊，是没事！茉然想。除了那生无可恋的表情，其它都和正常人没有分别。可是这幅死相，对于刚才自己的相救，怎么也没句谢谢？

        “我们回去吧！”茉然道。青长伊然一幅无助彷徨的尊容，指望他划船已是不可能的事情，茉然决定用法力！她双手划至心间，将一股气力凝至指尖，船如风一般，向来时飞去。

        “停！”茉然正沉吟自己决策英明中，又被青长喝断。他拿起浆，声音虽稚，却也能沉到水里。“我划吧！”他费力的拖着肥胖身体，双手与浆用力交织，船又缓缓而行了。

        茉然惊诧的望向他，索性坐在另一头。

        一股风吹来，借着风力，茉然看到极玉和青伯正向这里飞来，极玉焦虑得望向染红的湖水，青伯则两眼盈泪，直往湖水中扎去……

        “青兄……”极玉想去拦住，话音还未落，青伯已至湖央……

        茉然看得目瞪口呆，畏惧得往茉爹身边去，快至身旁又站住，问道：

        “爹，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极玉不语。

        立时，湖水四面翻滚，一浪高过一浪，只听得层层浪里，传来青伯嘶心喊声。

        ……

        也不知道怎么的拉拽，极玉又斗法又使力，一干人等，终于都到了青伯屋里。

        青长低头不语，跪在青砖地上。青伯倚坐茶椅，目光暗沉，却凌厉地望向青长。见此，极玉将茉然拉到前面，道：“青兄，事情发生了，小女交给你，你看着处理，我绝无怨言！”

        “青伯，是我杀死了红鲤，我做的事我认，和青长哥哥没有关系！”茉然心里害怕，但觉得自己的责任总得自己担，仍然轻轻的一字一句说。说完，她跪在青长旁边，低头看着青砖。

        “是我的错，是我善自带然妹妹去画廊禁地！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你知道那是禁地么！”青伯拦住了他的话头。

        “我……”青长一时语塞。

        ……

        “你们下去吧！”末了，青伯长长的谓叹一声。

        茉然秉着气出了门。出门刚抬头，就看到极玉正狠狠的瞪她，她连忙低下头，跟着他，一直往前走。

        前面，有一间屋，是青伯给茉爹安排的。

        屋里，仍是一张枯燥的脸沉默得茉然恨不得钻进地里。

        “你说说吧！”极玉道：“以你二千年修持，无论如何也成不了那只红鲤的对手，虽然她一直未恢复功力……”

        “我也不知道，当时一团红气困住她，我觉得正好下手……”茉然低着头道。

        “什么？”极玉一个弹身站起，定定的围着茉然转了一圈，目光定格在她脖间的玉坠上，良久，又挪了开去，喃喃道：“罢了，她死不可以，难道你死我就高兴么……”言毕，他摆摆手，示意茉然去休息。

        茉然还想再问，终是什么都没问。她知道，他若不想说，问是问不出什么的。

        一夜无眠。

        次日，府邸从上到下，都奇奇怪怪的。青伯从一早不见身影，青松和青平见着她，躲躲闪闪。而爹爹，一语不发，静坐闭目。茉然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该怎么办好。

        “明明是对方要置自己死地，难不成自己被对方刺死，这件事才算圆满？”她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甘，人在屋里，心在外面，却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干些什么……府邸从上到下，奇怪的氛围绕着她，绕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直至下午，极玉被青伯请去。茉然看着爹，走路颇有些不稳，眼神却充满了期待。茉然心里放不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爹爹进了青伯屋里，青长还在门口跪着，肿起的双膝，像两个大球。茉然想去扶，刚走近，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茉然心中一沉，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了跪了下来。

        因为不远，屋内的话语声隐隐传来，，似沉吟，似哭泣，似哀叹，言语却听不甚分明。茉然瞟了一眼青长，只见他双目呆滞，笨壮的身体像一只熊，潜在地方，对里面毫不关心。

        她头埋得极低，跪着往前蹭了几步，果然，里面的声音虽然有些低，却也清晰起来……

        “事已至此，青兄，莫怪小女。”极玉说。

        “我知道！”青伯答。

        “我知你痛失所爱，但缘份至此，即使你我当时都在，恐怕也逃不出这样的结果！”极玉又说。“然儿身上的气息，引来湖底不平静的心，忿恨几千年了，却分毫不减，若不是这些年你苦心保护，她不知要闯出多大的祸来”

        “若不是，她应该可以多活很多年，只要她在，我的心也不至于这么空！”青伯的声音，尾声里，竟不成声。

        茉然听着，心中甚是震惊。“千里飞来，第一日便在他们热情的浸染中，杀了青伯的最爱？青长不是说，他们松柏一系，为纯正血脉，或嫁或娶，皆出本系吗？”

        “这话休得让嫂嫂知道！”极玉似乎拍了拍青伯的肩膀，屋内，青伯似乎也并不反感。

        “我与她，这些年，早已情同亲人，她会理解我的！若是红儿当初爱的是我，什么血脉纯正，也不过是骗骗世人，否则，这次怎么会让你然儿来呢？”青伯的声音，一股沧桑，更多的是无奈。“那时，她心有另爱，却偏偏在最甜蜜的时候，被你的罂儿诱惑，食下罂果，成为一枚黑棋，很快又被弃之踩死。红儿又怎会不恨，要不是我设界，恐怕搅了天，也是要报仇。却偏偏让茉儿进去了……这就是她的缘，也是她的劫！”青伯的声音越来越低，越到后面，更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语。

        “别想了，茉儿在此，青兄，怎样罚，全听你发落！我绝不多一言！”极玉在说。

        “什么罚啊，难到要茉儿被刺死，这才算圆满？”青伯这话刚一说出，窗外茉然已泪涌出眼，忍都忍不住。“只是青长，是必罚的！茉儿……也不能怪她！极玉兄，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只是……”

        “我懂！明日我带茉儿离开!”极玉说。

        “不必如此，我已决意，三日后，青长与我义妹家二女成亲，兄台喝杯喜酒吧……”

        ……

        后面的话，茉然不想再听了。她也不想再跪了……她站了起来，见青长此时的脸又青又白，眼里心里根本无她，显然也是听到里面的对话……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往来时的方向走去……这时才发现天已微黑，烛火开始发光发亮，茉然心里有些乱，木然得什么也不愿意。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找到屋子，只是一觉醒来，阳光正懒懒的照在床上，茉爹坐在她床边，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她微微坐起，拉起爹爹的手。

        “然然，明天，我们就回吧！”爹爹说。

        “嗯。”茉然心里明白，嘴里更不想多问，但还是说了出来，“爹爹，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么？我惹祸了么？不不……我说的是……”茉然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对！”茉爹沉吟了一下，“你与红莲戏耍，将一朵注满修为的莲，连同你的无名指手纹一同甩进妖塔，里面妖姬野心勃勃，再附上仙泽润息，众力全攻，竟逃出个法力尚可的……”

        “啊，爹，我是不是得……”

        “我是你爹，你的过，我自然得替你承担。可是仙村，众口悠悠，你须得找个安身立命之所，有夫家庇佑，这样才不至于再起风波！”茉爹悠悠地说，“青长对你一见钟情，以为两情相好，便相安无事，谁知横生枝节，以至于今日尴尬……你们的缘份，只能这样了！”

        “孩儿本没多想！”茉然道。“这段时间，原来爹替我筹谋甚苦，是女儿误会了！”极玉慈爱的抚摸着茉然的头。茉然偎在他肩，“爹，罂仙是谁？我和她有关系吗？”

        “你怎么知道罂仙？”极玉猛然抖起，厉声问她。

        “我，我……”茉然被极玉甩了个空，整个人差点跌倒，又看到爹爹表情巨变，心中害怕，懦懦地说，“那条红鲤，一口一个我，一口一个罂仙，我心中好奇。”

        听至此，极玉的表情缓缓平缓。背过身去，茉然分明听到一声重重的叹息，却不敢多问。

        ……

        茉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窗外，一大片祥云由远及近，祥云上金光闪闪，一看便知上界来人了。极玉忙带茉然出屋跪拜，本以为云朵会自身边划过，向此山主人飘去，没料到，这朵云，不偏不巧，停在了他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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