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想得通也好，想不通也罢，日子照样流水般过。

        容一来的次数并不多，零星的几句安慰也只是慰藉当下的茉然，重要的还是自己。茉然耐下性子，按住心头涌起的缕缕不甘，悠悠的在山中修持，除了不能出洞，日子倒也平静自在。

        清风明月，白云游水。时日经不起推敲，晃眼又是数年光阴。这一日，茉然习修完毕，躺在石床恁自养神。闭着的双目，耳边却感到洞外，一片轻云缓缓落下……想着定是容一，茉然并未抬眼。然而再听不到一声半响，心下犹疑，不由侧眼斜瞅，整个人立时坐起……

        洞口，一个奇怪的石头，通体发亮，且一点点变大，后面竟变成一个男子……这个男子，眉目竟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茉然回想自己从小到大，见过有数的几个男子，一一排查……却没一个对得上号。

        她无语的摇摇头。容一设的结界，外面是看不见自己的，一般人也不容易发现！她拿起一个果子，嘲弄似的看向那个男子，他聚目凝神，四处盘看，极为认真……

        他似乎发现了茉然，看了又看，看得她的心怦怦直跳，忙放下手中的果子……似乎他又什么都没看到，很快转向了别的地方……容一告诉过自己，结界是设在洞里的，外面的人进来，只能看见洞身浅浅的一部分。现在果然如此，那个人转悠了一会，百无聊赖下，不经意朝里一笑，又走了。

        茉然微悬的心放下来了。

        她突然发现，容一已经很久没来了。山中些许年，连自己都惊，可以这样静下来，一个人静静得呆着。盘坐的石板，起初只有容一一个人留下的印痕，如今也有自己的。

        可是心微微有点乱。她无奈的望向洞外，除了偶而划过的苍鹰，周围静寂得可怕。她想起了红莲姐，大婚之后的一年，在一顶素轿的奔驰下，曾回过一次茉村，风撩起窗，露出的脸，淡淡的，看不出喜忧。

        ……

        一股风吹了过来，微微有些冷。茉然猛一个激灵坐起，“不对，设了结界，怎么可能有如此的冷风。”环顾一看，整个人顿时松软下来，是容一。

        容一正笑眯眯的逗她。

        “呆在这里，都成木头了吧，我打开了结界，让你感受一下风！”说罢，双臂展开，作出一个深呼吸的样子。“此时正是秋天，是你喜欢的季节，不能在外面撒欢的玩，呼吸呼吸它的空气总是可以！”

        茉然笑了。

        果然，凉凉的空气，在经雨天气的润泽下，欲发清透。空气中不含一点杂质，就这么纯纯的飘进她的鼻间，把她多年的慵懒一扫而光。坐看整个山间，沧黄中带着喜悦，夹杂的颓败在残留的绿意里倔将的挣扎。捡起洞口飘进的杂叶，干瘪中还被潮湿糊弄，尤为真实。

        茉然感激地望着容一，容一得意的笑。

        容一并没呆多久，短暂的几句嘱咐，又回去了。

        茉然不愿意，但没办法。

        ……

        容一走后，茉然更无心情打坐，歪歪的躺在石床上，翻起前日里刚看的经书，字里千行，倒可以打发时间……

        “姑娘好兴致！如此苦行僧的生活，也就你过得惬意！”一个声音传来。

        “清清静静……”茉然刚想回答，却觉得不对，翻身坐起，在洞口的那位男子，已然坐在石凳上，安然的饮着茶。“你，你怎么……你是……”她语无伦次。

        “怎么，不过几年没见，仙子竟不知我是谁了？”对方做了一个悲催的姿势，“想想，你们茉村……”

        “是你？登徒子！”茉然猛然想那日盘旋绕梯，从小走熟的山路竟然怎么也走不出来，那个不怀好意的男子……愤愤的一跃而起。“你怎么来的？意欲何为？”

        “急什么，问题总要一个一个答，你这样问，我答你哪个。”对方不急不恼，温言细语，却挑得茉然青筋都要出来了。

        “首先，我不是登徒子，我是石英子！其次，我是自己进来的，我本是石子，风吹了进来，你阿姐设界时，把我圈进来的，我不想也没办法呀！另外，我没什么目的，一股清泉经过洞口，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定然有诈，我来破案而已！”对方嘻皮笑脸，不急不燥，显然是有备而来。“进来后，发现姑娘貌美如花，坐也会也没什么？”

        说话间，倒好像自己被强推强进，一幅正人君子的说法，茉然拔剑直逼，岂料，对方一个反折，剑哗然掉地。

        “你修为粗糙，时间又短，别和我比了！”说罢，笑意浓浓的凑向她。

        “你若再来，我……我……我……！”茉然鼓了好大的勇气，说着仍不完整的话。

        “小仙子莫气，我只是想……呵呵。但眼下即使我想走，也是走不出去的，你阿姐设界时，你不知道拦着点，如今我和你一样，想出也出不去啊！”对方仍在笑，“这样吧，你就当我是空气，该干嘛干嘛，我绝不干扰！”

        “你是空气吗？”茉然反问。

        “不是”，对方答。

        “不是又怎么能当是！哎，石英子，你想办法快点出去吧！”茉然打也打不过，只盼着他早点出去，自己好恢复往日清静。

        “我没办法啊！”，石英子一脸无奈，“你将就一下，可好！”

        “你……”茉然只想发火，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对手，强忍住，坐在一边，不发一语。

        “目前，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石英子大言不渐的问道，“男女授受不亲，那是凡人的说法，仙界和魔界，从不在乎这面子上的事情，你又何必如此扭扭捏捏！”

        茉然强吸气，屏住呼吸，不发一语，两眼冒火的望向这个不速之客！“你还是想办法走吧！我这里太不欢迎你！”她十分恼火。

        “好，好，好！”石英子答道，看茉然两眼突然发光，知道对方相信了自己。“我想办法走，可姑娘，总得谢谢我啊！”

        茉然心下虽恼，但见对方言语已经松动，料定对方不会和自己在这洞里呆过多时间，只盼着他快走，其它的略可将就，于是问道。

        “你且说说！”

        “例如，你为什么设界在此修为？这不是自残吗？还例如……”石英子有一句没一句的摆着，茉然分不清哪一句是他想问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

        “例如，上面第一个问题；还例如，你知道罂仙吗；再例如，妖塔……”石英子的话语越到后面，每一个字仿佛都是经过思索而出的，茉然却气不打一处来。

        “哪一个问题也与你无关！”她暗想，这些问题，除了第一个问题，自己还可以回答，其它，这些无厘头的事情，说都不知从何说起。上一次和爹爹提起过一次罂儿，差点吵起来。至于妖塔，在茉村都是禁语，怎么轮得到自己多言多语。这厮一看就不怀好意！

        “说吧，说完后，就可以还你的时光静好了！”石英子讥讽中带点鼓励。

        “没事，有你在，也有个说话的人了！”茉然思忖着对方用意，终于知道他也不想多呆，不由心下稍安，遂决定试试看对方。

        “不说吗？”对方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你说呢？”看到对方不悦，茉然心里，竟有些欢喜。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他白牙斜露，泛着白森森的光。

        茉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团黑气，已分分秒秒围住了她。起初似淡淡的一股浅烟，盘着盘着，愈来愈浓，直至浓墨。茉然顿时觉的，疼痒难耐，却被挠着胳肢窝，欲哭反笑，扭在一起的表情，发出来的却是一阵阵笑……

        浓墨的颜色不断加黑，茉然呼吸越来越急，千只虫像饿极了直咬着她，万只手又下定决心朝她软弱的地方挠……她在地上滚来滚去……越滚越疼，越疼越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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