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崖洞很不同。内里又大又阔，地面平顺，火把将里面照得明亮温暖，水流清可见底，且从洞里流过……至于石桌石椅之类的，更不在话下。

        洞外，野百合郁郁葱葱，在山下成群成片开放，夹着百年绵延的绿树，把周围的小花们挤得无处展现。与辅洞不同的是，在这里，山外花草的芬芳不会因为界的设立而被隔绝……此刻，在洞里，如身至山间，山间冷暖的空气，伴着微微的风，不经意吹来……

        ……

        祛掉内心微微的不甘，茉然强心定神，很快恢复了往常。

        修持虽然清苦，倒也被时光静好抵过，日子又轻快得过了许多日子。

        ……

        来到主洞之后，许是不便，容一竟一次也未曾来过。茉然有些失落，但她想，她一定来过，只是和往常不同，她只是在空中划过一个身影，侧身看看她，再会意一笑，又悠悠远去。因为她好几次看见洞外有个身影在远处飘去，像极了她，可就是丛来没有看到她落脚。

        似水经年的岁月经不起推敲，慢慢得，茉然也忘了今夕是何年，堆积的落寞也越来越多。可是，面对这清水石壁，总觉得自己像一只蜗牛，被一层厚重的壳包围，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背着。

        还回得去吗？她问自己。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在偶而静不下来的日子，茉然也会思绪纷飞，飞着飞着又想到石英子，那个闯进他洞里的末流仙，想起了他的伤……又不由自己的想起了自己脖间的玉坠……不由伸手拿起，暗叹：这是怎样的一种神奇，好几次救自己于水火？

        细眼端祥，只是一块血色的玉，玉色纯正，红色刺心。

        突然，她发现几缕黑色的东西与玉混在一块……突然，黑色的东西变成柱子，发出一道强光，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吸力，将她紧紧吸住，直往里面吸去……

        茉然感到自己被“啪”的扔到地上，却一点也不疼。她茫然的站起来，发现自己并没在洞里，周围红漆漆，黑洞洞，伸手触碰，连空气都是红色的。“这是哪里？”她问自己。往前走，红色的晶体透着淡红的光，无半点热量，似一个幽深的洞，无边无际……黑色的柱子又出现了……摸上去，油亮光滑，让人顿生温暖，有点头发的感觉……她兀自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影影绰绰，前面有些亮，慢慢得变得灯火摇曳，一股邪邪的明亮渗了出来……

        “有人吗？”茉然有点怕。

        “有人吗？”她再问，只听见自己的回音。“完了，这是进了什么鬼地方！”她在心里暗骂，想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脚下似乎还是无穷无尽的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茉然的心慌了。

        “有人吗？有人嘛？啊……”她气得喊了起来。

        周围一片无寂。

        茉然颓败的坐在地上，抓狂得抬头再看，一张红石椅旁，分明坐着一个女子。茉然急忙站起来向那女子走近……

        “你来了……”一个女子幽幽的声音。

        “敢问仙子……”她强自定了一下神，努力淡定的向对方施了一个礼。“我无意闯入贵地……”她想问，这个地方该如何出去，可不知从何开口。

        “是我请你来的！”那女子幽幽道，“前几次，只敢在梦里走那么几次，如今，却不由自主，想得厉害……”语气悲凄伤感，茉然惊得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我……认识你吗？”眼前此女，肤如凝脂，唇若丹朱，红衣映衬下，眼神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凌厉……茉然虽然觉得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孩子，你我血肉相连，虽未见过，却不生分。孩子，我可以抱抱你吗？”对方缓缓的向她走进，不知为什么，茉然想冲上去，却又觉得这身影过份鬼魅，她懦懦后退……

        “你是谁！”茉然一边退一边问。

        “我是你亲人啊！”红衣女笑，突然改口，“但又不是……”她突然不说了，眼角渗出阴冷的笑，一点点像她走去……

        “妖邪，妖邪，这是……”茉然害怕，双腿不自觉得发抖，她着急的转过身便跑，只觉得风在耳朵边忽忽作响。终于，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

        醒来时，已是在山洞的石床上，伸手去摸寻枚玉佩，还在脖子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似乎风没吹过，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额头及身上淋漓的汗，湿了头发和衣衫，告诉她，不过是场梦。

        真的是梦吗？

        仍然是在洞里，界还存在。

        微微的，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绝着，自己与外界的一切。她可以看见花鸟鱼虫，蓝天白云，崖洞前门山的顶峰那颗秃秃的树……唯独看不见自自己。

        本以为静心静已，修身修心……可这……不就是牢吗？

        心欲发得不平静。仿佛这么多年，努力沉着下来的心，在这个时候，立时要炸开……她想出去，想切身的闻过花香，品品清晨第一缕空气，还要逗逗被新雨淋过那些湿漉漉的叶子……还有，鸟那么会飞，和她们一起去玩玩也不错……可是，一堵透明的墙，隔住了外边，挡在了里面……

        她有什么办法！

        剑光直刺，刺在空气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心跳。

        事实证明，她只是自己陪自己玩一下！

        ……

        良久，茉然坐回原来的位置。手屏双力，气沉丹田，双腿盘膝……容一曾说过，这个时候，要怀有一颗感恩的心……虚怀若谷……自己其实很微小，宛如一粒尘埃……众生平等，每一个事物的存在，都有一定的道理……

        凝神思考，茉然的耳朵里，没有往日容一指导的那样，她只感觉到，一个声音频频在她耳边想起……

        “你我血脉相连，我想你想得厉害！”那个幽幽的声音。“我是你……但又不是……”

        她睁开眼晴。暗自思忖，“你是谁”想不出来，她自嘲似的笑了，不过一梦，虽然真实，但近段时间，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不渴，不饿，不困，不累，不想睡觉，不想修为……

        发发呆吧……

        她斜眼望向窗外，树有些倾斜，风很大，巢里的小鸟叽叽叫，大鸟拼命用翅膀护着鸟窝，却还是有些不稳。这时，一个身影飘过，看不清谁是谁，但巢稳了，大鸟的目光似乎在感谢一股清风，却不似先前无助的匆忙。茉然长出了一口气，转过眼来，赫然发现，一簇野百合被错落有致的扎好，娇嘀嘀的，隔着界障，都能嗅出香气。

        连续多日，洞门口的花一日一变，有时候是盛开的玫瑰，有时候是淡雅的茉莉，有时候是清新的雏菊，有时候是浓郁的郁金香，有时候高洁的玉兰……

        茉然从开始的不以为意变得无限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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