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捌.醉月

这一日，是大公主的周岁宴。

        自谷稷去后，后宫似一直笼罩于雾霾之下，好久不曾这般热闹了。

        不仅是后宫，前朝也一直压抑着，景懿帝失了往日温润的脾气，动不动就发火，甚至牵扯他人。

        群臣皆叫苦不迭。

        见函帖下了，世家贵族又思及今上近日来的暴躁，不敢来；然又想到若是不去，暴躁的今上又怪罪下来，更是吃不了兜着走，故也不敢不来。

        就连远在不知何处逍遥书国公夫妇都到了。

        不，不仅仅是他们夫妇二人。

        还带了一个貌似甫满周岁的婴孩。

        帝后二人皆有些诧异，问书国公二人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书国公殊斌作揖行礼道：“这是微臣与夫人的孩子。”

        竟是书国公的嫡子？！

        景懿帝面带诧异地看了身旁皇后一眼，见她亦目露惊讶之色：“那便是我的幼弟了？”

        未待书国公二人说话，景懿帝便道：“嗯，亦是朕的小舅子。”

        说着，不理那一家三口对他自来熟的讶异与嫌弃，兀自看向岳母朝阳公主望凝怀里的孩子，伸手欲要抱他。

        小孩子倒也和他一般自来熟，亦伸出短胖的胳膊，咿呀咿呀地要抱。

        景懿帝大喜，自书国公夫人手里接过他那小舅子。

        不愧是皇后的弟弟，生的极其精致讨喜，皮肤如玉砌般晶莹白皙，尽管他年纪尚小，可五官已然很分明，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一处不是极好看的，既有殊家人的英气，又有望家人的灵气，还有……冠家人的秀气。

        且，眉目之间竟与谷稷有三分相似。

        都说外甥似舅，果真不假。

        思及谷稷，景懿帝的兴致难免低了些。

        “这孩子的名唤作何？”景懿帝又问。

        “他尚未满周岁，如何取得名？”书国公夫人屈膝答道。

        “未满周岁？”景懿帝挑了挑眉，“那何时过周岁？”

        “七日后。”

        七日后，是容与的周岁。

        亦是谷稷的周岁。

        景懿帝有些怔忡，这个孩子与谷稷生的像，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他忽而觉得，是上天怜他悯他，特地派这个孩子来补偿他……和她的么？

        大抵是罢。

        “那他的小字叫甚么？”这次是皇后问道。

        “醉月。”书国公颔首。

        “醉月？”景懿帝闻言垂下眼睑思索了一瞬：“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

        “母亲的小字是琼筵。”皇后在一旁插话道。

        景懿帝点头，传闻书国公夫妇伉俪情深，情比金坚，果然非虚。

        “陛下与娘娘都想岔了，这孩子的小字取自‘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与娘娘的小字是同一个出处。”书国公夫人笑着打哈哈。

        帝后是天下夫妻的典范，应是天底下最为情笃的夫妻，在帝后面前，她自然不敢担这个荣誉。

        尽管皇后是她的亲生女儿。

        帝后心里也清楚书国公夫人的考量，只微笑着并未再开口。

        景懿帝轻言：“既然他已有了小字，那朕再予他取个乳名。”

        殊斌嘴角微抽：小字和乳名不是同一个么？

        然他没有说出来。

        无非一个乳名而已，犯不着去惹帝王的怒火。

        “皎皎明月，濯濯其光……朕觉得，醉月…及不上明月。”景懿帝沉吟片刻，“乳名便唤明月奴罢。”

        他身旁的皇后微怔。

        皎皎明月，濯濯其光。

        好熟悉……

        她眨了眨眼：“明月清风好在哉…望陛下容臣妾做主，给容与命乳名，便唤作……清风婢。”

        一来，容与与他同一日生辰，难免有所比较，她不想容与日后心里不平衡。

        二来，这哪怕只是一个乳名，也是对殊家的偏爱，她需要一个人与醉月同来承担，以免失衡。

        景懿帝默然，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审视与计较，良久才道：“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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