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餐桌上的演技大赏

　　翌日卯时。

　　“嘭嘭嘭——嘭嘭嘭——”巨大的敲门声将沈念瑶从睡梦中惊醒。

　　她打了个哈欠，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懒懒地问：“谁啊？一大早的扰人清梦！”

　　“沈念瑶！沈念瑶！醒了没？”门外传来黎鸿吵吵嚷嚷的叫声，“快去膳房领餐，卯时三刻准点送到启元殿去，别误了尊主的早膳时辰，麻利点儿啊！”

　　什么？墨瘟神是只上了发条的闹钟吗？凌晨五点就起床了？

　　沈念瑶揉了揉惺忪的顺眼，迷迷瞪瞪地起床穿衣，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知道啦！”

　　十分钟后，她顺利领走了早餐，前脚刚踏出膳房，后脚路过下人房时，就看到傅弈清正蹲在门前，捂着嘴咳嗽不止。

　　一个鹅黄色衫子的婢女以帕掩面，自她身侧走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们十几个侍女在这儿住了两年多，啥毛病没有！怎么你一来就浑身不舒服，不是打喷嚏就是咳嗽的？真矫情！”

　　说罢，嫌恶地摆摆手，径自走远了。

　　沈念瑶的心重重一沉，疾步上前，柔声关切道：“清儿，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被人欺负了？”

　　傅弈清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她们没欺负我，只是我的体质异于常人，受不了此处的浊气，故而有些不舒服。”

　　“可有缓解之法？”

　　“我是由追月白鹿献祭而降世的，自然也需要常常沐浴月光，才能排浊养身、增进修为。可惜……下人房的方位不太好，晚上晒不到月亮，所以……”

　　“那你搬到芳华斋与我同住吧！那里的月亮又大又圆，可漂亮了！”

　　“下人的住处，都是上面安排的，岂能随意更改？”傅弈清又摇了摇头，笑着宽慰她，“没关系啦！我以后常去主人那儿走动就是！既能调养身体，又能和主人联络感情，两不耽误！”

　　沈念瑶却没有接话，她愁眉苦脸地低下头，冷不丁瞥见手中的食盒，猛然醒起了什么，夺路狂奔。

　　“那就先这样吧。我还要去给尊主送早餐，先走啦！”

　　“好！清儿吃完早饭就去启元殿找你！”

　　回廊上，沈念瑶提着食盒一路小跑，紧赶慢赶地来到启元殿，准时敲响了林梓墨的房门。

　　“进来。”

　　沈念瑶没来由地一阵紧张，下意识地理了理仪容，又堆起一个标志性的职业微笑，这才推门入内。

　　“尊主，您的早膳到了！”

　　“先放桌子上吧，我待会儿再吃。”林梓墨正对镜束发，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是。”沈念瑶点点头，听话地将早点逐一端上桌，又为他摆好碗筷，“菜已布好，属下告退。”

　　“等等！”

　　“尊主还有何吩咐？”沈念瑶全身一僵，提着食盒的手不自觉收紧了。

　　回过身时，正对上林梓墨深邃的眸子，他微微笑着，眼神却淡漠疏离，毫无温度，看得她心下发怵。

　　这魔头，不会又想戏弄我吧？

　　“瑶儿方才摆盘时，难道没发现，食盒里放着两副碗筷吗？”林梓墨冲她眨眨眼，似乎在疯狂暗示着什么。

　　“这……尊卑有别，属下命小福薄，岂敢与尊主共进早膳？”

　　开什么玩笑？

　　庆功宴上叫我去打架，害得本姑娘差点没命；嘴上说要表彰我，最后却暗搓搓地搞了个“重磅炸弹”，一顿操作猛如虎，又让本姑娘大跌眼镜；这次笑眯眯地邀我共进早餐，该不会……还有“惊喜”吧？

　　吃一堑长一智，我才不往枪口上撞呢！

　　“这福气，你消受得起。”林梓墨上前两步，霸道地将沈念瑶摁在座位上，“墨澜、泉泽两位剑主共进早膳，互相联络感情，没什么不可以。”

　　话音落地时，另一副碗筷已经摆上了桌。

　　也行！这魔头看起来心情不错，若是能寻到机会，让他给清儿换地方住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沈念瑶只得佯装笑脸，诚惶诚恐地答应下来：“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顿饭，就当是本座的赔礼吧。昨天吓到你，实在抱歉。”说罢，林梓墨试探着夹了块饼给她。

　　察觉到沈念瑶的局促，他又开始没话找话：“我不知瑶儿的口味，只吩咐厨房做了几道拿手菜，这个酱香饼味道最好，你尝尝看！”

　　沈念瑶愕然。

　　这魔头怎么回事？一会儿雷厉风行，一会儿柔情似水，天天无缝切换，气都不带喘的吗？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见她半天没有动作，林梓墨不禁有些黯然：“瑶儿不吃，是觉得这些菜不可口吗？”

　　“没有！属下只是受宠若惊而已。”沈念瑶急忙否认，信口胡诌，“自父母去世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吃过一顿饭了。”

　　话至末尾，声音竟有些哽咽。

　　面上悲戚戚，心中笑嘻嘻。沈念瑶忍不住要为自己的演技拍手叫好。

　　待会儿，墨瘟神要是安慰我，我就趁机说自己父母双亡，一个人住着孤单，想多个姐妹陪伴，请他允准清儿搬进芳华斋来！

　　嘿嘿！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果然，林梓墨神色微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尊主，守界堂的情报到手了。”是黎鸿的声音。

　　“知道了！就来。”林梓墨眼神一亮，当即放下筷子，迫不及待地走出门去。

　　守界堂，位于汤谷之上，自混沌初开时，便已随着扶桑神木，一同存在于世。

　　传说，首任界长，是由扶桑花点化而来，遵循女娲遗命，镇守三界之门（扶桑树），维护六族秩序，保证天地的正常运转。

　　即便尊贵如天帝，见了界长，也要敬重三分。

　　汤谷也是日出的地方，因着这个缘分，守界堂建立之初，便与祁日阁过从甚密，为他们铸造了许多独门武器。

　　可到了第八任界长——陆谨这一代，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两家却突然决裂，守界堂自此立誓：不再偏帮任何门派，六族中人如有需要，都可以和守界堂做交易。

　　除了冶炼生意，守界堂还经营着情报买卖，只要出得起价，没有他们打探不到的消息。

　　这位陆谨界长，真是个厉害角色！势力庞大、黑白通吃，却不偏不倚，从未明确站过队，似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制衡着世间的一切。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既然守界堂的职责，是为护三界平衡，那么明远，又如何能凌驾其上，独揽大权？

　　儿子骑在老子头上，只手遮天地戕害兄弟、颠倒黑白、铲除异己，肆意挑起各族纷争，残害生灵无数，却还能以“仁君”的姿态，安安稳稳地坐在皇位上。

　　守界堂怎么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呢？陆谨贵为三界之长，竟渎职至死吗？

　　沈念瑶困惑不已，但只呆愣了三秒，她便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头。

　　算啦算啦！纠结这些干嘛？不该我操心的问题，想得太多，不是自寻烦恼吗？还是先吃东西，填饱肚子再说。

　　等他回来，还得找机会继续说清儿的事呢！

　　她缓缓喝了口小米粥，随意尝了几个菜，不由得啧啧称赞：“味道还真不赖啊！这手艺，开个早餐店都绰绰有余了！”

　　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只听“吱呀”一声，门再次被推开。

　　林梓墨拿着两张信纸，踱步而入，眉目间隐有愁容，但抬头看向沈念瑶时，却不自觉敛起忧色，迅速背过手去。

　　“胃口不错啊！怎么样？这早点味道如何？”他扬眉，状似一切如常。

　　“精致可口，花样比在妖界时丰富多了！”沈念瑶放下碗筷，故作不经意地转移话题，“尊主脸色不好，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有些小状况……”林梓墨低下头，欲言又止，“等你吃饱了再说吧，现在讲这些，影响胃口。”

　　这话说得……看来，十有八九是个与我有关的坏消息。



　　唉——“意外惊喜”果然来了！这魔头自带瘟神buff吧？每回一被他邀请，总有倒霉事砸我头上。

　　罢了罢了！反正都要遭罪，早知道早痛快！

　　打定主意后，沈念瑶满足地抹抹嘴，起身离席：“属下已经吃好了。若有要事，还请尊主尽快告知。”

　　林梓墨长叹一声，将手中的信纸递了过来：“你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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