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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死牢


  “……”赵二雷心底一慌便有些舌结,自觉说了不该说的话,不禁暗怪自己多嘴,一时忘了姐姐与烁王时常的叮嘱。
忙定了定心神,眼中浮起几分天真与澄净的目光,掩饰道,“王妃那么可亲的人,二雷实在不相信怎么会突然就离开大家了呢?二雷时常想起王妃的笑容来,便觉得王妃并没有死,她一直活在二雷心中。”
“哦!是这样,吓了本宫一跳。”玺后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道。
好在已至凤仪宫殿前,赵二雷忙趁机行了个礼告辞回晨阳殿。望着赵二雷的身影匆匆远去,玺后怔忡地立在殿门前思忖许久,眉间的阴云亦不断堆积的厚重。
烁儿一个多月来情志消沉,抑郁寡欢,甚至生不如死,近几日突然好转,整个人都神清气朗了,真的是他逐渐想通了?不再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沉溺痛苦了么?还是他另外看见了人生可令他留连的生机?
他除了极力为盛云康与赵大蓉的亲事努力撮合,竟还向皇帝恳求提审冷名龙,这其中实在令人生疑,冷龙名的罪名深重,必死无疑,云烁他究竟还想从苟延残喘的冷名龙口中得知些什么呢?
令她想不到的是冷名龙从狱中出去后,竟然不思悔改,不知死活地跑去西域兴风作浪,一心想借离国的势力对抗云烁的平西军,实在是罪该万死。
她不由银牙暗咬。敛了敛眸子,眼底已浮起令人生畏的寒光,透出隐隐的杀机。
回到晨阳殿前,二雷愈发觉得自己刚刚对玺后的回话不妥,心中愈发惶恐不安,后悔莫及,生怕招来是非,对烁王不利,好不容易熬到该换班的时刻,虽已是星光满天的夜晚时分,他仍是匆匆朝烁王府而去。
“什么?二雷,你跟皇后讲,王妃仍旧有可能活着?”烁王一听完二雷的陈述,不由皱紧了眉头,又惊又气。
“二雷并未明说,只是见皇后忧心烁王,痛苦不已,才一时心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安慰她。二雷知错了,一直在责怪自已,越想越怕对不起王爷,一换下班次便跑来报告王爷。”二雷一脸懊悔的神情。
“二雷,让本王说你什么才好呢?”烁王不由地含了几分怒气,黑了脸望向二雷,责怪道:“本王早就说过,你能留在宫里,在皇上殿前侍奉,是好事亦是坏事。以往在西域时,本王见你可是十分机灵聪慧的,如今怎么变得如此糊涂无知?这样下去,今后能不能有所成就并不重要,能保住自己的脑袋才最要紧!”
“这些,本王与你姐姐赵大蓉皆仔细叮嘱过你,入了宫中,须时时谨小慎微,认清自已的身份,不越雷池半步!否则哪天丢了性命,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盛云烁一急便有些激动,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赵二雷懊丧地垂下头,恨不得往墙上一碰,撞死算了。
见赵二雷如此,盛云烁突然又有些不忍,便叹口气道,“算了,你仍是个孩子,快回去吧!记住,今后,一定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要多说,不然,真的会枉费了你姐姐与你几个叔叔的一片苦心。”
“二雷知错了,一定谨记王爷的话。”二雷难过地点点头,告别烁王,颓然地离开。
二雷走后,盛云烁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难过,心情压抑难安,他无奈地叹口气,又觉得刚刚的训斥似乎对一个孩子,语气过重了。或许,将他留在皇宫里,对年纪尚小的他不一定是好事。
可他既已进了皇宫,他又不得不如此严厉地提醒他,他所处的境地毕竟不是西域,不是可以任性而为的三坡赛,而是既复杂又残酷的皇宫。身边亦不是可以包容惯宠于他的姐姐与叔叔们,而是高高在上的帝后。容不得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否则,便是处处陷阱,寸步难行。
当下心中亦思忖万分,母后如此用尽心机的盘问赵二雷,用意何在呢?突然背上生出几分寒战,有些不好的预感生出来,不由脸上微微变色。虽已是深夜,仍是取了皇帝的手谕,一刻不敢耽误地连夜赶往关押冷名龙的死囚大牢。
等他一骑飞驰赶到死牢时,令他扼腕长叹又隐隐感觉是意料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仍是晚到了一步。
狱官道,在他到来之前已有自称他的人拿了皇帝的手谕提审过冷名龙,刚刚离去不到半个时辰,盛云烁心下愈加感觉不妙,忙命这名狱官打开重重机关带他来到关押冷名龙的秘牢前,内牢门前平日守着的狱卒亦不见了人影,打开牢门,赫然见冷名龙与守卫的狱卒双双倒在血泊当中,已是气绝身亡。
盛云烁不由恨恨地咬紧牙关,攥紧了的拳头发出卡卡的声响。
翌日,冷名龙畏罪自尽的消息,便传遍了前朝后廷,果不其然,正如盛云烁一夜所担心的,皇帝一大早便怒召盛云烁进宫面圣。
晨阳殿中皇帝一脸冷肃的坐在龙椅上,破天荒地,玺后竟然亦伴在君侧,与皇帝并列而坐。盛云烁一脸镇定地跪下行礼,“儿臣云烁参见父皇母后!”
皇帝望了一眼跪在殿中的盛云烁,眼中含了怒气,颇有些失望地沉声道,“盛云烁,冷名龙袭击狱卒后畏罪自杀,这便是你提审的结果?朕本已劝你莫要节外生枝,如今害了一条无辜性命不说,你可提审到有用的供词?”
盛云烁抬眼望了一眼父皇旁边静坐着的玺皇后,玺后平静而端庄的面色上看不出一丝的异样,他便从心底生出些冷意。
“儿臣知错了,是云烁高估了自己的办事能力,云烁的人未审出任何结果,反因威逼过急,触及了冷名龙的癫狂症发作,徒然牺牲了一名狱卒,冷名龙亦自尽于大牢之中。云烁办事未经深思熟虑,操之过急,请父皇治罪。”他神情出人意料地平静且恳切。
皇帝眼中的失望愈深,他冷冷地注视着盛云烁,自知有错的盛云烁低垂了头跪伏在殿下等候着皇帝的发落与责难。
玺后亦望了一眼殿下跪着的儿子,缓缓地起身行至盛云烁身旁,跪下来望向皇帝,如莺语般谦谦柔柔低诉道,“皇上息怒,怪臣妾平日教导无方,烁儿才会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求皇上开恩,念在烁儿年轻,又在平西大业立过些汗马功劳的份上,宽恕烁儿吧!况且,冷名龙他本就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只是由着他自尽,自是太便宜了他罢了。”
说完,玺后望一眼一旁跪着的盛云烁,眼中不觉已是泪光点点,她抬头切切地望向皇帝,眉宇间皆是来不及散去的慈母光泽。
终是触动了皇帝的软肋,他低低地叹息,望向殿下柔柔弱弱又有些伤心的玺后道,“皇后平身吧!朕念你在烁儿平西远征时,每日铭心牵挂,祝祷祈福,好不容易盼到烁儿凯旋归来,你们母子能够重聚,这次的事朕就不再追究下去了。”
又转眼看向仍旧跪着的盛云烁道,“你起来吧!你母后近日为你是操碎了心,希望今后你能持重懂事一些,凡事谨慎,不可卤莽。”
“谢父皇母后。”盛云烁深深叩首。
盛云烁心事重重地从晨阳宫出来,心中沉闷且颇不是滋味,才刚走出不远,身后便有一名小太监紧紧追上道,“王爷,皇后娘娘请你去凤仪宫一趟。”
盛云烁微微皱了眉,心中有些不悦,今日父皇召见他,母后竟破天荒地坐在晨阳宫大殿,她面上平静,他却能从母后的脸上看到隐隐的忧虑。冷名龙的死显然与母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她是他的母后,他当然丝毫不能将母后暴露,之前又是他亲自恳请皇帝提审冷名龙,此时就算不将罪责担下,亦说不清道不明。与其这样,他不如将责任全盘承揽。
只是稍微思量,他便从容地随着小太监朝凤仪宫而去。
玺后独自坐在大殿的凤榻之上,一见盛云烁进来,便遣退了左右的宫女,诺大的殿中只剩下了玺后与盛云烁母子二人。
盛云烁上前问过安后,玺后便着他坐在自己身旁。她眉间笼着淡淡的憔悴,虽仍是肌肤胜雪,但在近处,便见眼角与额头,皆有着脂粉掩不住的细纹。
盛云烁垂了眸子坐着,玺后眼中浮起一抹温润的目光,爱怜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额间脸颊。
“母后。”盛云烁低低唤了一声,并未躲闪。本来,他想起昨日二雷讲给他听的那些,心中极为不快,可此时,见玺后眼中的疲惫,他竟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就像刚刚在晨阳宫,他为了维护母后,丝毫不加考虑便承担了皇帝所有的责备。
“烁儿,你沉稳了许多。”玺后低低地亦是十分由衷道。
“为什么?母后,你要将他杀了?”他微微的蹙眉,带了一丝痛苦问。
“他罪该万死,本宫只不过是提前一步结果了他。”玺后眼中浮起一抹难得一见的寒光,盛云烁像是不认识自己的母后。
“母后明知烁儿要提审他,有重要的事要问明,却提前一步,将他灭口,却是何意?”他眼中带着几分怨愤与不解,亦有着深深的痛色。
“有些事情,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更好,不该追查亦不能再查,不如让它石沉大海的好,烁儿你向来聪明,必明了母后的一片良苦用心,你又何必如此执着。”玺后望着盛云烁决然道,眼中是无比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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