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饥饿

岳桐杉发誓，她从来没有对肚子的轰鸣感到如此绝望过。

        “大爷我好饿。大爷我们已经赶了整整一天的路了。大爷我快要饿死了。”

        黄大爷脚步不停，说：“忍忍，翻过这座山就好了。”

        “可是你上座山也是这么说的。”岳桐杉小嘴一撅，十分不情愿。

        “忍着，仙躯没那么容易饿死。这几座山都不对劲，我们要尽快离开。”黄大爷走在前头开路，头也不回。

        岳桐杉捡了根树枝，在后面打着两边的草丛，慢吞吞的跟。

        太受罪了，下山后上山，上山后下山，吃不上喝不上的，还不如在那茅草屋快活。

        在茅草屋里，黄大爷每日出去打猎，岳桐杉自从隐匿了气息，再没有妖兽打扰。

        日常生活，除了黄大爷坚持要守在茅房外等岳桐杉上厕所，别的地方都可以称得上是无微不至。一日三餐，不是鱼就是肉，偶尔来点果子清清口。

        有一回，黄大爷下山，带回来一口小锅，极大改善了岳桐杉的生活质量。小锅歪歪扭扭刻着“高跃”二字，估计是有旅行者路过山林遗漏。

        岳桐杉和黄大爷原计划在茅草屋休整了半个月。天气还不是很暖和，夜里睡仍有些泛凉，黄大爷身为看门犬，习惯守在院子外觉不出不妥。倒是麻烦了岳桐杉，睡了两天凉木板就伤了风寒。

        黄大爷无奈，砍来树木将茅草屋重新修整一番，用打猎取来的皮草缝制出一张毯子。待到岳桐杉病好，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快走吧，我看前面那座山的树木青绿，应该有能吃的果树。”黄大爷说。

        “我走不动了。”岳桐杉饿到虚脱，往地上一蹲，倔强抱着膝盖。一偏头，她就发现旁边的草丛里长着一颗鲜红如血的小果子。

        她嘴皮已经干到裂皮，渴望的伸出手，一点点向那抹红色靠近，靠近，马上就要摘下来。

        “别动。”黄大爷一杆子抽烂那株植物，走到岳桐杉身边，一把拽住她的腰带，往上一提，反手将人扛在了肩上。

        “哎哎哎！你干什么！”

        “别闹。”黄大爷肩顶着岳桐杉的肚子，警告似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腰，“那植物叫乌地蒲，剧毒，吃了可保尸身十七日不腐。祭祀常用这种果子，来保证祭品的美观，以取悦神明。”

        “好恶心，什么神明，居然好这口。”岳桐杉说。

        黄大爷回：“我见过，那些信徒称其为神明，不过就是个会蛊惑的恶鬼。也会有小妖会摆祭坛，储存尸体，供奉一些腐食的大妖。”

        岳桐杉若有所思点，肚子被硌得不舒服，她拍拍黄大爷的胸脯，说：“大爷你能把你胳膊变大点吗，不得劲。”

        黄大爷不接话，转过头翻了个白眼，攥了攥拳头，两边肩膀处的肌肉增大几圈。

        “大爷，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山有点过于安静了吗。”岳桐杉问。

        整座山，只有黄大爷踩在草枝上清脆的声音。风也不愿眷顾，山间没有任何草木波动。像一座死山，毫无生机，草叶绿得深邃，树枝如同匍匐的毒蛇，随时准备对猎物伸出毒牙。

        黄大爷点点头，“我们连着翻过的几座山，刚下山的时候，还能有几棵果树，越到这边毒物越多，活物越少。到这座山上，已经一个活物都不见得了，就连这边上的小草，也都是榜上有名的毒草。”

        岳桐杉挠挠头，说：“我不认识这些草，还真没注意到。”

        黄大爷说：“嗯，识百草是神农殿才要求的本事，你身份高贵，不认识也正常。”

        岳桐杉干笑两声，不敢否认。

        这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要不然黄大爷也不能被她赖上。

        对她而言，这份血统越纯正，反而代表她的处境越危险。

        她腰上的吊坠，万年以下的妖兽不会察觉，可要是遇上了万年以上的，急着涨修为飞升成仙的，那她岂不是死定了。

        黄大爷脚步稳当，很快就下了山。

        山沟沟里，生着独有的一株正常果树。果树长的很高，枝叶蔽天，颗颗果实饱满圆润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果香，悬挂于高枝，岳桐杉站在黄大爷肩膀上也够不到。

        “你躲一边去。”黄大爷抻抻胳膊，拧拧脖子，一副要放大招的样子。

        “好嘞。”吃食在望，岳桐杉身上瞬间有了力气，一溜烟跑到沟底一块大石头后躲了起来。

        只见黄大爷高高举起拳头，周围气息一滞，升起股股风浪，向那拳头汇聚。岳桐杉被风抽得睁不开眼。

        “喝！”拳头向树干冲去。

        黄大爷胳膊上肌肉分明，根根纹路透过紧实的衣服显露出来。

        岳桐杉紧紧贴在石头上，树叶盖着头，只露出两只眼睛。

        拳头离树干越来越近，就在此刻，树上快速坠落下一个纤细身影。

        “壮士手下留树！”

        一个青衣翩翩少女，背着竹筐，从树上跳下，脚底正对着挥拳的黄大爷头顶。

        黄大爷神色一凛，拳头偏了几寸，擦着树皮打了出去。

        拳风刮过树后灌木，打在了谷底另一块巨石，顿时石块飞溅，如雨般噼里啪啦打在树上，击落了不少果子。

        岳桐杉哪见过这种大场面，吓得大气不敢出。

        太恐怖了。她知道黄大爷很强，但没想到，那拳头，竟然威力这么大。只不过是摘不到果子，竟然要打爆一棵树。黄大爷对她还是太仁慈了，最大的风险就在她身边，纯正的血统，优质的爹，才是她最重要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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