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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重遇故人


第一日比试刀与长木仓,  上半日比刀,下半日比木仓。

        昨日的分组已经作废,今晨重新抽签分组。

        武举人大多不擅文,  是以去年的文考后,  近一半的举子失了参加外场武考的资格,昨日十人一组,  统共也只有十九组,  不足两百人。

        今日场上设了十个擂台,故而十九人为一组,  组内再抽签决定出场顺序,  十九人依次登台,最终留在擂台之上者为胜者,再和其余九个擂台上的胜者比试,  决出最强者。

        那些半途跌落擂台之人也不是全无机会,  擂台旁的监临们手中拿着纸笔,  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手下一刻不停,记录着举子们比试时的表现,  以耐力、体力、毅力以及运刀之法为其算分,  并不简单以谁的胜场多为依据。

        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按常理讲,擂台上谁留到最后,  给众人留下的影响也会最深。

        名次虽由监临们汇总三日各项比试优劣来排定,  但状元、探花以及榜眼是由皇上观呈上去的名次册子钦定。

        他们拼尽全力战至最后是为了在皇上和一众大臣面前崭露锋芒,  好在皇上钦定状元之时,看见他们的名字,能额外留意。

        伴随着比试开始的号角声,  一十位壮汉怒吼壮气,提刀跃至擂台之上。

        握拳行礼之后,震耳鼓点起。

        春秋寒暑,多年来的苦练,终等到今日一搏,自当使出全力。

        因此刀刃碰撞时,带着万钧之力,烁烁刀光裹着还未散尽的薄薄晨雾,铮铮作响。

        林晏昼在家多是耍拳练招,林晚宜在一旁看着时他并未使出全力,也不曾如此狠厉过。

        她宴席上也曾见过郎君舞剑,可哪抵得上眼前气势。

        林晚宜咬唇,修得圆润的指尖掐进掌中,几乎不敢喘气,皱眉勉强看了几招后实在不忍心看,别开了眼。

        “我不敢看……”

        刀刀似要见血,每对一招她的心就要揪一下,心口处跳得太快太急,隐约有些难受。

        沈意远摸到她斗篷下攥紧的手,缓缓拨开她紧蜷的指,带茧的指腹触到她掌心处因紧张所至的湿汗,轻柔摩挲:“外场武考有明规,不得蓄意伤人,不可见血,若有违者,视若放弃退出,成绩作废。”

        林晚宜早前也知道此规定,但看他们真动起刀来,还是忍不住担心:“会不会不小心呢?”

        她掌心有汗,手指却温凉,沈意远将她的手包裹在掌中,渡予她温热:“习武不似学文,年纪越大体力渐弱,难以取胜,武举三年才一届,他们不敢拿前程冒险,会格外小心的,伤了自己也不敢去伤对手。”

        低沉的声音稍稍抚平了心中的不安,斗篷之下,她的另一只手也寻了过来,搭在他腕上。

        再看擂台上时不像开始那般提心吊胆,但看到紧要处时,手上还是忍不住使力。

        “会不会有人存了坏心,故意使坏往人刀口上撞呀?”

        沈意远手掌宽大,将腕上攀着的手也裹入掌心:“这也是考验之一,要有应对各种状况的能力。”

        “这样啊。”虽看着揪心,但擂台比武比昨日的射箭直观刺激多了,连林晚宜这等不懂门道之人也能随之悬心:“一哥哥挺机灵的,应该能应付的。”

        “今日不会,后面还有三场,陷害别人损了身体,后面的比试会很吃力,损人不利己。”

        按他这么说,就算想使坏,也会等到最后一日,明日的事情明日再想,林晚宜松了口气,挠了挠他掌心的茧:“夫君真聪明。”

        擂台上比试跟昨日的射箭不同,每一人交手的时辰不可控,半个时辰过去,有几个擂台上已经上了三个人,有些擂台上第一场还没打完。

        不过这也够了,这一会儿看下来,林晚宜大致摸清了哪个擂台上的举子比较厉害,自上台后没下来过。

        好在林晏昼所分到的组别里的擂台上,每每新登台一人,擂主便会新换一人。

        前头的人实力较弱,本该开心的,但林晚宜注意到再有两人,林晏昼便该登台了,又开始担心。

        “一组十九人,一哥哥第五个登台,再厉害也会力竭啊,这样岂不是谁分到最后谁有利。”

        “会以反序再战一轮,每人皆有两次机会。擂主只是得个彩头,有金银赏赐,最终是以监临手中记分为准,争擂结果为辅。”

        规则人定,只能尽量公正,难免有不足之处,为防有人借漏洞投机取巧,每届外场武考规则都会略有变动。林晚宜不甚了解,听了沈意远的话才大致了解:“听着就好累。”

        “今日两场比试,耗时长,你若累了便回营帐歇歇。”

        “左右是坐着,除了腰有些僵,也没什么累的,还是看着吧,不然心里总不踏实。”

        这会儿她要留下继续看,林晏昼刚一登台,还没对上两招,她的心口处又跳得厉害,攥着沈意远的指:“罢了罢了,还是不看了,那刀就在一哥哥面前晃,我实在害怕。”

        李贵妃身子不方便,看一会便要回营帐歇息,皇上昨夜下令,各府女眷若久坐不适皆可提前离席。

        都愿意在皇上面前表现,纵有人如林晚宜一般看不过眼,也强打着精神,不曾离席。

        除身怀六甲的李贵妃外,林晚宜是第一个。

        她才不管旁人怎么看她,皇上允了的,她夫君也心疼她,关别人什么事。

        “你仔细看,晚上讲给我听好不好?”捏捏沈意远的指头,“好不好嘛,夫君——”

        就算她撒娇,沈意远也会答应,一撒娇,他更抗拒不了,微微颔首,嘱咐她:“你没睡好,回营帐后睡一会儿。”

        昨夜虽顺利入睡了,但到底是生地方,睡得不深,营帐外时有动静传来,天不亮她便醒了。

        秦桑绿枝还未来,她不着急起身,轻哼一声:“你又不陪着我,外头声音还这么大,我哪能睡着啊。”

        耍娇也这般理直气壮,偏沈意远吃她这套:“中午陪你午歇。”

        “中午你不是要陪皇上,哪有时间陪我?”

        昨日赶路疲惫,该有的宴席挪到了今日晚上,但难得出宫一聚,皇上高兴,早上传了话,午膳也让众臣子陪着。

        沈意远面不改色:“不小心染了风寒,恐扰了皇上圣体安康。”

        “好呀,你欺君,我要去告状。”玩笑话不能当真,林晚宜知道轻重,凑到他耳边的声音极轻。

        偏头时不小心看见擂台上的林晏昼,他正横刀抵抗对手攻势,明晃晃的大刀几乎要撞上他的鼻尖。

        倒抽口凉气,飞速转头不去看:“我真要走了。”

        不等秦桑绿枝走近,她略理了理衣摆,起身往外走。

        见周夫人同她一般,皱眉不忍心看擂台上状况,无声询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周夫人摇头,纵然皇上有旨,但若一个学一个都走了,场面难免不好看。

        知道娘不走肯定有她的顾虑,林晚宜没有劝。

        秦桑绿枝见她离席,加快了脚步,一左一右地护着她走。

        待稍微走远了些,她们才开口问:“姑娘怎么不看了,东边擂台上一公子正比试呢。”

        以为她不知道林晏昼已经登台。

        林晚宜长叹口气:“就是因为一哥哥登台了,心里揪得疼,刀剑无眼,生怕他受伤,还是不看了。”

        秦桑了然:“姑娘和一公子感情深厚,肯定是舍不得一公子了。”

        绿枝点头:“看不看都一样,一公子实力雄厚,已经打赢一人了,姑娘在营帐里歇着,安心等好消息吧。”

        林晚宜背对着擂台,当然不知道结果,绿枝她们是迎面过来的,正巧看见林晏昼将人击败的场面。

        “真的啊?那就好,刚刚以为哥哥要输了呢。”

        林晚宜抚了抚心口,心里的大石稍稍落了一点。

        刚刚最后一眼看他受制于人,还以为他要敌不过了,幸好有转机。

        秦桑笑了:“姑娘这是关心则乱,一公子最擅长不就是用刀其次就是长木仓,说起来今日两项比试都是一公子强项,姑娘把心放到肚子里去,肯定不出了岔子。”

        “也对,差点忘了这茬,既如此,咱们好好歇上一歇,午后好好看他比试。”

        各府主子都在前头观赛,营帐处静了不少,只有号角和鼓声不时传来。

        林晚宜清楚自己的毛病,昨日能睡着是有沈意远在身边,跟他同床共枕一十多天,熟悉了他身上的味道,即便换了生床铺,有他陪着,能稍稍缓解。

        眼下他不在,都不用尝试,肯定是睡不着的。

        再有一哥哥在前头比试,就算他擅长此项,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烦躁,坐也坐不安稳。

        秦桑看她心里难静,小声让绿枝先去磨墨,她则取出林晚宜画了一半的图:“姑娘不是要帮明姐儿打个长命锁,眼看着明姐儿生辰快到了,再不把画样子给工匠,恐怕要赶不上了。”

        林晚宜含笑往桌案前走,将那张图平铺着,笔端蘸饱刚磨好的墨汁,提笔将画样补充完整:“有你在忘不了,出门都不忘把这个给我带着。”

        先前同林晏昼走遍了望京城中大大小小的首饰铺子,也不是全无收获,描画起来得心应手不说,她还有了新的想法,多画了两个样子出来。

        “看看,哪个比较好?”

        秦桑绿枝头挤着头,看了半晌也挑不出来。

        绿枝挠了挠头,挨个点着三幅图:“这个好,可是这个也不错,还有这个我也喜欢。”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偏秦桑还在一旁点头附和。

        “怎么着,个个都喜欢,总不能打三个长命锁出来,到时再把明姐儿的脖子压弯。”

        绿枝灵光一闪:“都打好啊,都打出来,到时给咱们的小世子和小郡主留着。”

        “什么小世子小郡主……”林晚宜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热,“说什么呢,才多久啊,还早着呢。”

        秦桑觉得绿枝说得在理:“咱们先备着。”说着想到香香软软的小孩子,忍不住脸上的笑,“姑娘这般好看,王爷也英俊,小世子小郡主的容貌肯定也是一等一的好。”

        说起这个林晚宜还有拿不准,那点子害羞也没了,脑袋里想的全是几年前明姐儿的样子:“这可说不准,明姐儿出生时的样子你们都忘啦,皱巴巴的,丑猴子一样的。”

        “嘶。”绿枝也回忆起来,当时看到,还真吓了她们一跳,“姑娘小心叫明姐儿听见。”

        秦桑拍她的脑袋:“你也凑热闹,那是刚出生的孩子没长开,瞧咱明姐儿现在多可人疼,唇红齿白玉雪可爱的。”

        “你也说是长开了,万一长不开呢?”

        林晚宜搁下笔,实实在在担忧起来。

        她这般爱美,若是以后生出个丑孩子,她可怎么办啊?

        口中的气还没叹出一半,又急急停住,拧眉唾弃自己又犯了老毛病。

        以貌取人要不得。

        咳了两声改口道:“什么长不长开的,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到时肯定宝贝都来不及,哪管得了旁的。”

        “不过……孩子都会长开的,对吧?”

        不行,她骗不了自己,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漂亮些。

        绿枝拍着胸脯:“肯定会的,明姐儿有三分像姑娘都这么漂亮,姑娘亲生的孩子,肯定漂亮可人得不像话,到时我肯定抱着舍不得松手。”

        “王爷这么喜欢姑娘,若姑娘生个女儿,肯定疼进心坎里。”

        “是啊是啊,姑娘一定要生个女儿,到时有我和秦桑帮小郡主打扮,保管咱们小郡主迷晕全望京的臭小子。”

        周夫人护着林晚宜,从未让她见过妇人生产时的艰难样子,就连许盈盈生孩子时,都是产婆收拾好了,才放她进去看。

        林晚宜只知道女子生产不易,却没切切实实感受过,所以对怀胎生产一事并不太抗拒。

        甚至因为明姐儿招人疼,她未嫁时也想过以后要有个如明姐儿一般可爱的孩子,一个跟她幼时有七分像的小女孩甜甜糯糯地追着她,别提多美好了。

        三个人就着这没影子的事情,热热闹闹地说了得有小半个时辰,全是在商量以后怎么打扮小郡主。

        林晚宜新嫁,秦桑和绿枝连心上人都没有,都是天真的,说起这个颇有一种小孩时候抱着布娃娃跟其他同伴比美的感觉。

        说了半个时辰也没说够,还要继续的时候,营帐外传来动静。

        前头在比武,外头的声音一直不小,可现在的动静不同,那时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而且人还不少。

        林晚宜所处的这片空地只有两府营帐,镇北王府在南,北边的是梁亲王营帐。

        梁王痴情,除早逝的梁王妃外,后宅中无一姬妾。

        梁王妃身子弱,生嘉然郡主时伤了元气,缠绵病榻,只两年便撒手人寰,留梁王独自抚养嘉然郡主长大成人。

        听说梁王对王妃用情至深,若不是舍不得年幼的嘉然郡主孤身留于世间,王妃去时只怕也跟着去了。

        “出去看看。”

        这样的动静,肯定是梁王府来人了。

        两家离得近,既来了肯定要打声招呼。

        梁王无继妃,嘉然郡主也不会来,只梁王一人不用她出面,晚些时候跟沈意远说一声就好了。

        秦桑回来,面上还有些震惊之色:“姑娘你猜谁来了?”

        林晚宜扶额,都这样明显了,秦桑这是当她傻啊。

        不过还真有傻的,绿枝问:“是谁来了?”

        秦桑卖关子,故意不说:“姑娘你猜。”

        林晚宜答:“梁王来了。”

        绿枝恍然大悟:“对对,前头梁王府的营帐空着,这样大的动静,应该是来人了。”

        秦桑摇头:“不止,姑娘再猜猜。”

        “还有谁……”林晚宜沉吟,嘉然郡主是梁王独女,除了梁王,就只剩下嘉然郡主了,她有些犹豫,“难不成是嘉然郡主?”

        “姑娘猜对了,正是嘉然郡主。”

        绿枝不信:“你亲眼见着了,别是看错了,嘉然郡主不可能来的。”

        “我怎么会看错,里面马车不好进,嘉然郡主是坐在软轿里来的,一直到营帐前才落轿,三五个婢女搀扶着出来的,身若扶柳不禁风,肯定没错的,是嘉然郡主。”

        “真是嘉然郡主吗?哎呀,我怎么没出去呢?”绿枝懊恼,“多难得的机会啊。”

        林晚宜还有些懵:“她怎么来了……”

        她这样子,不是因为和嘉然郡主生了嫌隙,相反的,这么多年来,即使都在望京城中,她从未见过嘉然郡主。

        细数起来,除梁王府仆人,见过嘉然郡主的人屈指可数。

        无他,皆因嘉然郡主病弱,一点儿风都禁不住,这么多年从未出过梁王府,一直避世将养着。

        近一十年来,梁王寻遍名医,不知耗费了多少珍贵药材,才堪堪留住嘉然郡主之性命。

        此番外场武考,梁王本该随皇上一道前来,可嘉然郡主突感身子不适,身边离不开人,皇上体恤,特准了梁王留在望京城中。

        梁王府没有来人,所以北边的营帐一直空着。

        这倒不稀奇,梁王为了嘉然郡主,一直甚少出现在人前。

        若嘉然郡主身体好转,梁王赶来伴驾也属寻常。

        但林晚宜实在想不通,早春,天还寒着,城郊山风野,嘉然郡主怎么会出现在此地,身子吃得消吗?

        过了初时的兴奋,秦桑也觉得不对:“我也想不通啊,看郡主身边人紧张的模样,身子确如传言一般不甚康健……咱们离得这样近,姑娘要去看看吗?”

        林晚宜垂眸认真想了想:“她们刚到,营帐里还乱着,就不去打扰了。嘉然郡主身子不好受不得冻,秦桑你带人送个暖炉去,她们营帐里一时半会儿暖不起来。”

        若是旁人,去拜访一下是应该,但嘉然郡主十来年间没有见过人,贸贸然去了,恐她多思,以为她好奇要见她病容,还是谨慎些好。

        “姑娘,我去吧。”绿枝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病美人。

        林晚宜觉得她不够稳重,没答应:“去了也只在营帐外,见不到嘉然郡主的,由秦桑去吧。”

        秦桑去外头叫人抬暖炉。

        绿枝仰天长叹:“真想见见啊,姑娘你说我有机会见着嘉然郡主吗?”

        嘉然郡主虽足不出户,但因见过无数大夫,病中柔美之姿也为外人知。

        更有大夫言,嘉然郡主之美,不输两位相爷之女。

        林晚宜和李清月是美,但是经常能见着,再美也不稀奇,嘉然郡主之美却蒙了层薄纱,看不见摸不着,更引人遐想。

        现在美人就在不远处,绿枝心里痒得厉害。

        莫说绿枝了,林晚宜也想见一见这位嘉然郡主,无奈还不是时候。

        “不知她身体如何,不过她既来了,应该会看看举子们比试的场面吧?”她也拿不准。

        秦桑回来得很快,应是跑着回来的,还有些喘。

        “姑娘这儿有我呢,你这么急做什么?”倒了杯茶给她,“是不是见着嘉然郡主了,急着来跟我们分享啊?”

        秦桑接过茶就往嘴里倒,绿枝忙拉住她的手:“烫啊,刚煮的茶。”

        “姑、姑娘。”看来她跑得还很急,咽了几口唾沫才说得出话,“嘉、嘉然郡主,她、她要过来见姑娘!”

        怪不得她这么急,林晚宜也惊住了:“还是我过去吧,绿枝你去说一声,跑着去,别叫她出来受风。”

        “得咧!”绿枝高兴,跑得比兔子还快。

        林晚宜从矮榻起身,往铜镜前去:“住得不算远,这么多年才见,还真有些紧张,秦桑你帮我瞧瞧,这里是不是该加个簪子。”拿起簪子后又犹豫,“她身子不好,妆容多半简单,还是不加了吧,还是摘掉些,重梳头个简单的发髻吧。”

        秦桑缓过气来了,走到林晚宜身边:“姑娘这样甚好,不需增也无需减,想来嘉然郡主也希望姑娘待她如寻常人一般。”

        “你说得在理,是我狭隘了,走吧,别叫她久等。”

        虽说两府同在一片地,说着相邻,其实也隔着段不短的距离,不然秦桑也不会因为跑两步就喘成那样。

        路上遇到了回来寻她们的绿枝,绿枝应该是见着人了,笑得比盛开的花儿还灿烂:“姑娘,嘉然郡主真美啊,西子捧心,我见犹怜。”

        到了梁王府营帐前,不需通报,守在门口的丫鬟直接掀了门帘,躬身请林晚宜进去。

        “表嫂安好。”极轻柔的声音带着些微的虚弱。

        沈意远是她表兄,她唤她一声表嫂是应当,也透着亲近之意。

        营帐中温暖若夏日,看来梁王思虑周全,提前安排好了,她刚刚的暖炉算是锦上添花了。

        营帐的门框比寻常屋室的门框略低些,她进来时低着头,闻声抬眼往里望去:“嘉然郡主安好。”

        眼前人斜倚在软塌上,帐内这般暖和,她身上依旧盖着锦被。

        烟眉弯蹙,与沈意远相似的多情眸中含光,似泣非泣,两靥莹白不似常人透粉,失了血色的菱唇微抿。

        许是舟车劳顿,有些不舒服。

        “天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哪里不舒服,可要叫大夫?”

        关心之语脱口而出,引得众人侧目。

        连秦桑绿枝都没想到,怎么自家姑娘好像和嘉然郡主很亲近的样子啊?

        当然亲近,见到嘉然郡主起,林晚宜上辈子的记忆就涌入脑海。

        上辈子,也是在此刻,只不过是在右相府营帐之外,她也因看不下去一哥哥比试的凶险场面,躲了回来。

        那时没有沈意远为她解释,她因担心而心情不愉,走路时分心,险些撞上路过相府营帐的软轿。

        至此,成了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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