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温耀华，你平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孤立我们婉婉，害得她去犯傻。现在做错了事也不懂得要给人道歉吗？”

        听到沈素琴质问的语气，俞婉心里暗喜，也不枉她假装割腕,换来转圜的局面。

        原因无他，就是上次在酒吧，商知岸一席话之后，她在沪城贵女圈被孤立和嘲笑，还只能有苦自己咽。

        时间久了，俞婉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一出戏码。

        而且，她这位“好后妈”还真是给力啊，训起温萤来一点情面都不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亲生的，而温萤是继女。

        俞婉为了保持自己的大家闺秀形象，顺便添一把火，在病床上用很绿茶的语气说：“道歉就算了……毕竟也是我先和贺鹿州有错在先……虽然是他用花言巧语勾引我，但确实也是我太单纯，听信了他的话……如今温萤要报复，不知道报复够没有。如果不够，那我——”

        沈素琴急了，捉住她挣扎的手道：“妈妈不许你再胡说！那姓贺的不负责任，怎么能怪你，你不也是受了蒙蔽吗。你爸爸在国外出差，有什么委屈，妈妈替你做主！”

        温父双目瞠圆，因为俞婉这一番信息量很大的话，震惊地看向温萤。

        来时情况紧急，沈素琴在电话里说温萤欺负俞婉，导致俞婉自杀，现在在抢救

        他就纳了闷，萤萤性子一向温软，为什么要去欺负俞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俞婉见温父的表情如被泼一盆冷水，心中畅快难挡，突然想到，就算说出商知岸，温萤大概也不敢再仗势欺人。

        于是又道：“这些话我之前不敢说。温萤年纪轻轻的，就认识了商家的那位。我受排挤，受欺负，也只能忍着……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那位商先生就这么帮温萤出头。”

        她原本还想说说霍家那位，坐实温萤水性杨花，攀附男人的罪名。但霍栖迟背景更深，无论是传言还是俞婉自己的观察，都太阴狠，何况他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的态度，俞婉怕她陷害不成反倒让温萤钻了空子辩白，所以只提商知岸。

        她愈说愈伤心，还带有啜泣。

        “如今谁都能嘲笑我，欺负我，我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算了！”

        沈素琴见继女这样，着急地替她顺背，安抚，言语温柔，神态焦急，只恨不能自己去受这份苦楚。

        温萤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好的坏的，都让俞婉一个人说了。

        温耀华叹了口气，看向温萤道：“萤萤，你别怕，要是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爸爸一定不冤枉你。”

        温萤鼻头有些酸，犹豫片刻，看向沈素琴。

        “妈……”

        “别叫我妈！”沈素琴冷冰冰的，“俞婉都这样了，你连一句道歉都不肯说，温耀华真是教女有方！”

        温耀华听不惯她的语气，辩驳道：“老沈你何必对女儿这样，萤萤一定不是故意的。”

        沈素琴看了一眼俞婉，笃定道：“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婉婉现在会躺在这里。我就知道，你们来了沪城，准没好事。”

        温耀华被沈素琴这么嫌弃，沮丧地后靠椅背。

        半晌，他站起来，按住温萤的肩膀，制止她起身，然后走到床边诚恳地道：“不管事情如何，俞婉确实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温某在这里给她赔个不是。希望你们，大人不计我这个小人过。后续的医疗费用以及疗养费用，我会全部负责。”

        沈素琴双手环抱，不置一词。

        俞婉掩盖得意，拉了拉沈素琴的手说：“妈，你别怪温萤了，要是再被孤立，我可怎么办啊。”

        温父急忙保证道：“绝对不会！”

        沈素琴看了一眼温萤，又看向俞婉。

        俞婉目的达到，只要不再被孤立就好，于是朝沈素琴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沈素琴这才松口让两父女离开，好让俞婉静养。

        温萤在此过程中没有机会辩驳任何一句，温父是为了维护她才不让她说，而沈素琴却是根本就不信她。

        或许，也不想信她。

        走时，温萤轻手轻脚关上房门，脑袋耷拉。病房里传来温柔的女声，“婉婉，你想吃什么，妈妈亲自下厨给你做……”

        两父女在走廊等电梯，沈素琴追出去，温萤低落的小脸泛起一点希望。

        谁知她说：“你叫我一声妈，我就教你一个道理。在沪城，心气儿高是好事，但心气儿太高，只怕会跌得很难看。到时候成了笑话，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都得受牵累，你懂吗。”

        温萤委屈咬着唇瓣，手微微发抖。

        沈素琴的意思她明白，是误会她去攀商知岸的高枝儿。

        那种豪门家庭，地位比俞家更甚，要是温萤攀附，至多也就是个情妇。

        如果公开，沈素琴在圈子里也会因为是温萤的亲妈而变成笑话。

        温萤惨然一笑，仿佛习惯了沈素琴的冷漠，说：“知道了。”

        温耀华终于爆发，“知道什么知道！”又看向沈素琴道：“老沈，我一直念着你是温萤的妈才忍让几分。孩子喜欢你，需要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可这种杀人诛心的话你对着自己女儿也说得出来？？你怎么这么狠心！”

        “爸爸……”温萤眼睫一眨，还是没包住眼泪。

        温耀华素来和沈素琴好声好气，哪儿会像现在这样闹翻。

        都是她的错。

        沈素琴看起来冷漠如初，蹬着细高跟走掉。

        —

        温萤被温耀华带着回了温家的别墅。

        进客厅后，温耀山坐飞机风尘仆仆，先上楼换衣服，留温萤一个人在客厅。

        也是第一次，总是慈祥爱笑的老父亲留给温萤冷脸，什么都没说。

        温萤心里难受，佣人们嘘寒问暖也不想搭理。

        晚餐，温萤小心翼翼观察温父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气了，但还是很冷。

        她就没说话。

        温父放下饭碗时，温萤殷勤地说：“爸，我给您再添一碗吧。”

        温耀山凝视她几秒，终究叹了口气，说：“不用。”随即上楼了。

        温萤看向楼梯中央的背影，温耀山的脊背仿佛多了什么负担，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反倒多了些中年男人的沧桑。

        晚上，温萤留在温家别墅，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提前给霍栖迟说过，今晚不回去。

        原本不该再打扰男人的，却忍不住发微信：【你在忙吗？】

        家里的霍栖迟放下厚厚的文件，取下金丝眼镜回复：【没有，挺闲的。】

        温萤打电话过去，却没有说话。

        霍栖迟温和道：“怎么了？中秋过得不开心？”

        温萤反问：“你呢。”

        霍栖迟说：“我？”

        霍家亲情淡漠，因为几代人都有国外定居的经历，素来不注重传统节日，至多就是春节的时候聚一聚。

        对霍栖迟来讲，这样乐得松快。面和心不和，强行坐在一起演家人情深的戏码，挺累。

        何况这其中的家人，趁他虚弱之时，还曾想要了他的命。

        要命的亲情，费心维护，是嫌命长。

        温萤在，他想多活很久很久，守着小姑娘。

        霍栖迟淡淡说：“在家休息。”

        温萤“哦”了一声，虽不知他为什么很少回霍家，但那不是自己应该打听的。

        霍栖迟说：“你听起来很低落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温萤听见男人温柔的话语，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旋即又用袖子擦眼泪。

        霍栖迟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笑道：“怎么了这是？难道你家老温欺负你了？”

        怎么可能。

        这几天温萤盼着她爸回来，情绪高涨。连他都渐渐了解，温耀华是多么忠诚的女儿奴。

        说欺负她，只是霍栖迟开的玩笑。

        温萤咽下泣音道：“我给老温丢脸了，他……他都不理我了。”

        因为忍得太厉害，温萤打了个嗝，像小孩子一样，委委屈屈，又有点滑稽。

        但霍栖迟没有再笑她，而是问：“你怎么给他丢脸了呢。”男人说完，唇线抿成一条直线，脸上严肃冷沉，直觉温萤情况不好。

        温萤说：“就是丢脸了……老温还替我道歉……我心里难受。”

        霍栖迟说：“温萤，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才能解决问题。”

        温萤犹豫半晌，说不出口，心里难受得像灌了一斤铅似的沉重，只敷衍道：“等以后当面说吧，好吗。”

        听温萤万分酸涩的语气，霍栖迟沉吟一下，说：“好。”

        手机里迎来一阵沉默，偶有电流声滋滋滑过。

        温萤卧室的露台有点冷，她双腿蜷缩在露台的沙发上，半晌后开口道：“我……”

        想你了。

        “我想吃冰箱里的冰淇淋了。”

        霍栖迟轻笑，语气无比温柔，“好。等你回来，我们再买其他口味的。”

        “我要吃很多，你不许拦着。”

        “嗯……好。那你先睡觉吧，好吗？”

        温萤重重地“嗯”了一声，“……晚安。”

        霍栖迟说：“晚安。”

        —

        温家的别墅在南城区，那里是沪城新开发的高新技术区，又背靠一片风景秀丽的山水，因此新贵云集。

        至于具体地址，霍栖迟早就知道。

        晚上车流少，霍栖迟挂断电话后亲自开车，走市区外环线，不到半小时就飙到了温家所在的别墅外面。

        那片别墅区的保安受过专门的上岗培训，看霍栖迟矜贵不凡的穿着，上亿的座驾，还有六个五的车牌，也知这不可能是什么闲杂人等，立马放行。

        温萤看见霍栖迟的车停在自己别墅花园外围时，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迅速拿起手机拨电话过去。

        “喂，温萤。”男人沉稳的嗓音带着一丝轻快，摁下车窗，果然看见温萤的身影。

        温萤惊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栖迟说：“本来只是不放心来检查某个小朋友有没有乖乖睡觉的……结果，她居然在外面吹风。”

        因为被叫太多次小朋友，温萤早就懒得计较霍栖迟的这个口癖，反而心虚道：“说了晚安之后睡不着。”

        “睡不着也不能干站在外面，”男人嗓音诱哄，“听话，先进去躺着，被子盖厚一点，或者把室内温度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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