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亲戚

大年初二，吃完早食，何氏找到婆婆，说了想回娘家一趟，在村里，哪家媳妇想回娘家，都是要经过婆家点头才行，就算离得近也不是能常常回的。好说话的还好，不好说话的夫家，提出来都会被责骂的。如果实在想回的，也只有私下偷偷的回，离得近还好，离得远的可是多年难回一趟，家里越穷的，对媳妇大多越苛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不是空话。

        现在日子眼看有了盼头，何氏就想回娘家看看父母，何氏娘家住在田家村的北边几十里远的草塘村，走路来回需要两个时辰，现在家里有了牛车，来回能方便太多了。何氏昨晚就和小翠爹商量回趟娘家的事，才有了今天早上何氏找婆婆征求这事。

        小翠奶最近一直在家忙的不停歇，趁着过年才歇息串门唠家常，精神头看着很不错，面色看着开怀不少，何氏人也很活泛，看准机会，这才提出回娘家这事，不出意外，小翠奶很痛快的答应了。

        何氏经过婆婆的同意，从家里拿了三十个鸡蛋，一包糖果，还有一条三四斤左右的咸肉，再扯了几尺深蓝色的粗棉布，够一个成年人做四套衣服的。这份年礼对村里人来说可是不轻。还好布是自己家织染的，要是花银子买的，那可是要被婆家责骂的。

        一切准备妥当就准备出门，小翠闲来无事，也非要缠着何氏要一起去，马车坐两个人正好，多一个人小牛该吃力了，还好这几个月家里人给牛喂的好料，长的壮了不少，加上小翠的小身板，一起坐车也没什么问题，何氏也就同意了，小翠急匆匆的回房，拿出自制的几大包花茶还有和二妹一起做的香包装在布袋里，侧身背在肩上，再戴上自己新买的红围巾就出了门。

        牛车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小翠和何氏裹着一床旧被子坐在牛车上并不冷，一路上没什么风景，百花凋零，青草也枯黄了，大树也多数只剩下了枝干，有那枝干粗壮的，远远可见，鸟窝坐落其上，小翠猜测，鸟窝里可能还有小鸟在上面睡大觉呢。

        路上行人很少，这个时候，大多都在村子里不会出门，少部分出门的估计也是走亲戚的。小翠记得上次去外祖父家，还是几年前的事了，外祖父家里人很多，也很吵闹，因为去的次数不多，感情并不深，两家来往次数也少。

        不过小翠外祖父和外祖母对小翠几个兄弟姐妹还是不错的，每次上门去，都是会杀鸡宰鸭的，虽然人口多，吃不了几块，但还是能感到一阵长辈的慈爱之心。

        坐在牛车里，省了来回两个时辰的赶路之苦，小翠昏昏欲睡起来，时辰过的很快，差不多快到的时候，就闻道一阵香甜的味道，抬头一看，路边有个类似茶摊子的草棚子，走进一看，是一对身着补丁的老夫妇，正在煮着奶黄色的豆浆，看起来香香暖暖的，还有几笼冒着热气的吃食。

        小翠看见了直接咽了口口水，急忙让阿爹停下歇息一下，小翠爹穿的多，但是手在外面抓着牛绳赶车，还是有些冷的。

        三人下了车，小翠直接走向冒着香味的蒸笼面前问是什么，老奶奶笑着说道：“这是红枣米糕，”一边说还一边打开蒸笼，顿时香味四处飘荡，只见蒸笼内，巴掌大的暗红色糕点整齐的摆放其中，香气藏不住的往外冒，小翠差点忍不住上手抓了，咽着口水，耸着鼻子，正待说话，就听老奶奶接着说到“这种红枣糕里面不仅有红枣，还有大米和白糯米，再加上蔗糖，吃起来又香又甜。小姑娘要不要尝一尝啊？”

        “当然要，麻烦您给我和爹娘来三碗豆浆，三块红枣米糕。”老奶奶听到后，笑呵呵的说道“好嘞，小姑娘你快去坐着，老身马上给你端过去，”小翠点点头应好，老奶奶转头对着老伴说道“老头子，快给客官盛三碗豆浆。”

        “好嘞”老头应道。

        小翠和爹娘坐到了一起，说道“阿爹阿娘，我刚刚看了，真的是好吃的红枣糕，你们一定要尝尝。”

        小翠爹笑着说好，小翠娘斜眼看着小翠，说道：“馋猫一个，这才吃完早食多久，就又开始嘴馋了。”

        小翠说道：“不是我嘴馋，是爹赶牛车辛苦，我心疼，所以才要停下的，爹，你看你娘子一点也不心疼你。”

        何氏如果现在手里有棍子，肯定就要好好招呼小翠了，这死丫头真不知道像的谁，满嘴的胡说八道。不待何氏发作，三碗豆浆和红枣糕很快就上桌了，大冷天，温热的豆浆一入口，就暖烘烘的，再吃块香甜软糯的点心，连何氏都忍不住发出舒服的慰叹。

        小翠爹此时也说话了，“这味道还真是不错，比家里年前去县里买的点心都好吃。看来今天还是托小翠的福了，差点就错过了。”

        “嗯，是啊，真好吃。”小翠吃的都快顾不上说话了。何氏此时也点点头。

        小翠爹对着何氏说道：“小翠外祖父家里小辈孩子多，这次也只带一包糖，我看不太够分，这点心味道不错，老人小孩都可以吃。一会可以多买些带过去。也好给孩子们分分。”

        何氏犹豫道：“今年回娘家带的东西本就多了，再买点心带过去，被村里知道了，还不说我向着娘家么。”

        “阿娘，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两村离的也不是太远，你都很久没回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带着吃食怎么啦？外祖父家也是阿娘的家啊。”

        何氏看着小翠说道：“你个丫头片子懂啥，嫁了人的媳妇，常回娘家是会被人说不贤惠的，如果回娘家带的东西多，也会被村里说嘴外向的，说的多了名声就不好听了。”

        小翠一脸的不服气：“阿娘，村里人也不在这里，谁会乱说嘴，再说，阿爹都让你带了，自己家人都不说话，娘理会外人做什么。做自己认为对的该做的就好了。顾虑太多，反而让自己不舒服，何苦呢。阿爹，我说的对吗？”

        “当然对，你娘就是想太多了。以前家里穷没办法，以后家里日子肯定越过越好，不该在这种小事上计较，如果以后日子过得好了，那说家里闲话的人就会越来越少，所以小翠的想法是对的，爹的小翠也和别人不一样，就该活的自在，只要做事不亏心就好。”小翠爹说道。

        “嗯，我听爹的。”小翠笑着回道。

        何氏看着父女俩，最终也没说什么。

        小翠爹带着小翠去买点心，最后直接把剩下的全买了，因为买的多，店家夫妇直接送了一个竹篮子，糕点装在油纸袋里，放在篮子里装得满满的，小翠爹付了银子后，这对老夫妇很是开心，看来今天能早些回村了，刚过完年就出门摆摊，看来家里也不富裕。

        上了牛车后走了一刻钟就到了草塘村，村口一条大路很长，大路两旁种了很多整齐的白杨树，高高直直的，树上鸟窝有很多，此时树上光秃秃的没有叶子。

        小翠知道，当春暖花开时，树上绿叶争先恐后长起来后，每当清风经过的时候，就会响起一阵树叶相互拍打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刻，就像清风在树上唱歌跳舞，那是神仙织的曲子。能让每个路过的行人陶醉其中。

        大路两旁，高处一侧是绵长的村落，低处是长长的河道。村子依水而建，房屋处地势较高，村子房屋不密集，远处看去连绵很长。何氏娘家离村口不远，大概百米处就是何家。下了大路，经过一片菜园就是何家了。

        小翠等不及牛车走到近前，直接跳下牛车，直接飞快的跑向外祖父家里，到了近前，回头看了爹娘，然后才用力的拍着大门，“外祖父，外祖母，我是小翠呀，快开门……快开门，啪，啪，啪……开门……”

        很快，就听里面边走边喊到“是谁家的啊？”

        小翠很久没来了，隔着门根本认不出是谁，直接就回道：“我是小翠啊，我和爹娘来拜年了！”

        这时小翠爹娘正好赶着牛车到了门口，刚下车，大门也正好打开了，小翠看着这个来开门的中年妇人，一时突然记不住称呼，何氏在一旁提醒道：“大嫂，新年好啊，小翠，快向大舅母问好。”

        “大舅母好，新年安康。”小翠道。

        “哎呦，这是小翠啊，几年没见，比大舅母都高了一截，这长的可越发俊啊。”说着摸了摸小翠的小脸蛋。然后对着何氏说到，“小姑子你们来了，快请进来，哎呦，这头牛可真壮实，快给我，我来拉到院子最里边就好。”

        “谢谢大嫂子。”然后何氏三人将车上竹篓拿了出来，还没进屋就看见小翠外祖父和外祖母众人迎了出来。

        “爹娘，女儿回来看你们了。”何氏激动的说道，两个老人看见几年没见的女儿，异常的高兴，直接开口叫儿媳妇午时多烧些好菜，还要提前去杀鸡杀鸭……

        然后就是一阵热闹的各种认亲，等进了屋，小翠不管认不认识的，反正叫了一大堆亲戚，三个舅父，每家的孩子都听见动静来到堂屋里，一阵热闹。何氏将带来的鸡，肉，布料，点心，茶包拿出来，众人一阵惊讶，回趟娘家，这礼真够丰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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