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整整半个月，玄凌再未见过濯缨一面。偶有遇见，二人也是不约而同急匆匆的绕路而行。

        那日玄凌摔门而去，虽并未有任何处置，然而濯缨心里也渐渐有了答案。

        没有奢望，也便不会有失望。可惜，宫中有许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都成了伤心人。她是，从前的甄嬛是，慕容世兰亦是。而现在，还有徐燕宜。

        徐燕宜，这个女子的性情同她的名字一样和婉柔顺。她颇有才气，容貌却只是中上。徐燕宜心中恋慕玄凌，为他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可玄凌，或许从未正眼瞧过她。

        许多日没有踏出虹梁殿，不说年年这样的孩童，便是濯缨这样喜欢呆在殿里的人也耐不住烦闷了。趁着傍晚天光尚好，濯缨便领着女儿往太液池游玩去。1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1濯缨便在太液池旁的回廊处遇见幽幽吟诵《九张机》的徐氏。

        “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濯缨慢慢吟来，只是嗤笑。

        徐燕宜听得声响，回首见是懿贵嫔，微微一怔，行了礼。

        “贵嫔娘娘也喜欢这首《九张机》么？”徐燕宜生的纤弱，穿着玉兰色的宫装临轩而立，绿竹森森，平添几分风流弱质。

        她是笑着问的，然而濯缨神情淡淡，只是摇头，道：“本宫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徐燕宜有些怅然，垂目道：“是么？可是嫔妾在宫外时，听闻皇上的宠妃很有才情，在宫宴上，同博学多识的六王漫话川蜀，还能奏琴对诗……”

        “那是甄氏，并不是我。”不知从何时起，前世的记忆越发淡薄了，今生已走了这样长，长到相对静默，只言片语也没了。濯缨歪过脑袋，瞧见她怔怔的神情，忽的笑出来了，“徐采女是否在想，本宫容色只是平平，又并无才情，陛下缘何这样宠爱我呢？”

        说是猜测，然而濯缨的语气更像是自己问着自己。她的目光从太液池旁的肆意飞舞柳树掠过高高的宫墙上去，琉璃华瓦铺就的飞檐角波光粼粼。她望见碧空如洗的蓝天，心里忽然只剩下了一片酸涩。她感叹说：“紫奥城啊，人人都想进来。可谁能知道，这里是世上最珍贵漂亮的牢笼。陛下宠爱我，因我熟知他的本性，我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子，就把自己刻成了什么样子。他爱我撒娇卖痴，爱我爱他的样子。他又何其残忍呢？你说他宠爱我，可是这宠爱里又能有几分真心呢？人人说做了贵嫔很风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是我能选么？若能选，谁又愿意做笼子里的金丝雀？”濯缨指一指不远处被乳母抱着拈花玩儿的女儿，笑的哀伤，道：“若能选，我做个帝姬多好呢？无忧无虑。何苦捧着一颗心给了个多情的人，同那么多女人，抢着一个并不值当的夫君。”

        她二人一个说的认真，一个听的认真。宫女内侍们都走远了，于是没有人发现，那立在假山外露出的一角团龙密纹服色，已静静停了许久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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