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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温柔


景阳侯想站起来,被长公主一手摁回座位。

        霍老夫人唤道:“来人!快把地上收拾了,再给世子重新拿个碗添饭!”

        侍女安静而迅速地开始收拾,整个屋子里顿时只剩下碎瓷片碰撞的声响。

        长公主道:“越安,多大人了,怎么还这般毛手毛脚。”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和理智,霍越安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坐回原位,安静地低头从碗里一下一下往外扒饭,长公主拿着筷子,瞪了景阳侯一眼,景阳侯也开始扒饭。

        饭桌上一时间只有碗箸碰撞的声响。

        霍老夫人在霍越安身旁坐下,看一圈这三人如出一辙低眉顺眼的模样,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儿子娶了妻后跟她疏远,孙子也为了一个还没过门的女人跟她隔阂。

        她早说过了,太过强势的女人娶不得!

        霍老夫人拿筷子去夹菜,弄得碗碟咚咚响,像在跟谁撒气。

        许久,霍越安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我吃好了。祖母、父亲、母亲,你们慢用。”

        他坐直了身,双手落在膝上,安静看着对面的长公主和景阳侯。

        长公主也顺势落了筷,景阳侯却还在那专心致志地吃,长公主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脚。

        景阳侯猛地一缩,惊得在座的人全部看向他。

        景阳侯尴尬轻咳:“那个,吃完了想干嘛就干嘛去吧,啊。”

        长公主偏头又瞪了他一眼。

        霍越安认真地说:“父亲、母亲,我有一事同你们说。我要去秣州,明日便启——”

        霍老夫人突然怒斥着打断他:“不准去!随便你去哪儿,但秣州不行!”

        霍越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霍老夫人的愤怒无动于衷,他镇定的重新说了一遍被打断的那句话:“明日便启程,车队已经安排好了。”

        他看向气急的霍老夫人,平静安抚道:“祖母息怒,生气伤身。”

        霍老夫人:“息怒?我该怎么息怒?!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看着你为了那个女人把自己折磨成今天这副混儿都丢了的鬼样子?”

        霍老夫人用力地一下一下拍着桌子,怒视着对面傻坐着还满脸震惊的景阳侯:“你这个做父亲的还不赶紧去请大夫来给你儿子看看他是不是烧了脑子!这都说上胡话了你竟还坐得住?!”

        景阳侯还在震惊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局面,下意识想站起来,又被长公主碾了一脚:“嘶——”

        霍越安看着地面,声音很缓:“祖母,我没病。”

        “你没病你怎会铁了心的要往那秣州去?”霍老夫人气急,口不择言起来,“我就说是那姓应的给你灌了迷魂药了,如今人都没了竟还能将你迷得团团转——”

        “祖母慎言。”霍越安打断她,额角的青筋凸起。

        他站起来,朝三人伏跪而下,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声敲进在场每个人心里,像是有千斤重:“我意已决,万望祖母、父亲、母亲保重。”

        ……

        “你可还记得母亲当然是怎么走的?”段北驰坐在长长的台阶最高的那一级,看着远方楼台后的夕阳,出声问。

        苻玟坐在段北驰身旁,同他一起看着天边残阳:“我怎会忘记?”

        他把手里的树枝折成一小段一小段扔下台阶:“他们说母亲疯了。”

        他猛地一把将手里的断枝全扔了出去,露出鲜少有的孩子般无理取闹的语气:“我才不信!”

        可苻玟今年也不过才十八而已,冠都未及。

        段北驰从怀里拿出一张信纸递给苻玟。

        “这是什么?”

        苻玟接过,慢慢打开。

        “母亲留给我们的信。”

        苻玟展开信纸的动作猛地顿住,惊讶地看着段北驰。

        段北驰:“真的。”

        苻玟几乎止不住地颤抖,他狠狠吸了口气,低头去看纸上的内容——

        北驰,南御,这些日子母亲不在你们身边,可有好好吃饭?

        ……

        那是母亲给他们兄弟二人起的名字,苻玟才看了第一行,眼眶便不由湿润起来。

        是了,母亲总是这样温柔。

        可父皇和那些后宫里的女人们却说母亲是疯子,说她言语混乱、行为无章,心智出了问题。

        他们彼时一个是刚从北谅当了十年质子回来的废太子,一个是年仅九岁的孩童,无权无势亦不受父皇宠爱,只要他们稍稍走近那座宫殿便会被下人们驱逐,一年里几乎见不到母亲几次。

        父皇将母亲禁在偌大的宫殿里不许她出门,亦不许人与她交谈,说是为了让母亲好好修养,也吩咐他们没事不要去打扰她。

        可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

        但她却不肯放下手中的绣活,成日成日地都在穿针引线,最终倒在了这幅山河图上。

        一个疯子,怎么可能将鲜有人知的硏文如此自然的绣进一幅画里?

        苻玟看着纸上的字,仿佛隔着漫长的时光看见了母亲埋头绣下这些文字的日日夜夜,他控制不住地将手埋在手心,呜咽着,背脊发起抖来。

        “哭吧。”段北驰搭上苻玟的肩,“没事,我在。”

        苻玟却没有放声大哭,他把头埋在膝盖上,整个人蜷成一团,像是受伤的小兽一样低低呜咽着。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囚禁却无法靠近她一步的懦弱皇子段南御了,他如今是南槎的太子,苻玟。

        许久,苻玟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说:“大哥,昨日除夕你忙,不曾与我吃一顿团圆饭,今日补上成吗?”

        苻玟五官稚嫩,刚才哭过,现下眼圈还红红的,像一只受委屈的小狼,段北驰心一软:“好。”

        ……

        直到一个时辰后,段北驰看到笑得满脸无辜的苻玟和浑身挂满了大包小包的奚久夷堵在他书房门前,他才追悔莫及。

        段北驰一巴掌将奚久夷凑到他面前的脸推开,目光如箭看向苻玟:“他怎么也来了?”

        苻玟无辜摇头:“我刚出宫门就被他撞见了,死活要跟着来。”

        “什么意思?不欢迎我?”奚久夷退开,把自己的脸从段北驰掌下解救出来,“不欢迎也没用,我来都来了,你休想将我撵出去!”

        奚久夷还一个劲把脖子伸长朝他书房里看。

        段北驰拎着奚久夷的衣领把他揪出来:“你探头探脑看什么?”

        奚久夷索性把整个身体及身上大包小包的全部重量往段北驰身上一靠,把他当墙靠着,眼珠滴溜溜地转:“不是说你藏了个姑娘吗?在哪儿?我看看我看看!”

        段北驰用力把向后他一撂,奚久夷顿时倒到苻玟身上:“管好这傻子。”

        苻玟被撞得闷哼一声,接住奚久夷:“你可真沉。”

        奚久夷骂骂咧咧的将身上的大包小包放下来:“怪我?还不是你要给你哥带的,我说够了够了你还不听,偏要买,拦都拦不住。”

        “真是人心不古,我也是你哥,不就多了个表字,待遇怎么差这么多呢?”

        段北驰看得直摇头,奚久夷从小就不正经,总爱招惹苻玟,他二人从前可没少打架,也就是这几年苻玟性子沉稳了许多,但奚久夷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经,苻玟能把他当哥哥敬就怪了。

        段北驰每次都被奚久夷念得头疼,他捏了捏眉心:“不是说要来吃饭吗?”

        奚久夷顿时安静如鸡,两人巴巴看着段北驰,皆是满眼期待。

        段北驰抬步,二人连忙跟上。走了没几步,段北驰却忽的停了,他转过身来看向四手空空的二人,抬手朝地上堆成的小山一指:“东西拿上。”

        眼看着段北驰带着他们走出了他的院子,奚久夷忍不住靠近问苻玟:“他真愿意让我们见那位传说中的姑娘?”

        苻玟跟他拉开距离,一板一眼说:“是你。只有你没见过。”

        奚久夷:“看我这沙包大的拳头!我看你还没吃饭,先吃我一拳!”

        段北驰其实并不愿意。

        他这小半个月的晚饭几乎都是和应摇光两个人一起吃的,他觉得非常舒适和享受,并不愿意看见饭桌上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可今日下午他一时冲动答应了苻玟同他一起用晚饭,几乎是刚答应完段北驰就后悔了,况且应摇光同苻玟也曾见过,算不得全然陌生,想必一起吃一顿饭也没什么打紧的,他刚回芜园便去问过应摇光,应摇光自然没有意见。

        然而奚久夷竟也来了,还赶又赶不走,这意味着饭桌上一下子要多出两个不相干的人来,苻玟倒罢了,可奚久夷话是真的很多,届时他一定会叭叭说个不停,将应摇光的注意力分走的。

        段北驰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们表兄弟三人单独用餐这种情况,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影响他要跟应摇光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三人走进露星阁,应摇光正提着裙摆从台阶上下来,段北驰立刻抛下身后二人,走上前去牢牢握住她的小臂:“怎地不等青鸢,自己下来了?”

        应摇光倒不在意:“下个台阶而已。”

        她在芜园前前后后走了十多天了,哪盆草摆在哪儿她都清楚了,更别说她屋子前的台阶了。可段北驰每次都是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应摇光这时候倒是有些相信他自称大夫的说辞了,他这忧心忡忡的举动,倒真的很像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夫。

        奚久夷都惊呆了。

        他跟段北驰认识这么多年,连苻玟当年不小心摔断腿他都没这般紧张过,看段北驰那脸上是什么?他竟然在段北驰脸上看到了温柔?!

        世人皆知南槎大皇子是个寡言少语、存在感极其薄弱的软弱皇子,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只是隐于夜色、藏于暗中;知道他是南槎太子身后的影子、也是南槎最锋利的刀。

        影主之名,令多少人胆寒?手段狠厉、刻薄寡恩之词从来不是空穴来风。

        奚久夷还记得段北驰刚从北谅回来那一年,他第一次以影主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那夜,火光滔天,四下满是哭号声,段北驰倒提着染血的刀从黑暗中走来,白衣被血染成黑色,当真是宛若恶鬼。

        再看现下,奚久夷恨不能自戳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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