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白发的来历

“云倾姑娘似乎对我这白发，很感兴趣？”看到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白发上，墨清忽的扬起唇角，软软的问了声。

        “云倾失礼了。”

        “无妨，”他仍是面染轻笑，复又将酒杯举高了些，“姑娘喝下这一杯，我便告诉姑娘，这白发的来历。”

        下了整整两日的雪，终于停歇。

        入了夜，许久不见的月光也终于透过了散开的云层，从再无遮挡的天空中肆无忌惮的撒落下来，给整个宫殿，都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芒。

        欣瑶端着尚薇仍是一口未动的晚膳穿过长廊，面上掩不住的透着担忧。

        只是当她一转身要绕下了长廊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她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

        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来人，她慌忙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墨澜的视线落到了她手中端着的托盘上，上面精致的几碟小菜分毫未动，明眸便是微微敛起，“公主不肯吃东西？”

        “是啊，都已经快两天了，公主什么都不肯吃，也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和奴婢们说话，精神也不太好……”欣瑶皱着眉头，显得很担忧。

        “可有找御医？”他的声音淡淡。

        “御医已经来过了，”欣瑶点了点头，“但只说公主身体虚弱，需要休息，其他的也没说什么。可是御医院送来的汤药，公主也不肯喝。”

        这尚薇，真是胡闹。

        他微微颔首，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只淡淡吩咐，“去拿药过来吧。”

        “药已经熬好了，在炉子上暖着呢，王爷稍等，奴婢这就去拿。”

        屋里。

        尚薇抱着膝，缩着身子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虽然屋里生着暖炉，但她还是开着窗户，听任这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吹着自己散落在肩上的长发，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身上的衣服显得单薄，但她好像也并不觉得冷。

        脑子里始终乱作一团，或者，更多的只是不知如何自处的手足无措。

        想起回宫之后，再次找荣彦过来，问清楚了所有的事情，她也才终于知道，才肯相信，原来关于皇祖母，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有点不敢想像，原来皇祖母曾对一个僧人这般的动情，甚至都疯狂到，会用无休止的夺取，来填补心中那块永远的缺失和疼痛，而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当日，皇祖母会选择在佛堂，结束自己的生命。

        倘若后知后觉都是这般的让人心惊胆颤，那日的自己，怎么却还是什么都听不进那样的固执己见。

        还有那个人……

        想起他的时候，她就只觉得心口发闷，发疼。

        她无法想像自己曾是如何的去误会了他，甚至还用那样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名去指责，去定义他。

        如若易地而处，也有这样一个人这般对待了自己，她根本不知道，是否早已在盛怒之下，失手将那人杀死了。

        可是他，始终还是那样的淡然和从容，即便是在火场里自己那样的责问他，误会他，他还是坚持给自己披上了貂绒的披风，带着自己从火场里逃了出来……

        一种莫名的凉意突然袭来，让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更用力的抱紧了双膝，好像这样，就能让身体暖和一些。

        “既然冷，又何必还要坐在窗口？”

        身后，突然飘来了一个清冷若泉的声音，尚薇错愕中回过头去，却正看到淡淡的阴影覆盖了下来，跟着身上便是一暖。

        是他……将一条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

        真的是他么……

        尚薇怔怔的看着周遭淡淡的烛光映照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那如若水墨画一般微淡的眉眼，俊美的不可思议，而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便是他幽深如海的眸子。

        她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真的出现，依然只是看着他。

        墨澜眸色略略放缓，薄薄的唇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他忽略了她此时的错愕，伸手过去放下了窗户，跟着拿过了放在一旁桌案上的汤药。

        “就算没有胃口吃东西，这药还是要喝。”

        他的嗓音缠绕在耳畔，透着的竟是一种恍若穿透灵魂的磁性。

        尚薇忽的感觉心剧烈一跳，跟着，四肢百骸的温度才终于开始恢复了些，也好像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敢确信，身边的这个人，并不是她的幻影。

        骨节修长而白皙的手轻轻的拿着勺子，搅了搅尚且有些烫的药，明眸垂下，然后舀了一勺送到了她的唇边，“喝吧。”

        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一般，尚薇鬼使神差的竟是没有拒绝他，微微张开双唇，顺从的喝下了一口。

        药汁清苦，入了口中的时候，便让她感觉闷闷的，而某种一直就在边缘摇晃着的情绪也在这一刻突然打开了闸门一般，倾泻而下。

        蓦然的，她一抬手，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鼻子跟着酸酸的，眼泪也几乎是同一时刻汹涌而下，她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却好像，就有无数的话想要告诉他，但不知从何说起。

        我原来一直是个笨蛋，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任性公主……

        我原来一直都不停的在伤害你，在责备你，那样的不分青红皂白……

        可你为什么还是要对我好，为什么你不对我生气，甚至还要对俊儿那么好……

        温热的泪珠在出了眼眶之后就化为了清凉，落到了他肩上的衣。

        墨澜显然并未想到她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动作，拿着药碗的手顿了顿，但紧跟着感觉到的便是她的泪珠滴落在了肩上，眸中的情绪，便更是放缓了些。

        他放下药碗，亦是一拢宽袖，将她整个身子搂入在了怀中。

        或者，让她知道这些事，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虽然在开始作出了这些决定的时候他就已经那么清晰的知道，他们之间必然会存在着很多很多无法解开的误会和矛盾，虽然他也不在意。

        但是无论如何，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已无法再回头。

        “为什么……”

        尚薇靠紧在他的肩头，那么紧紧的抱着他的身子，缠绕在鼻尖的是他身上那熟悉的淡淡香气，不似衣料或是草药的香味，却让她足够安心到，可以放下一切。

        她真的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要问他，想要问个清楚。

        为什么你心甘情愿的要搅到我们这一趟浑水里来，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告诉我，你从来不想伤害我，为什么就算我发疯，就算我那样责问你，你还是不愿说任何一个字……

        “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误会你要伤害皇祖母，伤害俊儿……误会这乱七八糟的事，始终是你在操控……”

        “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

        是呵，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也真的让他难以回答。

        或者从见到了她的那一天起，他就始终在想着这个问题，不停地也想要去探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在这个过程中，不停的做着一些，就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

        大概，真的和那日突然飘过脑海中的那个念头一样吧。

        他们之间，或许正是前世还有未曾了结的事，所以到了这一世，纵然用尽了一切的办法想要彼此脱离彼此隔绝，却也还是阴错阳差，总是要彼此纠缠不清的。

        蓝色的眸子静静的垂下，他修长和暖的手指柔柔的穿过了她如丝的长发，愈发将她的头拥紧在了怀中。

        “我以为，这样对我们都好……”

        “你以为？”尚薇忽的脱开了他的怀抱，“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自大，一句‘你以为’，就把所有的事都变得顺理成章了？你有没有想过我？”

        她微红的大眼中，莹莹闪闪的含着泪光，而虽然她确乎是在责问，但那口气里，多的却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心疼。

        他静静的看着她，修长和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面颊。

        “我还以为，还以为所有的事，都是你指使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的失手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的。”他柔柔抚去她面上的泪痕，嗓音一如绵绵。

        尚薇小脸陡然一红，这个男人，还是这么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谁说我杀不了你？”她咬了咬下唇，瞪着他。

        墨澜轻笑，忽然之间，他觉得这个女子，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有意思的多。

        猛地看到他面上飘过的浅淡笑意，尚薇忽的怔在了那里，迎上了他的目光时，那种强烈的吸引感便再度将她所有的意识都卷入到了他的眼睛里。

        那么深，那么远。

        恍惚中，她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她好想知道，在他这么幽深辽远的眼底，又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究竟是怎样奇特的境遇，怎样的过去，才能造就了这么一个他的存在……

        温暖的感觉忽的覆盖而来，透过薄薄的唇瓣，让彼此的体温相溶到了一起。

        分不清究竟是谁先吻上了谁的唇，尚薇却只是那么清晰的知道一件事，她，不排斥他的吻，他逾矩的举动，甚至还带着某种隐秘的期待。

        或者，正如她始终无法面对的那次，在温暖的温泉池中，他那么粗暴的将她推在池壁上，不由分说的霸占了她的身体，是不是其实从早在那之前，她的心，已全然的丢失不见了……

        所有的事都崩塌了，所有的画面失去颜色，整个空间里没有氧气，没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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