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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衣行


瑞王一大早就等在镇北侯府门口了,照旧轻车简从,沈婳音也只带了月麟一个婢女。

        马车七万八拐,绕进一条坊间深巷。

        “听昭王说,千容衣行是间有名的店面,怎的门脸竟不朝街开?”

        瑞王笑道:“名声大了,只怕是非也多,还是躲在清净处的好,寻常人找不过来。”

        千容衣行与其说是一间铺子,不如说是一套小院,前堂就像是普通人家的正厅而已,并未展示衣物,反而颇有些乱糟糟的,连家具都是用旧了的,没有半分衣行的影子。

        既是挑选女人装束,瑞王就不便再跟着,翘着二郎腿坐在厅上吃茶,笑眯眯地目送沈婳音跟小丫头进内院去。

        沈婳音见他不跟着,便把月麟留下。毕竟这么大一个皇子,身边半个仆从都不带,沈婳音都快错觉成是自己对人照顾不周了。

        内院的正房建得长,装点简雅,隔成左右两半,右边是女式成衣,空间虽大,也只挂着十来套而已,件件不凡。沈婳音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一些好东西,然而这些衣裳的工艺设计她竟说不上来。

        不是镶金镶银的那种富贵,论色调纹样,其实并不富丽,反而显得十分低调。只是细瞧质地,像是把每一种意境都做到了极致,从配色到布料,于细微处构思精巧,每多瞧一眼都能发现新的美感。

        这般精美,只怕真要像昭王说的那样“一掷千金”。她倒是不缺钱,但也从没想过把钱都浪费在外物上。

        “请问一套要多少钱?”

        沈婳音眨巴着眼睛问向店主人。

        直接问价钱似乎不大得当,却是沈婳音真正关心的。

        店主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听瑞王说已过古稀之年,但身材圆润,皮肤的皱褶倒撑起来不少,一身深色暗纹襦裙衬得她醇美雍稳,不像是平民小户出身。

        也对,能开起这样一间衣行,哪里是寻常人做得到的?必得是自小耳濡目染最顶流的贵族风尚才行。

        老婆子听沈婳音问价天真可爱,笑得眼睛弯起来,眼角堆起了厚纹,“姑娘喜欢哪一套?用料不同,做工不同,穿的人不同,每一套的价钱也就不同。”

        用料、做工都会影响价格,这很好理解,可是穿的人不同怎么价钱也不同?沈婳音还是头一次听说。

        老婆子道:“每一套衣服都有自己的灵魂,独一无二,倘若买家与它灵魂相称,她们配在一起便互相成全、相得益彰,哪怕我不收钱送给那个人,衣裳也是开心的;倘若买家与它并不合适,却强行用钱买了它去,我千容衣行的衣裳在外穿不出最好的效果,人家不会说穿的人不会买,只会说我家的衣裳不好,于是只得多收些钱,弥补损失。”

        沈婳音颔首一礼:“好玄妙的理论,晚辈受教。”

        她指着一件青玉曲菱纹天丝襦裙,“这件的长短似乎合适,您觉着呢?”

        “买衣裳光看尺寸可不够,老奴想问姑娘,是要穿着我家的衣裳出席什么场合?”

        “算是家宴吧,或者比家宴再重要一点。”

        老婆子笑容慈蔼,“春天里的宴席上百花齐放,这套过素了。”

        “我喜欢清淡颜色。”

        “原来如此,姑娘喜静。”老婆子很用心地瞧着沈婳音的眼睛,“那么……能否让老奴看全姑娘的容貌?什么容貌配什么衣裳,这就和场合是一样重要的。”

        沈婳音原想着随便找一套能应付的就是了,又不是存着在宴会上艳压群芳的心思,没必要这般严谨。可是此处的衣裳都太过精巧,沈婳音甚至觉得,如若不认真对待,都对不起这些超凡脱俗的设计。

        反正,遮挡容貌只是不愿让侯府中人有所联想罢了,一个衣行东家自是无妨。

        沈婳音摘下了面纱。

        老婆子十分认真地端详了片刻,微笑颔首,而后蹒跚着出门去了。

        身边没有小丫头指点,沈婳音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只好在原地等着。

        幸而没过多久,老婆子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大纸包,颇有些厚度,大约是从哪儿另取了一套衣裳过来。

        这是一套缠金丝交窬裙,灰调的黛蓝里缀着几点暗色的胭红。

        “姑娘若嫌颜色浓郁,外面可罩一层薄薄的天丝纱,朦朦胧胧,幻幻真真。”

        沈婳音有些为难,“这种搭配似乎不是近年的样子了。”

        说“近年”那是委婉,感觉简直像母亲那个年代的风格了,她甚至还留有几分遥远的印象呢。

        “前朝末年风靡一时,潮流一阵一阵地刮过去了,风格却永远留存下来。姑娘,试试吧,衣裳总得自己穿在身上才知合不合适。”

        老婆子虽是商人,气质却似踏遍霜华,令沈婳音没由来地生出一种敬爱。三百六十行,她自己在医学这一行里埋头奋进,便也对同样执着于自身职业之人深感认同。

        既然店主人这般说了,试试也无妨。

        当沈婳音在铜镜前照见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

        室内光线不足,铜镜里的身影映不真切,更像是穿越了时光。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用力撕扯着她,要把她生生拉回最遥远的以前。

        沈婳音不由自主地向前几步,走近镜中的自己。

        是啊,是很像啊,自己是从何时起,变得与记忆中的母亲如此相像了呢?

        ……

        “珠珠,看蝴蝶飞,蝴蝶飞……”

        ……

        “珠珠,阿爹会来接我们的,很快就会来了……”

        ……

        “珠珠,如果有一天阿娘不在了,你要听崔妈妈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

        “珠珠……”

        珠珠……

        ……

        “阿娘……”

        指尖蓦地触到一片冰凉。

        不是阿娘,是冰凉铜镜中的自己呀。

        阿娘已经过世十二年了。

        老婆子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也望着镜中的女郎,缓缓地道:“果然,姑娘是她的女儿吧?”

        沈婳音猛地回头,“您认得我阿娘?”

        老婆子的唇角叠起细褶,“郑家六娘,焉能不认得?”

        她那双慈爱的眼睛愈发清亮,似乎陷入了回忆,“那时候啊,六娘是洛京的一颗明珠,她穿什么,半个月后女郎们就裁好相似的穿上街头。六娘之美,是洛京城二十年都忘不掉的。”

        沈婳音的指腹不自觉抚过罩裙细滑轻软的料子,“我阿娘……也来您这儿买衣裳吗?”

        “孩子,你以为千容衣行的名声是怎么起来的?就是因为得你阿娘青眼呀。”

        老婆子笑起来,浊眼蒙上一层水雾。

        “如今她的孩儿都已这么大了。”

        世上除了侯府旧人,原来还有人记得母亲,深深地记得母亲!

        母亲身殒塞外,她的名字却在故乡洛京城里长久地烙下,不曾散去。

        然而此刻沈婳音最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

        “您是如何认出我的?”

        仅凭着一副皮囊吗?

        便是母亲此刻站在她面前,怕也难有如此眼力吧?

        “好孩子,”老婆子蹒跚着走近她,“衣裳之美不在款式,而在灵魂,人也一样。你与六娘是真像,但世上巧合相像之人倒也不少,你们之间最像的,其实是神韵。”

        只靠着一张脸和虚无缥缈的神韵,就认出自己是老顾客之女吗?

        真是神乎奇哉。

        “老奴性容,姑娘若不嫌弃,按年纪,就唤我一声容阿婆吧。这身衣裳是你母亲当年最钟爱的样式,因你母亲穿得惊艳,当年这种配色款式的裙子风靡洛京。如今你来了,它是时候重新刮起一阵风了。”

        “多少钱?”

        勤俭持家沈婳音再次问到了这个最实际的问题。

        “这套无价,孩子。”容阿婆笑着道,“它是为了等你而存在的,它生来就是你的,怎能谈钱呢?”

        “等我?”

        这话沈婳音就听不懂了。

        “容阿婆若想引领这种风格再世,为何不让镇北侯府的沈二姑娘来做呢?她可是……”

        她在名义上可也是母亲的骨肉啊。

        “老奴还没问过姑娘的名字。”

        容阿婆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倒也是,都聊到这个份上了,是该通报一下姓名。

        沈婳音行了晚辈礼,“晚辈名叫阿音。”

        “沈婳音?”容阿婆猜着。

        要把与郑六娘相关的“沈”姓与“音”字联系在一起,也只能想到这个最新红起来的名字了。

        “是,家中长辈给晚辈赐名沈婳音。”

        容阿婆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竟露出一丝诧异,似乎很是费解,“姑娘就是那个镇北侯府收养的女儿,得琰妃和昭王赏赐的小医仙?”

        沈婳音笑了,“医仙云云自是称不上的,但我的确被镇北侯府收养了。”

        “这怎么可能,姑娘怎会是镇北侯府的‘养女’?”

        按理,此中原委沈婳音连昭王都不曾告知,自然不会告诉一个萍水相逢的生人,但容阿婆的亲切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沈婳音从没对一个人有过如此强烈的亲切。

        兴许是因为自己太小就与爹娘分开,是师父带大的,所以一直没有与谁太亲近过。而容阿婆,就像有某种话本里的法术,仿佛前世就已见过似的。

        昭王若知道她如此轻信于人,居然想要把一切都倾诉给一个萍水相逢之人,怕是又要说她傻得天真了。

        沈婳音晃了晃脑袋。

        好端端的,怎么想到昭王那儿去了?

        容阿婆见她半晌没吱声,拉着她在胡椅上坐了,“府上那位沈二姑娘……”

        沈婳音等着她说下去,容阿婆却在等着沈婳音说。

        沈婳音终是没有主动吐露什么,笑问:“沈二姑娘怎么了?”

        “她……她究竟……是六娘所出吗?”

        果然,沈婳音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疑问。

        回想方才容阿婆揭露的第一句话,不是“姑娘也是她的女儿吧”,而是“姑娘是她的女儿吧”,少了一个“也”,一字之差,细思极恐。

        沈婳音心中惊疑太过,反而不敢在面上露出异色,反问道:“容阿婆何出此言?”

        “老奴当年听闻,侯爷带回一个女儿,是六娘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数年前,老奴曾在灯市上当面见过她几次,瞧着……不像六娘。”

        “不如我生得更像,是吗?”

        “不是生得像不像的问题,是神韵。就如同衣裳的灵魂,说不出来,都只是一种神韵。”

        沈婳音有些迟疑还该不该再追问下去。

        她是医者,自认为能穿透皮囊直看骨骼,却也不能做到仅凭“神韵”就断定一个人的血脉传承。倘若世间真有如此神技,当年师父“荣获”的车裂之刑岂不更冤了?

        如果一个人把一切都诉诸“神韵”,诉诸“灵魂”,诉诸“感觉”,只能说明背后另有其因。

        早有小丫头包好了那套新衣,容阿婆亲自陪着沈婳音往外走,走到天井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容阿婆?”

        容阿婆叫小丫头们都回屋里“勤快些,拾掇拾掇”,深深看着沈婳音,似在犹豫,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姑娘,沈二姑娘不是郑六娘所出吧?她不是侯爷的亲生女儿,她是冒充你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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