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景湫语出惊人，喉头内的一口水险些喷出。两声咳嗽呛出水，平复尴尬。

        反应有趣，景湫心满意足。“行了，话带到，办公室归我。”他从容借过，将手中的文件堆到办公桌上，扫过一边空白的续约合同。

        行商手段雷厉风行、身上无一筹码就敢反客为主，和当时最大的经纪公司对峙谈判的时桀，竟然还有如此摇摆不定的时候。

        “如果你不想去，我非常乐意趁今晚的天时地利人和亲自发出邀请。”

        景湫刻意在时间上咬字落下重音，“别这么看着我，从节目的总体角度出发对我司有利无害。”

        景湫的意思很清楚，他可以从最大利益的角度出发去和舒沐续约，顺便帮时桀解决他所无法决断的事情。

        听上去是不忍犹豫不决而伸出的双赢援手，时桀却只觉两肋被插了几刀。

        时桀的犹豫从不是怕被拒绝，而是他不知道该不该让自己作祟的私心打扰到她的生活。

        在景湫告知他新综艺邀请到舒沐时，知道心心念念想再见一面的女孩就在这个世界时，惊异、兴奋、如愿以偿的联合冲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找舒沐，找了很久很久。

        久到世纪更迭，世界变幻。

        每次旅途中的同行者来来往往，多少次听闻当地传说的描述隐约透露出舒沐的影子，但他从未亲眼见证过哪怕一次。

        一路浮沉，走到现在。

        寻找许久的女孩健健康康，嬉笑欢闹，就在他眼前，他却头一次体会到戳了束手无措的滋味。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什么保证都给不了。

        甚至连时桀都无法控制自己什么时候会去往不知名的下一个旅途。

        可能是某天综艺结束后，也可能在某比投资成功时。

        再遇的路很长，他能等。

        但唯独忍不了眼睁睁的别离。

        舒沐在说出录制最后一天时语气明里暗里透露着早就做好准备的轻松，单纯的离开节目做不到仿佛与一切都做出割舍的过分恣意。

        导播室内的特写镜头落在那刻的舒沐身上，时桀的心绪随着轻飘飘的“告别”一同荡然。

        脑袋不受控地响起嗡声，四周的声音愈行愈远，虚无缥缈，唯一真实的仅有眸中扬着笑意的女孩。只觉告诉他，如果不抓住尽在眼前的机会去挽留，会是永别。

        身体先一步思维做出反应，待他回神，战斗者的本能浮现，四溢的低气压已致使所有人屏息凝神。

        这一步是对是错，无从得知。

        “楼下的二人世界风评其实不错。”景湫冷不丁的一句点评点破了时桀的沉思，他移动侧过平板，恶趣味等待反应的目光落到时桀身上。

        有弱点不是坏事，否则景湫都要怀疑是不是正常人了。

        决定已下，围绕在时桀身遭的踌躇阴云荡然无存。

        趁着下楼的时间，他有些在意地一目十行浏览起新闻，倏地在某条推送上找到了咬字重音的答案。

        -

        【怎么回事呀，怎么厨房里都是粉红泡泡~】

        【哈？前面的眼瞎吗，分明是某人想骗吃骗喝吧，谢谢没帮倒忙。】

        【有病病？？然宝好心去帮忙还能被你们打成蹭吃蹭喝？】

        【和谐观影ok，我——草！】

        “姐姐，你看这么多姜够吗？”

        舒沐偏过头：“差不多，再来一点。”

        “好！”季漾然乖乖去拿新的姜，没想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抢先他一步。

        “我来吧，手还抬得起来？”

        舒沐翻炒起锅，见缝插针看了眼来者，看都没看季漾然的情况一眼便应和赶人：“报复来了还不跟我说，嗯？这么想被我禁厨房吗。”

        “时哥……总！”季漾然情况之下别扭改口，随后委委屈屈地向舒沐求饶，“别啊姐姐。”

        时哥能看不出不足为奇，姐姐又是怎么也一眼发现的……

        时桀和季漾然同站在舒沐的左侧，扫过的一眼重点落在哪里只有舒沐自己知道。但也是这一看，将某些有迹可循的反应紧紧掩盖住。

        接过刀，时桀自然地替代打下手的位置。

        理由充足合理，但在对上舒沐再度投过来的惊异视线时，再正经的理由都立不住私心出发点的虚。临走嘱咐了一句工作上的事情，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明显：“都官宣了，不用特意改口。记得转一下微博。”

        中午发布的官宣只是公司的单方面行为，可事实上季漾然的转与不转关系根本不重要——尤其是从官宣起当事人的所有表现都被直播镜头全程记录的情况下。

        粉丝关心是公司靠不靠谱，会不会再来个佐斯那样的流氓娱乐跟自家哥哥对着干。

        时桀和景湫两大前辈的帮忙，外加三人愉快轻松的相处方式，粉丝们对公司根本无骨头可挑。时桀这句话里能给到的新信息无非是账号的管理权不在公司，而是交还给季漾然本人。

        过快的思维反应+掷地有声的清冷声线=掩盖成功。

        季漾然应声，捏揉了开始酸涩的手臂，小声嘀咕着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问题，怎么一个两个的走路声完全没不见。

        时桀将备用的辅料切好放进小碗，一套流程下来标准得可以拉出去当教科书示范。

        舒沐笑着看过去：“时队擅长料理？”

        据她所知，能标准成教科书的不是高要求的大厨就是刚刚接触的萌新，虽说九成以上是后者……

        能刚刚上手不就就切得整整齐齐大小适当，的确非常不容易。

        时桀默了一瞬：“一点点。”

        意外的坦诚，而坦诚的逗起来才有趣。

        不知为何，舒沐直觉认为眼前这位人人惧怕的重磅嘉宾的包容度很高——不单纯像脾气好，确切来说是被磨平棱角后的无所谓。

        兴致悄然发芽，他人不明缘由害怕时桀间接导致舒沐的反骨蠢蠢欲动。

        盛出最后一道时蔬，舒沐全身的精神气一松，整个人显得慵懒起来。

        “时队帮个忙，今天晚上替一下我？”舒沐请求的语调不自觉放软，与平日的快刀斩乱麻相比，落在不怕事的围观群众眼中妥妥的是撒娇无疑。

        【好家伙，怪不得和季漾然米望的时候爱答不理，原来在这儿等着贴呢。精准打击有点东西啊，不是说最后一天了么？】

        【hello？？我们没惹你，不要拿大前辈暗踩好吗。】

        【啊，舞台粉有点迷茫，时大那么平易近人？】

        【《平易近人》开场的全员忘记呼吸还健康存活作为标准的话，nsdd。】

        【……不是！！时神你不应该先皱眉，再慢慢后退到安全距离，最后用一番说辞引到互相帮助的路上斩断任何cp的可能性吗！！】

        弹幕的咆哮来自于时桀的爽快答应。

        舒沐全然没有顾虑到有限的时间，料到对方的应答，认真思考整点大新闻的途中，在客厅休息的季漾然助了一大力：“真的吗时哥会做饭啊！走过路过不错过哇，我要点烤鸡！！！”

        预想中全是“正常”家常菜才答应下来的时桀：……

        时桀的脸色变化很难看出，舒沐却偏偏在平静的面色里看出了无处所诉的苦涩，猛地掩嘴笑出声。

        复杂的心情汇总成一句“你想好再说”的反问：“你确定？”

        季漾然想，时桀不知道节目组有鸡也正常，他也是在到处乱逛时才偶然发现的。

        发挥企业级理解的季漾然欣然解惑：“时哥放心，后院稍微远一点那里有鸡圈，节目组允许的！”

        时桀：……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知道有鸡圈，和会飞天的、鲜活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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