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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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钱氏对非亲生儿女呕心沥血、倾情相待, 以后可是被列入了地方志,供后人们瞻仰呢!】
姜铮道:“你这夸张的说法姑且不谈,但我可是从孙沅芷这里听出来了一个事实——孙钱氏溺爱继子女、苛待亲女儿。”
“这也能算良母?你们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重组家庭里……难免有所牺牲。】
“可这牺牲有意义吗?”
姜铮嗤笑道:“看看她教出的继子女是什么东西?”
“那孙沅蓉性情骄纵、苛待下人, 还总教唆贾良仁休妻抬妾、屡次给主母下毒手;她的弟弟孙荣华我也略有耳闻。他可是整日游手好闲、流连花柳巷,还多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女……苏宅不知给他擦过多少次屁股!”
【就算子女有错,也是母亲没有教好。】
姜铮:“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 他们的父亲分明活得好好的, 怎么到你这儿却都是母亲的责任了?”
【男子汉顶天立地, 做的都是大事, 怎能被拘于后堂?】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孙沅芷的继父都做了什么大事?”
【……】
姜铮微微一笑:“再说说那贾良仁吧, 他日夜沉溺于温柔乡、纵享欢愉, 而且又从政不行、经商不行、作诗更不行, 做出过什么大事了?难道是和小妾郎一起毒杀自己的发妻吗?”
【……他原本会成为一代富绅的。】
姜铮笃定道:“那想必是在他无耻的吞食掉苏家财产之后的事了吧?”
【……】
姜铮冷笑几声,转头问孙沅芷:“那孙沅蓉是否让你和你相公在药匣子里动手脚,意图毒害我?”
孙沅芷脸色苍白的点点头,不敢看她。
姜铮又问:“那你想帮孙沅蓉毒杀我, 扶她上位吗?”
孙沅芷断然摇头,眼神哀伤又疲倦:“不想!她是她, 我是我。我从来无意加害任何人,只想安稳度过一生。但我担心她会搅得我家宅不宁, 夫妻离心……”
“夫妻离心?”
姜铮不解道, “为何会如此说?”
孙沅芷沉默片刻后, 才说她相公高谢友和孙沅蓉自幼就定下了娃娃亲, 高家上门求娶的也是她孙沅蓉,但被娇养大的孙沅蓉死活都不愿意嫁给彼时还贫困的他,她母亲便做了主, 让她这个亲女儿去替嫁了。
“原来你是担心你相公对她旧情未了。”
姜铮低头吹开茶沫,安抚道:“无妨。大多男子对变了心的女子只会无情,怎会对她言听计从呢?”
见孙沅芷依然眼神哀哀,姜铮便正色道:“若他真敢与你离心离德,那你不妨休了他!”
“休夫?!”
孙沅芷被这个大逆不道的词给惊到了:“可是我,我……”
姜铮知道她在担忧自己无法自食其力,更别说她还带着个儿子,便指着她腰间说:“针脚细密,图案活灵活现,不比我绣坊的绣娘差。这是你绣的?”
见她点头,姜铮便认真道:“你若愿意,不如来我苏氏绣坊做个主事可好?”
孙沅芷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主……主事?”
“对啊,主事。”姜铮笑笑,“你相公能做得,你如何做不得呢?”
孙沅芷鼻尖一酸,热泪盈眶。
她起身面朝姜铮,缓缓下拜:“多谢苏小姐!”
她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
虽说很快就有了新的亲人,但母亲的心全在新亲人身上,对她这个亲女儿倒多有忽视。
她的婚姻之事也全凭母亲一句话,使得她不得不和倾慕继妹的高谢友成了婚。直到儿子高鸣出生后,两人的关系才稍微得以缓和。
眼见着一切都在变好,那孙沅蓉却又出现了……
在听了她的恶毒计划后,孙沅芷心惊肉跳之下觉得进退两难。
母亲和夫君应当都是站在她那边的,她能拒绝得了吗?
就算她拒绝了,又能改变什么?
可就在她犹疑灰心之际,苏小姐居然亲自找上门来了!
那可是博学又尊贵的苏小姐啊,城谁人不知她免费开办的苏氏学堂和那一串温和又严厉的手段呢?
她在城女子眼里,可是堪比神女呢!
苏小姐明明耳听目睹了针对她的阴谋,却依然相信她、还许诺给她一份极好的差事做,好让她那颗一直忐忑飘忽的心能安定下来。
这可真是……太好了!
见她泪光盈盈,姜铮便又叹道:“只是你若来我手下做事,那可要听我的话了。”
孙沅芷擦擦眼睛,坚定道:“只要苏小姐有交代,奴就会全力以赴的去做。”
“不要自称为奴。”
姜铮认真道,“人生而平等。你我不过是雇主和属下的关系,无需妄自菲薄。”
孙沅芷心一热,认真应下。
姜铮便与她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告辞离去了。
*
转眼间,又到了盛夏时节。
这天姜铮带着桃红去绣坊视察,却发觉她一直心神不宁,就打趣道:“你是不是看上谁家小子了?”
桃红手一抖,没好气道:“我倒是想,可这些男子,有哪个比得过小姐你呢?”
姜铮:“……”
桃红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正色道:“小姐,五少爷快满一周岁了。”
原来她是在想周岁宴的事。
之前苏宅里的四个孩子,都大办了满月宴、周岁宴,还有其他乱七糟的宴会。
但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姜铮可不打算再慢刀子炖肉、猫逗耗子似的陪他们玩下去了。
她望着绣坊那些纵使汗流浃背、也不肯轻易停歇的绣娘们,笑道:“啊,你倒提醒我了。”
桃红:“……?”
姜铮转身走出苏宅,往绣坊而去。
有些脏东西,也该彻底清扫出去了。
有些事情,也该做个了结了。
*
次日,孙沅芷去衙门敲了登闻鼓。
她朗声状告说,有人一再谋害其当家主母苏清晗,立马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因为如今苏氏一门的生意越做越大,隐隐有坐稳江南霸主之位的趋势。
而苏清晗的名头在整个江南也是很响亮的,人们觉得她不惜自筹钱财来解决很多流民孤儿的生存和生活问题,实在是貌美心善,堪比菩萨再世。
所以人们才会更加困惑:谁会对如此人心所向之大善人下毒手呢?
直到升堂后,孙沅芷才义正言辞的说,是自家继妹、苏宅大妾孙沅蓉伙同其夫君贾良仁,以及她夫君高谢友三人,合力主使的。
其继弟孙荣华还借着孙沅蓉的名头,盗取了苏宅不少钱财和古玩,拿去赌博和光顾花柳巷!
众人哗然,纷纷道:原来是后院内宅的肮脏事!
还有人叹道:这孙沅芷居然大义灭亲到这种地步,将自家相公和继姐弟都供出来了。她就不怕日后没有倚靠了吗?
有人点拨说:你们难道竟不知道吗,这孙沅芷如今是苏氏大绣坊的主事,苏清晗和苏家就是她最大的依仗!而且那三个男子确实也都是狼心狗肺,她的继姐也是端的一副蛇蝎心肠,她如何还敢再指望这四个人哟?
……
贾良仁是被捕快从酒罐子边抓过来的,意识还不太清醒,看见一身鹅黄色衣袍、姿态清丽的姜铮便挣扎着要过去搂抱她,结果被捕快一棍子狠打在腿窝,直接面朝姜铮脆生生的磕了个响头。
围观百姓纷纷嫌弃道:“哦哟——”
“去,先把他拉下去,好好醒醒酒再说!”
衙役也不乏很尊敬苏清晗的人,一听上峰发话,赶忙一脸嫌恶地架着他“醒酒”去了。
高谢友和孙荣华还未抓到,只剩孙沅蓉孤零零地站在堂上,应对官府的质问。
只见她泫然欲泣道:“是继姐她嫉妒我在苏宅享尽荣华富贵,她却只能日夜刺绣赶工熬坏眼睛,心里不平已久,便来诬陷我……奴婢冤枉啊!”
“啪”的一声,惊堂木打断了她的假泣:“从你院搜出的邪术人偶何解?你为收买高谢友和孙沅芷为你做事,而赠予他们的珠宝又该何解?”
“还有,那已在狱的张郎也说是受你和贾良仁煽动指使,才一时财迷心窍犯下罪过的,你又要如何辩解?”
“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狡辩什么?!”
众人啧声不断,鄙夷不已。
孙沅蓉被接连问得慌了手脚:“不不不,我没有……我母亲,我母亲可为我做担保!”
“来人,传唤孙钱氏!”
姜铮微微偏头,看到孙沅芷闭了闭眼后眼满是决绝,便放下心来。
过了会,那孙钱氏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跪下高呼道:“大人冤枉啊,我家小女孙沅蓉自小便是个善良的孩子,如何会毒害主母呢?请大人明察,还我那可怜的女儿一个清白啊!”
她头发斑白,蜡黄的脸皮上褶皱横竖交错,穿着打扮也很寒酸,与明艳照人的孙沅蓉形成鲜明对比。
虽然二人依偎着站在一起,但若不是她们开口,谁又能想到这竟是一对继母女呢?
“你是说你女儿孙沅芷故意说谎,诬告她的相公和你的继子女?”
“是!”孙钱氏恨恨地剜了眼孙沅芷,继续哭号道,“大人呐,都是我管教无方,才让小女有如此荒唐做派,老妇实在惭愧,请大人责罚。求大人明辨是非,放过我那可怜的继子女吧!”
【如此母爱,真是感天动地,令人潸然泪下。】
姜铮立刻鼓掌:“讽刺得好!”
【我没有讽刺!孙钱氏能为继女做到这个份上,难道还不难得吗?】
姜铮点头附和道:“你还真别说,我还真没几个这样的傻子。”
“到了该抗雷的时候,这孙沅蓉的生父倒是不见了,独独让她来被问话。啧啧啧,真是好一个圣母哦!”
【……】
围观的百姓们听得瞬间炸开,交头接耳声大得把孙钱氏的哭泣声都给淹没了。
“肃静!”
高堂之上,又是“啪”的一声惊堂木:
“本官是该责罚你,但这是因你黑白不分,愚蠢至极;更因你苛待亲女,宠溺继女!”
孙钱氏呆了一呆,茫然地抬起头。
她不明白为何官老爷会如何责怪自己。
其实是因为这个官老爷本身就很憎恶过度溺爱子女的妇人,私下还蔑称她们为“蠢妇”。
前世的他之所以勉强同意把孙钱氏列入地方志作为典型,那纯粹是民心所向、迫不得已之举。
但如今的百姓们在姜铮刻意的引导下,逐渐转变了思想,而且也是下意识拥护“苏清晗”这个大善人的。而孙沅芷是苏清晗的人,那孙钱氏自然是大恶人了。
这可不就依了官老爷的心了么?
不过遗憾的是,他与那系统一样,也只会揪住妇人的过错不放。
官老爷肃着脸,连珠炮似的发问道:
“你诚然更优待继子女,但也忘了自己是孙沅芷的亲生母亲!”
“你的邻里虽然嘴上夸赞你善待继女,背地里却都在可怜你的亲女儿孙沅芷。”
“虽说继母难免厚此薄彼,但也没几个像你这样,为了继子女而给亲女儿身上泼脏水、扔官司的!”
“难道你就没想过,你的亲女儿孙沅芷很可能会因此而怨恨你吗?”
孙钱氏浑身一抖,摇头道:“不会的,阿芷她一直都很听话,她……”
然而孙沅芷缓缓接话道:“若能选择,我并不希望有你这样的母亲。”
“孙沅蓉姐弟自幼便一直欺压我,孙荣华还曾欲对我行不轨之事,可彼时的你却只是呵斥我不懂谦让孙沅蓉,责骂我勾引孙荣华……如今铁证如山,你还要为他们而反口诬陷我,实在是令我寒心。”
孙沅芷朝着高堂俯身跪拜,言辞切切道:“草民只求大人公正严明,按律发判,千万不要让我家主母无端受了这些灾祸。”
这时候,那孙荣华终于也被抓来了。
抓他来的捕快拱手禀告说:“卑职已与赌坊掌柜核实,此人确实多次拿古玩字画去抵押赌债。据他自己说,是从苏宅拿出来的。”
那孙荣华眼窝青陷,脚步虚浮,骨头又软,没挨几下打就痛快地全招了。
接着,那贾良仁一拐一瘸的、如落汤鸡般走了进来,等候问询和发落。
在被问话时,姜铮谈吐清晰、逻辑在线,而这贾良仁却吞吞吐吐、眼神游离。
贾良仁、孙沅蓉、孙荣华三人为了脱罪,纷纷互相指责、以便自己能减轻罪罚,期间还夹杂着孙钱氏的嚎啕大哭和劝架声、围观百姓的唏嘘声,别提多精彩了。
事情很快被梳理清楚,可在主笔宣读判决前,姜铮忽然行礼道:“大人,草民还有话要说。”
“苏小姐但讲无妨。”
姜铮面朝围观百姓,哀伤道:“即使我被这贾良仁害得无法再生育,依然如初礼遇待他,谁知他居然再次对我下毒手……我心已死,深感如此歹毒之人不配再做我苏家的赘婿。所以今日想当着诸位的面休了他这个毒夫,还请诸位为我做个见证!”
众人被惊呆了一瞬,但即刻就纷纷鼓掌叫好道:
“好,苏小姐果真是巾帼豪杰!”
“如此赘婿若还留着,无异于养虎为患呐!”
“休了他,休了他,休了他!”
“……”
贾良仁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完了,他彻底完了。
他确实因狗急跳墙而听了那孙沅蓉的话,想借高谢友的手去再次设计毒杀苏清晗,好让那苏楷瑞不得不倚重他,把家产都交给他。
毕竟现在那群流民孤儿还都不成气候,他的五个孩子却与苏楷瑞感情深厚着呢不是?
他本来还想着,就算他再次失手了,也可以把罪过都推给孙沅蓉一家子。
她只个妾室而已,没了就没了,以后可以再娶不是?
只要他能明善其身,留在苏家就好。
可谁知那孙沅蓉姐弟居然反手就供出他,还争先恐后的列举他的罪行呢?
他之前还侥幸的想,苏清晗哪怕恼得太厉害,最多也就是给他点苦头吃罢了,毕竟她一向知书达理、贤良淑德,谁料得到她如此性情刚烈,居然会当众休夫呢?
见苏清晗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神情冰冷又鄙夷,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赶忙膝行过去抱住她的腿,涕泪横流道:“清晗,清晗……我是一时喝多了酒才被那毒妇挑唆的!我,我错了。我是你家重礼招来的赘婿,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周围嘘声一片,唾骂声不绝于耳:
“呸,你可真无耻!”
“苏家花的重礼可太不值得了。”
“是啊,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吃绝户啊!”
“……
“你倒提醒我了,当初我苏家以重金招你入赘,”姜铮掰开他的手,离远了些,“你却没做好赘婿的本分,吃里扒外还妄想毒杀我,我为何还要管你?”
“你算什么东西?”
贾良仁听得如坠冰窟,但还是咬牙道:“那你若是执意休夫,总归要有个补偿的吧……就,就保我一条命吧,行吗?”
围观百姓再次听不下去了,纷纷道:
“呸,真不要脸!”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你都要毒杀人家苏小姐了,居然还想让人家保你不死?”
“……”
“凭什么?”
不仅民怨沸腾,姜铮也纳闷道:“我苏家供养着你贾良仁一大家子,包括你的三个小妾和五个孩子……你们却丝毫不懂感恩,想方设法害我、窃取我家钱财。我没问你要赔偿都不错了,你居然反问我要补偿?”
“大人您听听,这是人话吗?”
那大人毕竟也是读书人,听百姓骂那贾良仁不配做读书人,心里正为自己被波及而不高兴呢,索性又是“啪”的一声惊堂木,威严道:“休书呈上来,你们夫妻姻缘便自此了了。”
姜铮立刻从袖拿出休书,恭敬呈上。
那大人看完后,当场宣布贾良仁与苏宅一刀两断、从此毫无干系,然后让主笔宣读那四人的判词。
就在这时,孙沅芷也抢着说:“大人,虽然那高谢友至今不知踪影,但是我也要休夫!”
好家伙,一休休俩?
百姓们更兴奋了,交头接耳个不停。
不过大家的看法很一致,人家苏小姐是因为被枕边人一再加害、迫于无奈和心灰意冷才休夫的,合情合理。可这孙沅芷的相公还未被缉拿归案,事情还不成定局,她就要撇清干系的话,未免显得太过冷血无情。
就算是官老爷,也不太会支持她的吧?
然而只听孙沅芷道:“虽说奴婢只是一介草民,但草民的独子高鸣已经进京赶考完毕,正在驿馆等候贴榜。若是他没还好,若是了,难免官家不会下旨怪罪……”
众人又纷纷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还是很合情合理的。
能进京赶考了的,多少已然在官场上有了一席之地,可不是要赶紧和污点之人先撇清干系吗?
就算他父亲高谢友是被冤枉的,事后他高鸣也可以按照流程为父平反啊!
或许也是为了挽回读书人的面子,那大人缓了脸色,当即命主笔替孙沅芷写下一封休夫书,命她上前咬破手指、盖上血印,让她成功当众休了夫;又命主笔当堂宣读判词说要把他们杖责一百大棍,然后发配蛮夷之地。
最后,他命衙役把那三人分别压入大牢,等公手续办好后,择日发落。
……
夕阳已至,整个苏宅也被染上了一层霞色。
苏楷瑞原本也是要到场的,但姜铮劝住了他,他便留在主宅,焦急地等她回来。
可是焦急来焦急去,他居然释怀了。
毕竟已成定局,他还能做什么呢?
罢了罢了,女儿大了,也成熟了。
既然有自己的主意,那就让她自己处理吧。
官司打完后,姜铮先把孙沅芷安排好,又顺路去几个铺子视察了番后才回去。
然后她一五一十的跟苏楷瑞汇报了这场崎岖而刺激的官司,接着便开始处理苏宅内的闲杂人等——贾良仁的两个小妾和五个孩子。
那两个小妾神无主的跪地大哭道:
“夫人,我们对您并无不轨之心呐!”
“稚子无辜!求夫人看在知言他们还小的份儿上,发发善心啊!”
“夫人既然能善待那些流民孤儿,为何就容不下我们这些可怜的孤儿寡母呢?”
“……”
苏知言也凄凄惨惨的喊“母亲不要扔掉孩儿”。
可是无论她们如何哭泣自辩,姜铮都只是冷冷反问道:
“若是你们对我苏清晗没有不轨之心、果真无辜的话,为何会巴着那贾良仁来做个妾室?”
“你们长得貌美也有手艺,明明可以有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你们不是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选择了贾良仁,想必是你们做好了一切准备的,还是带着他的孩子回到贾家,好好替他伺候卧病在床的老母吧!”
“我也没义务替一个毒夫养他的妾室和孩子!”
“而且,”姜铮盯着苏知言和其他四个孩子,淡漠道,“我也从来都不是你们的母亲。”
之后,姜铮便命杂役将她们粗暴地塞入马车,送回贾家去了。
老五的周岁宴不必办了,省下了大笔银两。
姜铮便和苏楷瑞商议,拿这笔钱开设了“凯瑞武馆”、“凯瑞镖局”和“清晗书院”、“清晗药馆”。
如此一来,加上“苏氏学堂”……两父女的名字将和它们一起流传下去,千秋万代!
很快地,姜铮听说那孙沅蓉的生父和孙钱氏一道去绣坊找了孙沅芷,要求她捞出自己的一双废物儿女,结果自然是被孙沅芷断然拒绝了。
要么说他不愧是孙荣华的生父呢,当下就要动手殴打孙沅芷。
好在姜铮一早有所提防,前些日子就让她搬入绣坊住了。
绣坊里外都有防止闹事的打手,故而那孙父不仅没得逞,还被打得鼻青脸肿、皮开肉绽,嗷嗷求饶不已。
随后,打手们把他扔到大街上,当众厉斥道:“孙主事是苏小姐的得力助手,就你这种腌臜货也敢来上门叨扰?还不快滚,否则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孙钱氏赶忙扑过去要拉起他,却被孙父拳打脚踢,大骂一通。
那孙钱氏被打得满地打滚,痛吟不已。
见状,街上百姓和商贩纷纷冲着这对老夫妻开骂:
“好你个孙xx,那日升堂判案你这老东西不在,今日却腆着脸来绣坊闹事?!”
“你这样无耻,怪不得养出一对渣滓儿女!”
“可怜孙主事竟摊上你这样糊涂的老婆子……你如何还有脸跑来威胁她?”
“赶紧跟你那对被发配蛮夷之地的继子女一起滚吧!”
“……”
见群情激奋,孙钱氏和孙父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从此不再见踪影了。
孙沅芷的儿子高鸣赶考回来,得知前因后果后便把自己闷在房内几日,不吃不喝。
孙沅芷压根不管他,并严明绝不会和高谢友复合,若是他更想要那个失德父亲,那就不要再做她的儿子。
那高鸣得了个小小的官职,不日就要去外地赴任了。
如今他是官家的人,自然对利益得失和荣辱名誉更为看重,而且确实是他父亲有错在先,所以很快就说服了自己,诚恳地说自己定会好好做官,日后好好孝顺她。
然而孙沅芷显然已不是昔日的孙沅芷,那日从官府出来后,她就为自己去了孙姓、改回了原本的姓名。
对于高鸣的话,她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淡漠应下。
随后,她从新晋的小绣娘认了个义女,并经过姜铮允许后,亲自指导她、和她相依为命。
【你不仅自己不做良母,还煽动别人放弃自己的亲儿子。】
【我们对你很失望。】
姜铮对它的话嗤之以鼻。
人家孙沅芷辛苦了一辈子,丈夫下落不明、儿子又去了远方打拼,那孤苦伶仃的她在孤女找个义女又怎么了,怎么就叫放弃自己的亲儿子了?
它凭什么指责人家?
但姜铮没做任何辩解,眉眼弯弯道:“你们不开心,我便开心了。”
没过太久,外面就传来消息说那贾良仁的三个小妾因多年骄纵、不适应艰苦条件而先后丧命于流放途,而那贾良仁自己也在抵达蛮荒的流放地之后就开始整日疯疯癫癫,时而暴怒、时而流泪,经常喃喃自语什么的……并且很快地,他就因气血亏损过多死掉了。
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
这倒也算是为原主报了仇了!
*
苏楷瑞从书院、绣坊、药铺、武馆等铺子分别挑选出了合适的人选,并让他们入住苏宅,日日细心传授生意经,隔三差五考核其品行。
他已经不再担心自己诺大的家业无人继承该怎么办了,因为这些都是他的苏氏子孙!
姜铮则命苏氏的所有铺子对外广发名帖,招来了更多虽有才华但遗憾于无法施展的女子。
她将这些女子分派到各家铺子里,所开薪俸比男子略高些;并会定期给家已有子女、表现杰出的女属下发放额外补贴。而且届时,补贴将会以财或物的形式直接交到其家人手,并言明这是感谢其家人支持,为苏氏培养了如此优秀的女属下。
有实打实的利益在前,百姓们自然会全力动员家女子,尤其是已婚女子去教授、劳作,甚至是经商了。
既然女子不被允许科考做官,那姜铮就让她们来做掌柜、主事、账房先生、医师、药师……
女子们本就苦于不被世俗所容,一旦有了机会必定会全力以赴。
这样一来,女性佼佼者必然会越来越多,将来也势必会出现会安于主内、全力支持妻子工作的男性。
即使男性不愿主内,也会在不得不分担养育儿女的过程,“后天培养”出深厚的父爱,甚至可能会鼓励女儿去苏氏学堂或武馆学习,好以后不被夫家欺辱、不被困于灶台之间、走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若是朝堂之上看到了江南日新月异的变化,必然也会重新考量女子们的价值和诉求的。
姜铮相信,在不久的未来,这个世界肯定会发生极大变化的!
【你不打算寻回贾良仁的五个孩子,悉心教导他们了是吗?】
“他们又非孤儿,与苏氏何干?又与我何干?”
姜铮故意咋舌道:“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种光芒普照大地的圣母?”
【……】
【新世界载入。】
……
窗外的天才蒙蒙亮,床头柜上的手机就震动个不停。
但姜铮没有理会,反而照例先观察起眼下身处的环境来。
这是一间布置雅致、颜色清新粉嫩的卧室,附带有宽敞的卫生间、衣帽间、化妆间,甚至还有一整面摆放鞋子的鞋柜。
难道这次的身份依然是个白富美?
姜铮暗自摇头,不,系统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
那么,这次是要她做什么?
【剧情载入……】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一对真假千金。
大多真假千金之总有一个是受宠的,然而系统找的这对真假千金,却都是无辜可怜的、父权至上背景下的牺牲品。
被抱错的真千金名叫秦牧晨,现在叫做朱小荷。
她的养父朱大壮是个整日围着三亩地打转的黑皮农夫,头两胎是女儿,可惜都被他扔掉或溺死了;他老婆好不容易给他连生了两个儿子,却都很快夭折了。
眼看着岁数一大把了却一个孩子都没有,这让朱大壮的心里十分憋闷,便去找了附近有名的算命先生。那算命的掐指一算后,说他命里注定有女无儿,不过能依靠女儿过上好日子。
就是因为这句话,他才没让老婆去打掉肚里的女胎,还特意带她去省城医院,顺顺利利的生下了朱小荷。
说来也是巧,恰好省内有名的富豪——秦睿军的太太也在这里生了个粉嫩可爱的闺女。远远瞧着那秦睿军西装革履、容光焕发,笑脸相迎一群提着果篮来讨好道贺的人……
朱大壮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
好羡慕人家这排场、这脸面!
但他看得眼热心酸后,扭过头来不服气的想:哼,算命的可是说他能靠女儿过上好日子呢,他总有一天也能……
他突然又灵机一动:何必等“总有一天”,眼下不正是好时机吗?
想到算命先生的话,朱大壮摸黑跑去婴儿房,趁着医护人员交接休息时,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了两个女婴,并连夜把小小的秦牧晨带回了家。
在见过真正的富豪秦睿军后,朱大壮心理愈发扭曲、过度仇富,居然转而迫害起幼小的秦牧晨来,天天让她做繁重的家务、又逼她辍了学,去做低俗的女主播为家里赚快钱。
接着他去找到亲女儿朱小荷,告诉了她真相,哭诉自己过得多不好,让她给自己这个父亲一点赡养费和支持金。
而真正的朱小荷呢,从小就被秦睿军教得很听父亲的话,时时把孝道铭刻在心。见了亲生父亲的落魄样后,又怎么会不管他呢?
而且她的父亲可是为了她的前途和未来,才做下那样的事的啊。
他爱女心切,她自然也要知恩图报不是?
更何况秦家家大业大,稍微从手指头缝里漏点儿,就够朱家过上“好日子”了,秦家父亲还是有名的慈善家,应该不会阻止她做善事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想法从秦家父母手讨了些钱,不时的送到朱大壮手上。
但与此同时,朱小荷对真正的秦牧晨倍感愧疚,开始私下秘密寻找她的下落。
有次,秦睿军撞见朱小荷偷偷去救济朱大壮,就顺手调查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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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震惊与失望之下,秦睿军忍不住拿她和养女对比——朱小荷乖顺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很理想的“孝女”。
于是他果断放弃了亲生女儿秦牧晨,并在朱大壮再来要钱的时候,故意不容他话说完就让打手们打了他一顿,还让他滚远点、别再来骚扰自己的女儿,否则就送他去吃牢饭!
没过太久,或许是受到了秦牧晨的启发,他让朱小荷也开了直播,为她打造“温柔贤淑白富美”的人设,很快就吸睛也吸金无数。
而在朱小荷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后,人们必不可免的挖出了她的家庭背景,也挖到了风度翩翩、事业成功的秦睿军。
事业家庭口碑俱佳,秦睿军不免春风得意,事业也愈发蒸蒸日上。
另一边,秦牧晨在做靠擦边球出卖色相的女主播时,和一个游戏男主播——费谈了恋爱,结果同居后被他精神控制得无比卑微。
费非常享受那种掌控欲和践踏欲,逼得秦牧晨不惜以自杀来证明对他的爱,奄奄一息。费害怕了,赶忙把她送去医院洗胃。
被秦父暴打一顿、正忧虑日后如何捞钱的朱大壮得知后立马赶来,让费赔给他一大笔钱,然后带着钱跑了,不管还在医院里虚弱无助的秦牧晨。
走之前,他还威胁费说,要是秦牧晨再有事,一定要他赔到倾家荡产。
费意识到朱大壮不是善茬,以后很可能还会勒索他,就果断对秦牧晨提出分手。
秦牧晨虽不同意、苦苦挽留,却依然被无情抛弃;朱大壮也拒绝接她回家,坚持让她拖着病体继续挣钱贴补他。
心灰意冷之下,秦牧晨便打算跳河寻死,好在朱小荷终于赶来。
只是朱小荷虽然心怀愧疚,但依然选择了隐瞒真相。她彻夜陪伴着她,反复鼓励她为自己而活。
受到关爱之后,秦牧晨重拾起活下去的信心,并在朱小荷的建议和支持下,拆除假体、洗掉妆容,边旅行边做起了旅行主播。
见秦牧晨换风格后更漂亮了,也更出名了,费居然腆着脸来要求复合,秦牧晨果断拒绝了;然而朱大壮也又跑来要钱了,还去电视台爆料说女儿不管自己这个父亲,害得她被费的粉丝和“正义人士们”网暴月余。
极力为自己辩解无效后,秦牧晨按热心网友提示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发现自己不是朱大壮的亲生女儿,遂拿着鉴定结果上电视自证,舆论顿时反转。
朱大壮装作对此不知情,只知道哭天喊娘的说:夭寿啊,我的亲生女儿呢,怎么不见了!
为了赚取流量,秦牧晨所在的直播公司和费的经纪公司联合起来编排黑料,引发社会舆论热议……眼看事情越闹越大,警方介入并上门采取了朱大壮和秦牧晨的dna,开始做基因库比对。
就在这时,秦睿军意外被诊断出了白血病。
朱小荷立刻去做了配型,希望自己能报养育之恩,结果却被医院和警方发现她是朱大壮的亲生女儿;秦睿军趁机做戏发怒、要求警察找出自己的女儿,说想在临死前见她一面,其实是想让亲生女儿为自己做骨髓配型。
在巨大的压力和茫然下,秦牧晨浑浑噩噩的去做了配型和移植手术,然后被养在秦家某处房产内。
由于之前秦睿军投资失败,朱小荷就按他的吩咐和某豪门纨绔男联姻,一起套牢挽救彼此。只是她婚后不幸,丈夫是个浪荡子,还想要和别人换.妻。但她不被秦睿军允许离婚,因为说是怕影响到公司股价,只好默默忍受。
认回朱大壮这个亲生父亲后,朱小荷在婆家彻底失势,但她丈夫也没有提出离婚,只是用朱大壮夫妇的命来威胁她,要求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很快还给她下了药,实施了换.妻的玩法……
认回秦睿军这个亲生父亲后,秦牧晨本想继续做直播却被父亲训斥丢人现眼,愤怒之下暴饮暴食、通宵玩游戏,很快就猝死于某个凌晨。
秦睿军借此以秦牧晨的名义成立了个寻子的公益基金会,并表示定会好好做公益,不让她失望。
众人被感动得纷纷购买其股票表示支持和投资,秦睿军大赚一笔,重新回到商界顶峰。
而朱小荷本来就长期被各种情绪压抑着,加上秦牧晨骤然猝死、自己被丈夫下药伙同他人轮.奸,心愧疚愤恨猛然爆发,导致她得了癔症和精分,经常说些“令人震惊和怀疑的胡话”,于是被害怕东窗事发的秦睿军亲手送进“某疗养院(其实是精神病院)”。
最后,秦睿军把秦氏企业一点点交给了养在外面、假称远房亲戚的两个私生子后,就安心退休颐养天年去了,几乎没再想起过两个女儿。
*
看完剧情线的姜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因为她深深感受到了系统的恶意。
没猜错的话,这次她的身份会是……
【你是假千金朱小荷,你本来的家庭糟糕、恶臭,烂到了泥地里。但你的生父朱大壮冒险为你换到了完美的家庭,你的养父秦睿军尽力把你培养成了名媛。】
【生恩难还,养恩难报。】
【有这样两个对你好的父亲,你理应做好一名合格的孝女。】
果然,系统是想让她做那个假千金!
姜铮毫不意外,甚至还想笑。
“有这样两个对你好的父亲”?
认真的吗?
生父朱大壮拿捏了朱小荷的“孝心”和秘密来胁迫她给钱,又要她为自己安排安逸的工作,甚至在她被送进精神病院后,跑去敲诈了秦睿军和她丈夫两家,敛得不少钱财;
养父秦睿军把她洗脑得事事以他的利益为先,他让做主播她就做主播,他得了白血病她就主动去做配型,他让嫁渣男她就得嫁渣男,他不让离婚她就不能离婚……
原主确实称得上是一名优秀的孝女,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在秦牧晨死后,她的精神还彻底崩溃了,每天活在痛苦的虚妄深渊里,永远无法解脱!
姜铮觉得匪夷所思:这煞笔系统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先是让她做什么贤妻、良母,现在又让她做一名孝女?
就那两个自私虚伪的“父亲”,他们也配?
说到底,它无非还是要她燃烧自己、照亮他人呗?
哼,它这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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