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恭君和烟花

“你会和我结婚吗。”

        ？！

        “那个时候云雀君对我说这话原来是因为……云雀君也去过未来吗？”

        好吧，现在摊牌了。两人都去过未来并且都知道未来自己会和对方结婚。

        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两年，云雀心里早就没在想这事了。和雪村结婚这件事在他心里就像地球围着太阳转一样，既定而遥远的公理吧。

        “嗯。”

        “那……你知道将来我们会结婚吗？”

        “嗯。”

        ……这家伙这么坦然，让她感觉自己的旖旎心思都不作数。

        所以那只是问一下吗，当时没有别的意思吗？

        她突然想到无数种可能性。假如云雀没去过未来，不知道他和自己在未来会结婚，自己是不是就永远也入不了他的眼？

        “那云雀君怎么想？”

        云雀微微抬眸，冷峻的眉眼对上她的。

        “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吧。”

        雪村突然觉得自己脸皮还挺薄的，到嘴边的话犹犹豫豫地说不出口。

        “真月学姐！！云雀学长！吃饭啦！”

        “哦！来了来了！！”

        她逃也似的跑开，声音还比平时高了几度。

        云雀皱了皱眉。

        这家伙突然害羞个什么劲？

        不论在日本哪个地方，一提到庙会，花火大会这种东西人总是少不了的，这里也不例外。今天是旅行的最后一天，众人决定去看当地的花火大会。

        少女盘起的头发散落下几缕摇曳着，瘦削的肩架着淡紫色的浴衣，露出的那一小截脖颈雪白，交错的灯光下格外明艳动人。

        云雀走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踱步在人群中。

        庙会尽是到处乱跑的小孩子，雪村一个不小心就被撞开。

        云雀条件反射地托住她被撞得踉跄的身躯，稳稳扶好。

        雪村斜着眼，刚好能看到他裸露的雪白胸口，和一道深深的锁骨。

        ……这场景倒是熟悉。

        庙会这么热闹，为何她现在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到呢。

        雪村顺势揪住云雀宽大的袖子，他也没甩开，似乎是默许了她这样抓着。

        “……好像和他们走散了呢。”

        根本不是走散，云雀看着他们拽着纲吉和小孩子兵分几路，钻进汹涌的人群中。

        ……绝对是刻意走散。

        走散就走散了，难得的庙会，还是要好好享受的。少女紧张的小情绪被冲散在人潮涌动中，雪村只想尽情投身这充满烟火气的消遣。

        “啊！！云雀君！那个面具好有意思！你快看！”

        雪村指着旁边一个人声鼎沸的射飞镖小摊，奖品是毛绒玩具公仔，奇形怪状具有异域风情的面具，还有一些小男孩会喜欢的繁杂机车。

        ……女人真是无聊。不就是小摊上的玩具吗，至于那么兴奋吗。

        射了半天都没射到她想要的那个猫咪面具，倒是有一堆娃娃砰砰倒下。她准头不行，只能射中大件的东西。

        “干嘛。”

        “云雀君，帮帮我吧。”

        她楚楚可怜地揪着云雀的衣摆，但他不为所动，甚至早就想抽身走人了。

        雪村白了他一眼，这家伙还真是有毛病。嫌她麻烦就自己走开啊，在这里看半天关键时刻又不帮忙，到底是要怎样。

        “唔，听说山本君很擅长这种东西，我去找找他吧……你干嘛？”

        云雀阴沉着脸，拽着她的宽袖子。

        “我给你射。”

        ……他有什么毛病？

        果然一击命中，云雀把那面具甩给她，一副不用谢的表情。

        “谢谢你！云雀君！我真的很喜欢！不过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雪村愣了愣，那次在风纪委员办公室里，她只说了自己生日在七月，并没说具体在哪天……何况已经过去几天了。

        “你送过我生日礼物了啊。”

        “那个是你问我要的，这是我送你的。”

        “……谢谢。”

        不愧是他，顶着一张冷峻的脸，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都能被他的气场合理化。

        “好耶！！云雀君果然厉害，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就是厉害！！”

        雪村抱着满怀的战利品，一脸满足地舔着苹果糖。今天想要的东西她都弄到了，云雀占了大半功劳。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刚才那句话。彭哥列的云之守护者……云守夫人？唔，还挺威风的。

        她特意选了不是很多人的地方。这里是个大斜坡，两人现在正处在最上面，从这个角度，热闹的庙会一览无余，还能看到人头攒动，在人群后面，又不完全与世隔绝，是这盛大庆典的安静一隅。

        “怎么样，我选的位置好吧。”

        云雀没说话，但没有怼她或者直接走人，就说明成功了。

        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抬头向远方望去，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烟花。

        “没想到云雀君也会像正常人一样在这里看烟花呢。”

        “……”

        “啊，没有说云雀君你不正常的意思！”

        今天夜空格外的亮，黑色的和服映衬着少年雪白的皮肤，颇有一种日本古代传说里那种精致的男妖怪。她越发觉得云雀真是适合这种场合和装扮。

        “草食动物，你笑什么。”

        啊，情不自禁。

        “对不起，就是觉得云雀君有些像妖怪呢。”

        云雀挑了挑眉。

        “是褒义的那种……我是觉得云雀君很好看。”

        以前可以大大方方对云雀开这种无所谓的玩笑，并以观察他的反应为乐趣。现在雪村已经不太敢直视他那双深邃的丹凤眼，像是下一秒就要陷进去一般无法自拔。

        对了，之前她告白了对吧。

        ！！

        所以，现在她是在和喜欢的男生独处吗？！！

        等等，这时候应该怎么做！她可是人生第一次向男生告白……可是还没等到回复，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先维持原状比较好。

        “马上就要开始了。”

        “哎？”

        “……烟花。”

        他突然打破空气让雪村有点不适应，原来云雀已经不知道何时来到她身畔，两人并肩而立，将双手撑在围栏上，他看着天空，她看着他。

        灯火把少年立体的五官渲染得活像一个勾魂摄魄的狐妖，云雀漆黑的眼眸慢慢转向她。

        雪村赶忙把目光转开，生怕她视线的温度被他觉察。

        “云雀君。”

        “什么。”

        她依旧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烟花是很好的缓冲剂，正当她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远处的开场小烟花争相绽开，散落到远处的大海和小山丘，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我不信命的。”

        “嗯？”

        “我不太迷信，里包恩君都跟我说了，何况平行世界也是存在的，我们所在的世界，还是有无数的可能性的。”

        “结婚什么的都无所谓。”

        “我只是想知道云雀君现在的答案。”

        升空的焰火让少年清冷的面庞上熠熠生辉，刹那间她和他四目相对，闪烁的瞳孔被点亮，色彩纷呈。

        他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诉说什么。

        “嘭——”

        烟花准时绽放在夜空，绚烂一如往常。

        巨大的光覆盖了云雀雪白的半边脸。他转过头，漆黑的眸子里像有烟火的倒影。

        从她的角度看，云雀仿佛置身于夜幕与烟火之中，毫无违和感，像是他本就来自天上，不属于这脏乱的人间，带着他纯粹的，凛冽的杀意，成为一种独特的，耀眼的存在。

        “啊！！妈妈！开始放烟花了！！”

        “哇！好好看！”

        “今年的焰火还真是做得不错！”

        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夜空下洋溢着最平常最稀松平常的幸福和欢愉。

        短暂的凝滞后，雪村心里那股莫名的冲动提醒她，自己不想再等。

        “云雀君，刚才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你的回答！”

        他缓缓转过身，勾人的丹凤眼向上挑了挑，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看不出情绪。

        “你不会看口型吗，笨蛋。”

        “哟！云雀……阿拉，真月桑？”

        “是你啊，笹川君。”

        笹川了平笑着抱了抱睡眼惺忪，一脸好奇的小诚，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这小家伙怎么看起来还是不认识我呢！”

        “哈哈，那真是对不起，他才一岁啊。”

        “云雀呢？怎么大早上的就出门了？”

        “嗯，今天他好像有点事情。”

        “什么事情？？”

        云雀真月比了个嘘的手势。

        “唔……连我也不能说吗！！”

        “对不起，恭弥特意交代了，不能和笹川君你说呢。”

        笹川了平本来就容易上火，听她这么说更是激动万分，一下子坐了起来。

        “什么！！！这家伙到底为什么总是瞒着我！！啊！！！”

        他怀里的小诚似乎是被吓到了，抓着他笔挺的西服领子，咿咿呀呀地低声抽泣。

        笹川了平也拿小孩子没有办法，见他哭了，赶快放低声音，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奈何他还没当过父亲，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

        “你在偷笑什么啊，真是的，这种时候不应该妈妈出场吗。”

        “笹川君你也应该提前培养一些哄孩子的基本技能，以后用得上的。”云雀真月看着他弄巧成拙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在一旁捂嘴偷笑。

        笹川了平是个钢铁直男，突然被她说起生孩子这种话题也是老脸一红。

        “你，你说的也是。”

        “嘛，你们是新婚夫妇，还是不用那么着急。”她摆了摆手，一脸姨母笑。

        “云雀那家伙，也很会哄孩子吗？”

        “会得很呢，有时候小诚和他爸爸比跟我还亲呢。”

        笹川了平皱了皱眉，他好像无法想象云雀慈眉善目哄孩子的样子。明明是这么棘手的事情。

        “话说，你们已经结婚几年了？”

        “三年零一百四十五天。”

        “记得可真清楚。”笹川了平皱了皱眉，仔细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那你们是怎么交往的啊？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自然而然？”

        “就，就这么简单？”

        “唔，好像确实是这么简单。”

        那天以后，雪村觉得一向大胆的自己变得畏首畏尾。在学校里见到云雀的时候都想刻意绕开。

        那晚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听觉上，烟花响起之后，她有一瞬间分了神。

        她也不知怎么的，平时上课或者打游戏，看书，甚至做一些无聊的琐事，都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注意力。

        一看到云雀的脸，她便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思绪无时无刻不在游走。她想到十年后的事情，想到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想到无数个他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时刻，又想到无数个他若即若离，摸不透他心思的霎那。

        如果他和自己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多迈近一步呢。

        明明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主动。

        所以大概是被拒绝了吧。

        “我一直以来都很喜欢雪村同学，请和我交往吧。”

        今天被同班同学叫到天台，说是有事请要说。没想到是告白。

        不，正常人应该都能想到吧。同班男生不自然的神色，以及天台这个地方，明白这就是告白嘛。

        最近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云雀的事情。以至于雪村对别的事都不甚敏感。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吗……”

        “没关系，以后可以继续当朋友的。”

        雪村越过他的身影，目光飘向远方天台的围栏处，那里停着一只鹅黄色的小鸟。

        那只鸟看着有些眼熟。等等，那不是云雀的鸟吗？！！

        这么说的话，云雀也在这里？！！

        他听到别人向她告白了？！！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冷不丁从她身后出现的云雀不声不响的，着实是给她吓了一跳。

        向她表白的那位男生脸上显然不是很好看。

        “那我先走了，雪村同学。”

        “嗯，再见。”

        等到天台只剩他们两人，安静得只剩风声和小鸟挥动翅膀的声音，雪村才慢慢开口。

        “是你养的小鸟吗？”

        “嗯。”

        “真是可爱呢，它有名字吗？”

        “云豆。”

        ……这都什么名字。雪村差点笑出声来。

        “云雀君是怎么做到养鸟不用笼子的啊，这小鸟听话的很，每次都会主动落在你肩上，好神奇啊。”

        这鸟是之前六道骸那边的人被打败，他捡剩下的。但是解释起来太麻烦，云雀选择不解释。

        “确实神奇。”

        云雀自己也跟这鸟一样自由吧，想停便停，想飞到远处便可以摆脱一切束缚飞走，应该说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得住他吧。

        雪村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

        他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自己又何必非要以男女朋友这种无聊的人际关系束缚他呢。

        如果他们真的变成校园里那种整天黏在一起，满口甜言蜜语的情侣，好像很奇怪。这不像云雀。

        何况即使不交往，也不会影响她喜欢云雀的事实。

        不如说，她对现状已经相当满足了。

        “云雀君啊，我想清楚了。”

        “果然云雀君就是云雀君，跟我这种俗人不同。”

        “我不该用我的标准来束缚要求着云雀君，也不该强行追问云雀君的答案，这样没有意义。”

        “因为云雀君是个相当纯粹自由的人。”

        “所以保持现状就很好了。”

        喜欢上云雀这种男生真是一种折磨。不过现在雪村感觉如释重负。

        云雀看着面前的少女仰天长叹之后发出一种看破红尘悟出来什么大道理似的感慨，然后自嘲地走了。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家伙又在抽什么风？

        刚刚不是拒绝了向她表白的男生吗？

        之前不是她说要交往的吗？烟火大会的时候不是还说想知道自己现在的答案吗？

        当时他说可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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