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恭君和巧克力

“雪村真月，”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老老实实跟着我，没人能欺负你。”

        云雀说，老老实实跟着他，就不会被欺负。雪村也听话，跟着他到天台，到后校舍，到回家的路上。

        一跟就是大半年。

        雪村感觉自己脸皮越发厚了。

        反正她喜欢云雀，云雀又不排斥——何况还是他主动提出来让自己跟着他的。

        谁怕谁啊，跟着就跟着。

        时间久了难免会有关于她和云雀关系的闲言碎语。

        “呐呐，雪村，你是不是在和云雀委员长交往啊。”

        雪村本来是不在意的，含含糊糊搪塞了过去。但这么一直下去毕竟也不是办法。

        某天放学，她终于憋不住，主动开口。

        “云雀君，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啊。”

        云雀走在她前面一两步的位置，缓缓停下脚步，转过半个脸，皱了皱眉。

        “你说呢。”

        他撂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什，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

        雪村大脑高速运转。

        首先，云雀既然允许她一个普通人每天和他离得这么近，说明肯定不算是讨厌她吧。可这样看起来又像是风纪委员长处于义务对普通学生的保护，因为他们的距离也没有多近啊，总是隔着这么一两步，从未增加或减少一分。

        ……不懂云雀这是在玩什么。

        雪村自诩看过不少恋爱相关的理论和知识，其中一篇她印象还挺深：如何判断一个男生喜不喜欢你。

        她不由得一一对应起来。

        第一点，他会留心你的一举一动。

        拉倒吧，云雀眼里哪有别人。他眼里只有天空和他的鸟，要是真的在看你——那你就完了。每次云雀正眼看她的时候，雪村都不寒而栗。

        第二点，你拜托他的事情他都会尽力而为。

        这……云雀好像也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事情吧。

        第三点……

        “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

        反应过来的时候云雀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她赶快把手机背到身后。

        她平时走路一般不会看手机，所以一旦看起来就会很专注，走路的速度会明显变慢。

        云雀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

        “在看什么。”

        “不关你的事吧。”

        “你浪费了我的时间，”他不依不饶，继续靠近，“在看什么。”

        “没什么，一些学习的东西。”雪村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像做错事被家长发现那样。

        “哦？”云雀挑了挑眉，“学习如何判断一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

        ？！！！

        看，看到了啊！

        雪村感觉现在进退为难，左右都是尴尬。

        她还是忍不住抬眼偷瞄云雀的表情。

        “哼。”

        他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冷哼了一声。

        “无聊。”

        雪村本想怼他两句，什么叫无聊，无聊是什么意思，是默认还是反对……

        可这人一点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越走越快，她只能竭尽全力地追上他。

        ……这个人，果然是看不透。

        情人节给喜欢的男生做巧克力天经地义，但雪村不太敢送出去——谁不知道云雀从来不许人靠近啊。

        但是她都已经能自由出入风纪委员办公室了，只是把东西放进去，应该不会被打吧？

        雪村轻手轻脚溜进风纪委员办公室，发现云雀正躺在沙发上睡觉，胸口还有一本书。

        很好，就这样把巧克力放他桌子上，然后赶紧走人。

        “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

        这家伙是野兽吗？！这个分贝的声音都能听到？！！

        雪村条件反射地把巧克力收回来，仔细藏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干嘛，我走了。”

        “把东西放下。”

        “什么东西？”

        “你做的巧克力啊。”

        他总是喜欢看穿一切，然后明知故问，享受被提问者的惊慌失措。

        “谁！谁做巧克力了！！”

        云雀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笑容打量着她。

        好吧，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不是做给我的吗？”

        “云雀君你又不像是收情人节巧克力的人。”

        “我收的。”

        雪村顺着他眼神的方向往办公桌上看了看，果然是一些大小不一花花绿绿包装的巧克力。

        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还搞花心少女漫画男主这一套？

        “既然云雀君你有巧克力了，就不需要我的了。”

        “拿来。”

        “不必了。”

        “快点。”

        “不给。”

        云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雪村面前，把她禁锢在办公室门口。一双凤眼像是蛊，分外迷人，她像魔怔了一样牢牢被他吸住。

        有种下一秒就要被他吃掉的感觉。

        他好像又长高了，雪村身高刚到他下巴，现在他这样看着她，格外居高临下。与其说是壁咚，更像是抢劫。

        这家伙疯了，干嘛这么执着于自己的巧克力？

        “恭桑，你在吗。”

        门外是草壁的声音，近在咫尺，雪村紧张得不敢呼吸。

        要是被别人看到她和委员长这般……该怎么解释啊。

        “嗯，等我一会。”

        云雀一边淡定自若地说话，一边勾起唇角，毫不费力地抽走她手里的巧克力。

        “进来吧。”

        “失礼了……哎，雪村同学？”

        草壁哲矢跟着云雀这么久，好歹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

        从委员长办公室里脸红着出来的女生也有过几个，但雪村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

        因为云雀一脸得了逞的表情。

        哦对了，初三毕业的时候还被人家拿去了第二颗纽扣……应该也是雪村同学吧。

        雪村气呼呼地从风纪委员办公室走出来，脸上的红晕始终没有褪去，心里还想着那一桌子的巧克力。

        那些巧克力到底是谁送的啊！！谁那么不开眼！

        “草食动物。”

        雪村猛地一回头，吓了一跳。

        云雀头上顶着鸟，一脸冷峻地抱着双臂站在她身后。

        今天放学她本打算自己一个人走，就没去风纪委员办公室找云雀。

        怎么她身上像是有定位器似的，走到哪都能被他找到。

        ……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云雀君，我的仪容有问题吗？”

        “……刘海有点长。”

        “那我回去剪。”

        “站住。”

        迫于他的淫威，雪村老老实实地站定，也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可恶，风纪委员长了不起吗！

        “为什么躲着我？”

        “没，没有躲着你啊？”雪村战战兢兢地回头。

        他掏出兜里的拐，意思了一下。

        “为什么躲着我？”

        雪村心里气急败坏，狼狈到极点。

        “……因为我看到别的女生给你送巧克力了！我不开心！行了吧！”

        云雀恭弥大概是第一个能让她说出这种羞耻度爆表的台词的人。

        行，什么自尊心，全都给你得了！

        “哦？”

        云雀声音拐了个弯，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格外勾人。

        雪村不止一次觉得这家伙真的有做狐狸精的潜质。

        “今天桌子上那些是泽田纲吉家的中国小姑娘给的。”

        哦，原来是一平给的义理巧克力啊，应该是义理巧克力吧，毕竟一平对云雀只是仰慕……不对她为什么突然一下就放下心了啊！

        “满意了？”

        “什么满不满意的！我根本没在意好吗！别自以为是了！”

        云雀似笑非笑。

        唔，这家伙笑起来真是……抵挡不住，眼睛挑起的小弧度都微妙得刚刚好。

        ……雪村只觉得羞愤难当。躲着他也不行，看着他那张狐狸精一样的牛郎脸，也生不起来气。

        “我，我回去了。”

        她努力平复心情，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逃回家。

        靠在门上歇了好一会，狂跳的心脏还是无法平复。

        幸好今天爸妈都不在家，藤崎叔也不知道去哪里忙活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情绪被打开了闸，如洪水般放肆地奔腾。

        ……巧克力应该是好吃的吧，藤崎叔教她做的，应该没问题。

        “马上就是情人节了呢，阿纲。”

        “知道啦里包恩！干嘛跟我说这些！”

        “今年会收到京子的巧克力吗？”

        “说，说不定呢？一平，你在干嘛啊？！！！”

        阿纲看着一桌子包装纸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巧克力差点下脱臼了下巴。

        “一平在准备送给云雀桑的巧克力。”

        “……有必要准备这么多吗？”

        “情人节巧克力是展现女孩子手艺的时候！一平想让云雀桑看到我的进步！！”

        ……还真是独特的理由呢。

        不过云雀学长对小孩子一向都很好，一平送再多巧克力也不会被咬杀吧。

        云雀温柔地收下了巧克力……只不过结局是阿纲抱着快要爆炸的一平又升了一次天而已。

        每次云雀都会负责任地把她送到家门口，藤崎大叔一般都在院子里面干活，不会看到云雀。

        可今天好巧不巧——

        “阿月。”

        雪村拓海抱着双臂，一身笔挺西装，棕色短发梳得整齐，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脸上挂着在她看来十分没礼貌的笑意。

        雪村一脸不悦，拉着云雀就要走。

        “别走啊，进来喝杯茶再走。”

        “不喝了。”

        “阿月，”雪村拓海提高了声音，“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这样对哥哥啊。”

        ……碍于情面，雪村被迫跟他共处一室。

        要不是他身后站了一排一脸吃瓜表情的保镖，她早就走人了。她才不想落下什么口舌。

        光是她自己还好，现在云雀君也坐下了。

        她偷瞄云雀的表情，却发现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喝起了泡好的茶。

        不过云雀竟然乖乖听他的话坐在自己家里这件事……已经有点不像他了。

        尴尬死了！！！！！

        雪村拓海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目光从未从云雀身上移开。

        “怎么样，阿月平时很难相处吧，跟她交往是不是很累？”

        “还可以。”

        雪村刚想反驳，说他俩没有在交往，只是同学，这边就默认了，属实是没想到。

        这俩男生眼中都只有对方，她好像插不上话，就乖乖低头喝茶。

        今天这茶味道真不错，是她喜欢的日本茶。雪村不喜欢喝那些所谓上流社会的有钱人爱喝的名贵红茶和红酒，像是种本能：日本人就该喝日本茶嘛。

        一段长久的沉默。

        “是吗……”雪村拓海笑了笑，“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云雀说话！雪村感觉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在并盛这样说话是要被打的。

        “……云雀。”

        “嗯嗯。”雪村拓海露出那种待人接物应有的礼貌笑容，桃花眼弯成两道亮亮的新月，“那云雀君，你介意入赘吗？”

        “哈？！！雪村拓海，你是不是有病？”

        “怎么了，这是迟早要面对的问题啊。如你所见，我们家是很有钱的，如果想要让阿月放弃家产跟着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云雀，“还是不太现实，所以入赘是个能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你说呢，云雀君？”

        “神，神经病！！”

        雪村忍无可忍，拽着云雀就往外跑。

        ……

        呼哧带喘疾走了半天，雪村才冷静下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满脸通红，终于累得停下来。

        该，该从何说起呢，信息量太过庞大。

        什么家产不家产的啊，她那份股份不是刚刚转移到雪村拓海的名下吗？现在又在这里扯什么？

        “云，云雀君，你不用理他，他就一神经病！”

        “他说那些话，你都别放在心上，我们，我们……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就好！”

        ……云雀在想他为什么会老老实实坐下来听雪村拓海讲话。

        老实说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反感，和迪诺很相似的华丽长相看起来就讨厌，性格更是不讨喜。

        或许是因为他是雪村真月的哥哥，或许是因为他今天泡的日本茶深得他心。

        但他并不讨厌走进雪村的家。

        ……雪村突然回想起他毫无波澜地默认了在和自己交往这件事。

        “那，那，云雀君，我们算是在交往吗？”

        “……不是一直在做交往会做的事情吗。”

        ……确实。

        每天云雀会送自己回家，平时在学校，她也经常去风纪委员办公室串门，云雀还收了她的情人节巧克力。

        正常的男女同学是不会每天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的吧，也不会收巧克力什么的吧。

        这，这好像确实是交往才会做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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