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恭君和失踪

草壁载着自家boss回家，感觉今天他心情格外好的样子。他从来不是话多的人，但相处时间久了，能读懂他周身微妙的空气。

        今天云雀显然心情不错，一直望着窗外，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

        “草壁，女人都喜欢花么。”

        嘴里含着的稻草动了动。

        “我想……大部分女人都是喜欢的吧。”

        “……我记得前面的地段是我们的，那里有家花店，右拐一下。”

        “……？是。”

        ……

        云雀其实很早就发现了雪村喜欢花的事实，在她给故人扫墓的时候，总是会盯着樱花出神。尽管那是他最讨厌的花，可看得出来雪村却喜欢。

        他也不喜欢粉色，看到洁白无暇的花，觉得很适合她，就买下了。

        气味不算扑鼻，是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也很适合她。

        以往在门把手转动之后很快就会响起“欢迎回来”的声音，今天没有。

        厨房里也没有在煮饭的动静，卧室，书房，都没有声音。

        手中的香水百合落到地上，大片的花瓣散了一地。

        “……所以说，云雀一个人去找雪村了？”

        “……是的。”

        因为草壁急急忙忙跑来求助，彭格列众人此刻聚在这里，紧张观望着事态。

        里包恩站在地图前，看着眼前的红点移动的方向皱起眉。

        “这可真是不妙。”

        “云雀正在往鲁索家族在意大利的总部移动。”

        “什么？！！”

        “鲁索家族对外从未隐蔽自己的行踪，在我们的内部地图上轻易就能看到他们的位置，可见对其实力的自信。云雀这样贸然过去，怕是会中他们的圈套。”

        草壁连连点头。

        “是啊，我就是担心这点才来找大家的，恭先生一个人过去，凶多吉少，他也不让我跟去……”

        “云雀大概是怕你也出事，留着你通风报信的。”里包恩关掉视图，叹了口气，“不过他也是真的敢，那么大一个家族，他一个人去就算能把现场所有人都打过，想要带着雪村毫发无伤地离开也不容易啊。”

        “等等……为什么云雀学长可以清楚的知道雪村学姐的位置啊？难道是在她身上装了gps吗？”

        草壁叹了口气。

        “是的。”

        众人都愣住：“哎——？！！还真的装了啊？！”

        “不是机器设备，只是恭先生通过特殊的手段，让雪村小姐的身上有他的火焰的气息，这样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找得到她。”

        “……特殊的手段？”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火焰而已。”

        “……你是说厨房做饭用的火吗？”

        “……是的。”

        要不是一时情急，草壁也不想把自家boss这么护妻的本性说出来。自从那次雪村被彭格列暗杀部队的人带走之后他就留了个心眼，时时刻刻留意她的动向，生怕把人给丢了。

        “云雀那家伙！！就不能替别人想想吗！！”

        “好了好了狱寺君……别这样，我们一起去找他！！”

        地方不难找，看守的实力也比以往应付过的小喽啰稍微强上那么一点，不过也是几拐子就撂倒的事情。

        和以前去过的意大利豪宅没什么区别，装饰繁杂，花园很大，有很多抽象的雕塑，看起来也就是个普通的家族。

        云雀架着拐，时刻警惕着，追着火焰的气息往下走。

        有权有势的家族大多都担心自己会有被灭族的那一天，所以都未雨绸缪，在各种地方设置了逃生通道，其中有一半是房子里的秘密机关，另一半大多是地下通道什么的，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就能找出来。

        站在阴冷的地下室入口前面，云雀皱了皱眉，又反复确认了一下火焰的气息。

        是这里没错。

        她那么怕冷，昨晚睡觉还会抢他的被子，平时在家里也总是会穿得稍微厚一点。

        突然被掳到这种地方一定不好受。

        要快点了。

        ……

        踏入地下室的时候才知道事情不简单。

        一望无际的黑暗，脚下是光滑的砖，没有一点光线和生命存在的气息，也没有任何味道，只听得鞋子踩在砖面上发出的响声。

        “……云雀君？”

        是她。

        她声音听起来虚虚的，缓缓从黑暗的拐角里走出来，见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是我。”

        角落里走出雪村的身影。

        老式手电筒的光小心翼翼地打过来，照亮了脚下的路。

        她穿的还是走的时候见到的那身衣服，看起来没有受伤。

        她笑了笑，就像平时给他准备好早餐那样，眼底带着一些欢欣和期盼，不是纯粹的快乐，眉眼间隐着踌躇和温柔，卧蚕淡淡地浮现出来，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和平常如出一辙。

        ……

        看起来没事。

        “云雀君。”

        手电筒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身后的路瞬间被照亮。

        雪村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然后跌进他怀里，一双柔荑轻轻抱着他。

        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赶快离开这里，但还是被她身上的味道和柔软的触感分了神。

        云雀愣了愣，双手不受控制地环住她的腰。

        “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把我带到了这里软禁着，说是云雀君不来的话就……”

        她越说声音越小，渐渐染上了些许哭腔，把脸靠在他胸膛。

        怀里的温度真实得让人不忍推开。

        五年来，这样的场景，他在梦里都奢望过无数次。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嗯……我就知道云雀会来救我的。”雪村离开他的怀抱，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你没受伤吧？”

        “嗯，走吧。”

        一路上他拉着雪村略带凉意的手，走得很慢。一方面是在照顾她的速度，一方面他也想看清这里的构造和路线。

        怎么才能把这地方毁掉。

        敢从他眼皮底下抢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对不起，云雀君，把你拉来这种地方……”

        “说起来，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早该道歉的，因为我的事情云雀君才来这里的……这次一定也是。”

        “……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

        “嗯，云雀君，现在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性，云雀停下来。

        “……对不起。”

        “砰——”

        还是狠下心，对准她的心脏开了一枪。

        一早就知道是幻象了。

        可是看着她的脸就会心软得没法作出反应。

        自从上次她被带到彭格列暗杀部队之后，云雀就总是过分警惕，虽然没有到在她身上安gps的地步，还是用了些手段的。

        之前他对雪村说，戒指上的火焰和做饭用的火焰是一样的，其实不完全是骗人，如果加以控制，死气之火也可以升高温度。所以用来做饭也不是不可以。

        她每天都会去做饭，久而久之身上便会沾染上云雀火焰的气息，相当于是一种定位。自己去找自己的火焰，当然很容易找得到。而且死气之火和那些机器不同，不会被信号干扰器屏蔽，更方便了。

        所以从一见面的时候就确认了，她身上没有自己留下的火焰气息，然而他还是被绊住了。

        不得不说，鲁索家族有这么厉害的幻术师的确是出乎他意料。能把一个人的相貌，声音，皮肤的纹理，微笑的弧度，卧蚕的深浅，甚至她身上带着的淡淡花草味的体香都重现得毫无破绽。

        要不是中过更厉害的幻术，他差点就信了。

        那天坦白之后他们说好，不再为过去的事情道歉。

        而且……那家伙从来都不会那么主动，除了十几岁的时候。

        “她在哪里。”

        解决掉了幻术，身边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必须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只听得到声音，却看不到人影，也感受不到死气之火的气息。

        “呵呵呵……不愧是彭格列的人……在下的幻术是以使用对象的过往记忆和感觉为基础生成的，能逃得过这幻术的，你还是第一个……”

        ……

        感觉时间过了很久，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总之眼前是一片黑。

        身上还感觉凉凉的。

        人在失去视力的时候其他感官都会格外敏锐。雪村听到远处有成年男子的脚步声，至少五个人。大脑飞快转起来。

        摊上麻烦了。

        是因为彭格列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她当年离开日本之后，就再也没有受到黑手党的纠缠，应该不会是寻仇，而且在世人眼里，纳尔柯家族已经灭族，一人不剩，没人知道她当年逃了出来。

        而且是知道她现在住处的人。

        云雀可不是好惹的人物，如果是黑手党的话应该知道云雀的身份和实力吧，到底是谁……

        “boss，人带到了。”

        是日语。

        嗯……？这个组织的老大也姓藤崎吗，不是个意大利家族吗，为什么首领会是日本人？除了纲吉君，还有别的日本人管着黑手党家族吗……

        眼罩被粗暴地扯下来，突然的明亮让她眼前短暂地不适。

        周围空荡荡的，是一个没有任何陈设和布置的房间，只有屋顶的一盏光源横在她和对方中间。

        她双手背后，被绑在了椅子上，对面大概只有五六个人，为首的那个坐在中间，和她相对。

        直到看清那张面孔，雪村感觉身体僵住。

        “好久不见了，真月小姐。”

        “……藤，藤崎叔，是你？”

        被捆在椅子后面的手上传来麻绳勒紧的痛楚，将她拉回了现实。

        是啊，藤崎叔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啊，在五年前。

        “非常抱歉，以这种方式和你重逢。”

        活生生的藤崎叔。

        他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气度不凡，一身西装也遮不住他紧实健壮的肌肉，和她记忆中最温暖的存在一样。

        好像没有经历过那场变故一样。

        “怎，怎么回事啊，藤崎叔！你不是已经……”

        已经死了啊……

        前段日子她还和云雀君亲自去扫墓了啊。

        墓碑冰冷的感觉，她是忘不了的，她亲手抚摸过上面刻着的文字，就像摸到了藤崎叔的手，那双从她记事起，就一直引领着她的那双手。

        “boss,还是赶紧动手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缓缓站起来，向她走来。

        “对不起，真月小姐。”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啊！藤崎叔！为什么你成了什么boss！！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他一言不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对不起，真月小姐，让我来结束你的生命吧。”

        “等等！！！！这些事情，把我绑来这里，都是你策划的吗？！”

        男人深邃的眉眼中藏着某种深沉的情感。

        她从小就觉得藤崎叔长得不像日本人，可是他的姓氏是日本姓氏，她心里一直觉得藤崎叔是爸爸从哪里找的靠谱异国管家。

        “对不起，真月小姐，”他又道了歉，“从我的祖先开始，我这一脉都宣誓过，世世代代，效忠鲁索家族。”

        鲁索家族。

        ……

        “你父亲投靠鲁索家族的时候就决定将纳尔柯家族的秘药藏在人体里……而那个宿主就是真月小姐你。”

        “最初我只是受雪村先生所托，并且随时监测秘药在人体内的反应，可后来连我也变得不忍心。”

        “所以，真月小姐，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结束你的生命，提取出那本不该存在于你体内的东西。”

        慢着，慢着。

        信息量太大了。

        父亲背叛了祖父代代守护的纳尔柯家族，投靠了鲁索家族，并把纳尔柯家族相传的秘药注进她的身体里，而藤崎叔是父亲派来监视她生命反应的人，同样效忠鲁索家族。大概是这么个情况。

        为什么啊，她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吗……

        就算是知道父亲为了利益背叛家族，她不愿相信他的最后一丝任性已经泯灭。

        肯定不可能的，哪有人会唯利是图到把自己的小孩当试验品啊。

        如果是真的话，等等……所以说，无数黑手党家族追寻的起死回生的秘药，在自己的身体里？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吗。

        “……我，我不信！！那可是稍有闪失就会变成剧毒的药，怎么，怎么能注入到人体内……”

        “纳尔柯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头脑那么聪明的医生，有的是办法。真月小姐要是不信的话，我来证明给你看。”

        “等等……等等！！藤崎叔，你要干嘛！！！”

        他绕到自己身后，冰冷的刀刃已经碰到了手腕，刺骨得凉。

        奈何她双手被绑在身后没法动弹，面前他的几个手下也是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要怜惜她的意思。

        ……一瞬的疼痛之后，藤崎叔拿着一小罐液体走到她面前晃了晃。

        “这是真月小姐你的血液。”

        擦干净匕首后，他在自己手背上划了一刀，随后滴上刚刚取出的她的血液。

        接下来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过了大概三分钟，藤崎叔手背上的伤口慢慢愈合到只剩下一个小缝。

        要不是亲眼看到，她绝对不会信。

        突然想到昨晚，她正要和云雀做那事的时候，脖子上那处伤口过了很多天都没有愈合的事情。既然她身体里真的有那种东西的话，为什么到自己身上就不管用了呢。

        “好了，真月小姐，看也看过了，相信你也能理解。”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面前的藤崎叔换上一张温和的笑脸。

        他笑起来一向是温柔和蔼的，小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笑起来那么温柔，一定不会是坏人。

        现在他变得好陌生。

        “只需一点血液就能让伤口愈合，那么一个成年女性体内三千多毫升的血经过加工提纯，能达到的治愈效果将超出想象。这个世界始终是动荡不安的，每年战争都会让将近20万人遇害，五千多万人流离失所，生死未卜。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真月小姐——你的使命如此，你对世界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你能理解的吧。”

        大脑一片空。

        大概是因为人处在极端情况下，受到的一点点刺激都会被无限被放大，意识和思想都极其容易被别人主导。

        雪村心里似乎也有一个声音在顺着他。

        直到藤崎叔拿着像是麻醉药的东西走过来，她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双眼再度被蒙上。

        ……

        “你能理解的。”

        ……外面好像传来什么声音，有枪声，还有打斗的声音和惨叫声。

        空气中有烟雾和枪弹的味道，血液，急促的呼吸，脚步声……

        越来越近。

        “她凭什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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