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恭君和阿月

“到家啦。”

        再次和云雀一起回到家竟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即使是身体里有雪村的特殊性质的血液，伤口恢复也需要很久。

        “来，云雀君，出院快乐。”

        “……”

        突然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大束花郑重其事地放到他手里。

        ……其实云雀觉得自己没受多严重的伤，毕竟这么多年打打杀杀的都习惯了，现在已经恢复得和出事之前没什么两样了。没有像一般病人一样还需要坐个轮椅回来，不过这跟他本身身体就好也有关系。

        “你好像很喜欢这花？”

        云雀住院的时候雪村回过一次家，看到了地上散落的香水百合，以为是云雀想买回来放在家里的，就觉得应该是他喜欢。

        当事人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有买过一模一样的花。

        “我一个男的怎么会喜欢花……那是买给你的。”

        “哦……”

        原来是迟来的惊喜。

        雪村找了个花瓶，倒了水，小心把它们安置在里面。

        “收拾东西吧。”

        “？收拾什么东西？”

        “去登记结婚啊。”

        本来不想搞得很张扬，但两人要结婚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平时门可罗雀的云雀私宅这两天总有人来往。

        ……能明显看出来云雀很烦。

        “真行啊你们！雪村才回来不到半年就要结婚了。”

        “哎呀，本来就是感情很好的小情侣嘛~”

        这边迪诺和笹川大哥笑着打趣他们俩，两个人聊得火热，云雀黑着脸喝茶，脸上写着“你俩要是再不走我就要赶人了”，雪村在一边尴尬地笑笑，脑袋里像有一辆辆蒸汽火车开过。

        那天登记了结婚之后，她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时候差不多了，你们该回去了。”云雀站起来。

        “哎呀！好吧！到时候一定要请我们啊！云雀拜拜！”

        “恭弥！再会啦！婚礼见！！再见雪村！”

        不得不说虽然习惯了和云雀两人在一起的岁月静好，但雪村还挺喜欢热热闹闹的场景，大家果然是多年的好友呢，突然走掉还有点不适应呢。

        她把茶具收起来，放到厨房的洗碗池里。

        身后是男人熟悉的呼吸，轻轻环住她的腰。

        “……云雀君。”

        回答的她的只是更热切的吻，和略显急促的呼吸。

        登记结婚之后他们生活得像真正的小夫妻，只要没人的时候就会时不时卿卿我我，只是还没做到最后一步。因为雪村想等他身体恢复之后再说……其实也是不好意思，云雀本人总是侧面透露出自己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的事实，是她一直不想那么快。

        分神的时候，嘴唇被他咬痛了。

        “刚刚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不是吧，这也能醋起来。

        “我就和平常一样啊。”

        “在我面前你可不是这样。”

        这怎么能一样啊！！

        在云雀面前她到现在还是紧张得要死……一想到再过不久就要跟他结婚，脑子里自然而然会有那种待嫁新娘的心情，羞赧，却还带着许多期待。

        “在你面前……我会紧张的。”

        “那就是还没习惯。”

        “习惯……唔。”

        之后云雀总是会冷不丁地对她做这样的事……虽然还没有习惯，但多少没那么紧张了。

        婚礼如期举行，虽然大部分事情都是云雀在操持着，也没有请很多人，都是彭格列的大家。

        婚纱很漂亮，漂亮到她穿上之后云雀竟然难得地愣了神。

        捧花被纲吉君接住的时候他窘迫地笑着偷瞄京子酱的样子让她想起自己在高中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偷偷注意着云雀吧。

        婚礼之前云雀陪她去了一趟藤崎叔的墓前。最后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把人埋在了他的旧墓，算是对自己童过去的告别了。从此以后，就要向前看，好好和云雀君生活了。

        不再带着歉意和负罪感，坦诚地，纯粹地生活，就像云雀一样。

        而且穿了婚纱和白无垢两种婚服……想想还是挺满足的。

        说起来，云雀好适合正装啊……今天雪村差点看呆，忘记说誓词。尤其是穿着纹付羽织袴，可真是帅得不像话，活脱脱就是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有种美貌绝伦的男狐狸精突然敛去了一身洒脱和不羁，一本正经地穿着正式的衣服站在她面前，说要和她携手一生——唔，这就是大正浪漫吗。

        “在这做什么呢。”

        “云雀君！别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吓人啊……”

        云雀白她一眼，一脸“你第一天认识我吗”的表情。

        两人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于是云雀特意把婚礼办到了了一个北海道附近风景宜人的海边教堂，晚上也可以住在这附近的海景别墅……后来雪村才知道这也是他的财产之一。

        “辛苦了，云雀君，这么一天很累吧。”

        仰头就是一片璀璨，这里地势高，离天空自然就近一些。洗过澡之后坐在这里吹着清凉的晚风，浑身都很惬意。

        云雀也和她一样，把双手撑在身后，无言望着某颗星星。

        “我去找过你。”

        “……嗯，我知道。”

        “也找到了。”

        “……嗯？！”

        云雀简单和她说了说平行世界和彭格列新研发的时空穿梭机的事情，雪村听完之后只觉得……科技发达真好啊。

        原来云雀去找了她四次。

        蝴蝶效应什么的还真是不可小觑，哪一步偏离现在的轨道，可能几年后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了。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一直被云雀紧紧包裹着。

        “等等……我和别人结婚了？”

        “是啊，还生了俩孩子。”

        “……和，和川岛君？”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云雀黑着脸默认。

        所以直到今天在婚礼上给她套上戒指之前，他都没有彻底放下心来。

        还好她已经嫁给了他。

        戒指都套上了，誓词也说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云雀君。”

        雪村也紧紧回握着他的手。

        怀着那样的心情去找她，一定很辛苦吧。

        很多时候都会俗套地感叹命运，如果那天云雀没有去阿塞拜疆做任务，就不会碰到她，在很多很多年后，两人又会是在哪里呢。会相遇，还是再也见不到彼此，都不好说。

        这里的星空高远，她不懂星象，稍微一眨眼就会看错，将原本能连成星座的几颗星星弄丢。

        和满天的繁星相比，人是何等渺小啊。

        幸好她没有弄丢云雀。

        “谢谢你，云雀君。”

        她坐过去环着他的腰，主动把脸埋在他胸膛，竭尽所能感受怀中的真实。

        对方也缓缓回抱着她，就这样沉默了很久。

        直到晚风带着凉意催着瞻望远方的人回家，被云雾笼罩的星幕催着迷茫的人低头看脚下的路，直到魂牵梦萦的人真正来到身边，他们才停止迷茫，正视彼此的双眸。

        “……在想什么呢，云雀君。”

        他低头缓缓吻了她，眨动着纤长的睫毛，点漆的眸子格外亮。

        “想这个。”

        雪村低下头，双颊泛起浅浅的粉色。

        等同于默认。

        “有点冷，我们回去吧。”

        “好。”

        ……

        很自然地来到床上，是熟悉的姿势。

        云雀把她压在身下，细细打量。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脸像是上了一层电影中怀旧场景的滤镜，雪白的皮肤，乌黑的短发，薄樱唇，丹凤眼，蛊一般勾人。

        雪村真恨不得把这男狐狸精生吞活剥了。可惜现在是他占主导，他在上面，如一只狐妖般勾起唇角。

        他低头吻上雪村。先是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唇畔，眼睛，脸颊上，比上一次还要小心翼翼，温柔到了极致。之后的吻却逐渐不加克制，莽撞而深入。

        她没法把此时的云雀和那个提着拐面不改色揍人的云雀联系在一起。

        男人的手扶在她腰际，不轻不重地摩挲，掌心带着炽热的温度，他碰过的每一处都像触电般酥酥麻麻的。

        吻继续深入，云雀含着她的唇瓣吮吻，带着他特有的，那股日本茶清香的味道，由浅入深，进入嘴里，仿佛在汲取什么，身体越来越贴近，吻也越来越用力，她开始有点上不来气。

        ……

        察觉到她的羞赧，云雀吻了吻她的眼睛。

        “别紧张。”

        大概是她脸红得太明显，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不好意思。

        “……我没紧张。”

        “以前你也是这么对我的。”云雀继续咬她的唇，“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我，我哪有这样啊……”

        ……

        过程很快来到下一步。

        “……！”

        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云雀照顾着她，动作一直温柔而耐心。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全，看不出半点痕迹。

        这感觉还有点奇妙，现在她和云雀身体内留着相同的血。

        ……身体仿佛不属于她自己，残存的理智尽数褪去，全是被他带着走。

        雪村把脸靠在他肩上，认真拥抱着眼前的人，将身心都尽数交付给他。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放开了。

        ……

        ……

        几经折腾后云雀终于偃旗息鼓，怀里的女子早已精疲力竭。雪白和红紫色交错，昭示着她已独属于自己。

        雪白的小脸蒙上淡淡的粉红，原本樱色的薄唇变得艳红，平添几分迷乱。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事之后她已然说不出话，浅浅的呼吸有些紊乱，这样子竟也格外勾人心魄。

        云雀又低头吮咬她早已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

        “我一直都喜欢你。”

        “……嗯，我也是，云雀君。”

        不满这答案，他又低头恶作剧地咬她怕痒的某处。

        “叫名字。”

        “……恭，恭弥。”

        第一次直呼委员长的大名，雪村心里有点忐忑。可是声音再小他也没有错过，满意地勾了勾唇。

        “……恭弥。”

        “嗯？”

        “恭弥，恭……弥。”

        就是想叫叫他。

        一想到以后竟然可以直呼委员长的名字了，心里就一阵暗爽。

        云雀好像是理解错她的意思了。

        “再来一次。”

        “……你刚刚就这么说。”雪村小声抱怨。

        “……再来一次。”

        “……”

        到后来她实在没有力气，就哼哼唧唧地说自己想睡觉了，让云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虽然身上很不舒服，又疼又累，但后来还是云雀哄着她睡着了。

        照理说应该度个蜜月的，奈何雪村身上太累，加上云雀也不是很喜欢在非并盛的地方久留，两人就回家了……雪村狠狠睡了大半天，从早上睡到了日落。

        起床的时候自己躺在云雀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有他的味道。

        明明不是第一次躺在这里，心里却第一次有油然而生的安心和踏实感。

        云雀好像出门了工作去了。

        抱着“现在我也算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吧”的心态，雪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仔细探索着以前没有仔细看过的地方。

        云雀的东西很少，从一而终地贯彻着极简主义。衣柜里的东西颜色大多都是黑白灰和紫色，没什么多余的纹饰和花样。桌上也只摆着一些必需品和风纪委员的袖章，简单得毫无破绽……除了云豆喜欢的小零食。

        这个人还真是表里如一的纯粹啊。

        做完工作回家的时候云雀看到街角的那家花店还亮着灯，就进去买走了最后一束花——是满天星，她应该也会喜欢。

        从今天就要开始过真正的夫妻生活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欢迎回来，云……恭弥！”

        她看到花没有想象中那样喜出望外，只是后知后觉地笑了笑，然后把花放到水里，没再多说什么。

        “不喜欢吗。”

        “不是不是！我很喜欢！”

        “……”

        虽然装得很好，但是看向她眼神的时候还是被他发现了破绽。明显有心事。

        一整晚她都心不在焉。

        直到他来到书房才明白。

        那个装着雪村孤儿院档案的袋子有被人打开的痕迹。

        云雀对自己的东西一向很敏感，有没有人碰过一下就能发现，何况这东西他特意放在了自己能记住的隐蔽位置。

        “睡觉吧。”

        她坐在床上，有些疲惫地冲云雀笑笑。

        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一句话，说是情侣之间的吵架和怨气不能隔夜，虽然他们已经是夫妻，而且也没有吵架，但不隔夜这点还是对的。

        “你都知道了。”云雀开门见山。

        雪村怔怔点了点头。

        “抱歉，看了你的东西。”

        “没事。”

        “我只是觉得……所有的事情突然就能解释得通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云雀坐在她身边，把人抱进怀里。

        雪村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所有的答案像得到了解释一样，反而有种解出数学题的感觉。

        怪不得她和带着一些欧洲血统的父亲和祖父长得一点都不像。

        怪不得父亲能毫不犹豫地把药放在她身体里。

        怪不得小时候父母总是不怎么陪她，只给她买玩具。

        怪不得小的时候雪村拓海总是对她充满敌对。

        怪不得云雀总是对她小心翼翼。

        “这样的话我就只有恭弥你一个家人啦。”

        他不介意当雪村唯一的家人，只是事情不一定是想象的这样简单。云雀只亲眼见到过雪村的哥哥，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能看得出对她还是很关心的。

        记忆中十几岁的她，娇生惯养却不骄矜，待人大方宽和，谦和有礼，完全是个在良好家教和家庭氛围下长大的女孩子……虽然实际上心里坏心眼多得很，但至少不像是受到家里虐待的样子，看起来父母对她也应该很好。

        可是他亲自调查出来的东西绝不可能出错。

        谁知道呢，感情这种事情。他们一家人在收养雪村的过程中短暂地觉醒了一些尚未泯灭的人性也未可知。

        “恭弥你的家人呢？你还从没跟我提起过。”

        她一直都很好奇这个问题。

        接下来想问的问题都被他热烈的吻吞没，云雀认真履行作为丈夫的义务。

        ……

        身体总会在云雀面前变得诚实，不论是细微的表情，琐碎的心事，还是现在这个难为情的样子……都逃不过他纯粹的眼睛。

        也只想在他面前暴露一切。

        包括不愿提起的过去，无处躲藏的迷茫和不安，都被他一点点看到和理解，带着他特有的温度，温柔地被接纳。

        这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果然只有面前这个人才有。

        “别瞎想了。”

        察觉到她不专心，云雀重重撞了她一下。

        “！！疼……”

        “认真一点。”

        ……

        怀里的女子和十年前见到的那个人重叠起来。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抱着自己说，“在这个时代，我只有你”。

        原来有些事情早就成了定局，即使他和那些彭格列的草食动物经历了那么一遭也无法改变。

        从头到尾她都一直是孤身一人。

        同样是孤身一人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她身后走了很久。

        ……

        最后一次结束的时候，云雀轻柔地吻上她的眼睛。

        “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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