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灵的选择（中）

手术室前。

        王亚茹早已换好手术服，她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多时辰。威廉教授换好工作服缓缓前来，想到什么似的，还是和亚茹小声商讨了本次手术方案的风险所在。

        王亚茹当然都懂。手术只是患者康复的一部分，以后的康复之路还很长。可如今对慧芳的病，这已经是国际上效果最好的治疗办法。她也去病房看过，家属们都齐刷刷过来了，无数眼睛盯着自己，说不忐忑是假的，尤其是丹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她想到这里，额头渗出汗来。

        “yaro，areyouokay”威廉教授旁边的助手关切问道。

        王亚茹恢复到往日的镇定，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交待了几个中枢神经中心的几个青年医生，要全程做好后台支持工作。

        手术灯亮了。

        罗冈等人守在门口，面面相觑，又小声互相安慰着，时间似乎过得很漫长。

        “到了，就是这里！”就在大家耐心等待的时候，王沪生带着父亲满头大汗地赶来，手里还拎着公文包和一些补品。

        “早上有点事情，我来晚了。”王子涛看到手术室灯亮着，小声向刘大妈等人解释几句，态度谦和，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她爷爷，还劳烦您过来了。慧芳啊进去一会了。”刘大妈四处望望，想给老人家找个座。

        王子涛随意坐在一旁椅子上，也陪大家等着。

        “你？”王沪生想起父亲的交待，准备给大家倒了些水，刚拿起壶，看到罗冈的脸。他有些诧异，怎么哪里都有这位大善人。

        “你们来了！你姐姐进去一会了。预计要天黑结束，沪生，一会你带王伯伯先回去吧。”罗冈向老人示意，随即小声嘱咐沪生道。

        “哼，不劳烦您安排了，我心里有数。”王沪生揶揄着，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看着在场的都没拿好脸看自己，便从外在的抱怨化为内心的嘀咕，他罗冈倒是全程做了好人，几年前就知道小芳这孩子是他外甥女，也不提前言语，把大家都围得团团转，还差点让自己误会慧芳的为人！想到慧芳，他便彻底安静下来了。

        手术室外一场戏，手术室内也在上演着分分秒秒的抢救战术。

        无影灯下，大夫们紧张而忙碌着，刘慧芳早已被施行全麻，此刻完全睡了过去。威廉教授接过王亚茹依次递过的器械，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切口、椎管减压、分离受压神经，他看到什么似的，突然顿了顿，部分神经比想象地坏死程度要严重，他通过透视灯，指给王亚茹，早已料到慧芳瘫痪这两年对身体耽误不少，王亚茹心里一沉，还是迅速按照步骤准备着后续器材。

        “威廉教授！”等她监测仪器指标的片刻，突然感觉到前面这位高大伟岸的导师身体向后晃了晃，好在一下子扶住从没有倒下。

        王亚茹示意助手帮忙，暂时中止手术，将教授扶到一旁。以多年医生的直觉来看，她意识到可能导师身体出现了问题！

        “亚茹，我老了，这可能是我工作生涯的最后一台手术……”老教授倒是很坦然的样子，他只稍休息片刻，便把手术刀递到亚茹手里，用虚弱的英文说着，“接下来，要靠你们掌舵，我相信你，请启动planb……”

        “好。”王亚茹瞬间明白了导师含义，顾不得多想，她接过手术刀，按照之前方案研讨、嘱托，再次启动进程，威廉教授急促地呼吸一阵后上台，成为了亚茹的助手。

        王亚茹心抖了一阵，在教授的引导下站到中央，待受损神经完全松解后，有条不紊地上连接杆、植骨、冲洗、缝合…她顾不得想到手术刀下是为她养了十五年女儿的恩人，此次手术成败可能关乎到她能不能在心里原谅自己，以及今后她可能的归宿……如今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她，不能让威廉教授失望！

        显然，慧芳坏死神经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地多，她的手术进行时长比预想的还加了两个小时，那些风险点也都被她不幸言中，好在教授坐镇让她感到了更多的信心和动力。哪怕有些仪器也是刚接触几次，她一阵深呼吸，尽大可能保留住了慧芳更多的关联组织和肌肉……

        好在，失血不多，除病灶外其余躯体功能并未受限，颅压也控制在正常值内。

        手术灯终于灭了。王亚茹嘱咐助手进行着最终的收尾工作，自己则搀扶着威廉教授从侧门先行离开……

        “手术效果如何？”待刘慧芳被推出送到特护病房，这个问题牵挂着所有等候的人，但看着大夫们紧锁的眉头，没人敢轻易询问。

        “她大姐这做完手术咋还没露面？心里怪突突的……”刘大妈小声嘀咕着，恰好看到亚茹一脸疲惫、面部凝重地走了过来。

        “亚茹……”王子涛站起身来，看向女儿。

        “坏死神经比想象严重，”王亚茹当然知道大家等待着一个回复，看着慧芳沉睡的脸，她本着严谨态度继续说着，“但瘫痪时间有些久，再加上器材设备对机体修复有一定排异性，只能说是补救及时，具体还要看术后康养过程。”

        “这是什么意思？能不能整点我们能听懂的。”刘燕有些着急道。

        “我们王大夫意思就是手术成功了！但也要看病人恢复情况。现在这样术后指征平稳，也没有并发症，已经算不错了。”一旁小助手帮着王亚茹解释。

        “成功了就好，成功了就好，”王子涛答应着，随即安慰着刘大妈，“亚茹意思也是接下来要做好术后工作。”

        “接下来，病人还有24小时的需要静养时间，家属们留下一两个就好了，其他的先回去休息。”王亚茹说完这些，就在大家注视下快步回到了办公室。

        “王大夫，手术效果目前看来不错，在场大夫们也都反馈过程没什么纰漏，您为什么还这么担忧呢？”助手小杨上前。

        “目前这种手术国内还是首例，你也经历了整个过程，知道中途换了主刀，本着严谨的态度，我们必须先让家属知道一切真相，”王亚茹严肃道，随即想到什么，“威廉教授的身体好些了吗？也是我的疏忽……”

        “还在病房休息，主要是老人家年纪在那儿，再加上异地奔波……”小杨回复着。

        “我知道了。盯好刘慧芳的术后指标，我去看看教授。”王亚茹嘱咐着，不顾疲劳，感到了导师的病房。

        徐若谷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他趁威廉教授睡着，拿出一张病历本，递给亚茹。

        “教授早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这应该是他的封笔之作了吧。他不让告诉你，关于他的病情，他也一直希望你能……”

        “若谷，那你也应该提前跟我说！”王亚茹嘴里这么说着，看到教授的病历，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上面写着：肝癌晚期。怪不得感觉教授脸色变了很多！

        “我这个研究肿瘤的都没办法了，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徐若谷幽幽解释着，注意到王亚茹坐到一旁，陷入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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