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若生有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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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痣被丢到京南街时,她才十二岁,在推搡中摔到地上,被碎瓦片割破了手心,周围的嘲讽谩骂如海水涌上颅顶,让她崩溃之际濒临窒息。
就在浑浊湮灭清醒之际,一道好听的嗓音穿过人潮:“没事吧?”
尤痣抬头去看,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比她大不了几岁,眸中却蕴着一缕令人心安的平静。
她摇摇头,先掏出一块手帕给自己包扎伤口,再从地上爬起来,主动走到衣衫褴褛的乞丐群中去,在一个破碗前蹲下,学着旁人的样子,在行人经过之时,递出手中的碗:“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她从小便学过的,在磨难不可避免地降临时,与其怨声载道不如随遇而安。
少年走过来,在她的破碗中放了一锭银子。
尤痣惊呆了,用亮晶晶的眸子看他:“谢谢你。”
——
尤痣是被疼醒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闲下来还好,一闲下来那疼就像有意识的虫子般,一寸寸地凿开她的骨头,往最深处钻。
她实在是坐不住了,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前的小丫鬟,正坐在小马扎上打着瞌睡,尤痣门开的急了些,声音将她吵醒了,她立马站起来,睁着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说:“姑娘,大人说了,要你在这等他回来。”
“这里是何处?”尤痣捂住伤口,抬首瞧了瞧四周,只瞧出这府邸的气派,瞧不出这府邸位于何地。
“这里是丞相府。”小丫鬟过来扶她,带着她往屋里走:“是大人昨晚带你回来的。”
“大人去哪了?”尤痣这才想起来问,许典白在她床头留了一封书信,信上说明无论如何要她等他回来,却并未说明他去了何处。
“大人他进宫了,姑娘不知道吗?”小丫鬟扶着她坐下,又给她斟了杯茶:“姑娘在这好生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叫我一声就成。”
话一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尤痣扯住她的衣袖:“你叫什么?”
小丫头这才胡乱地行了个礼,想起自个的自称:“奴…奴婢叫玮生。”
“玮生,这听起来像个男孩子的名字。”
“嗯,是我爹娘取的,他们生了我之后,还想生个弟弟来着,可以没来及就…”小丫头话说一半,起了哭相,泪珠子挂在眼角,要掉不掉的样子,十分惹人心疼。
尤痣握住她的手腕:“都过去了。”
“嗯。”玮生连连点头:“要不是大人,我……”
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惊了一下,就跪到地上去:“姑娘,我……我不是,我是从小就在府里做丫鬟的,不是后来才来的。”
“玮生。”尤痣认真地唤她,又将她拉起来:“我还想再睡一会,你去门外帮我守着,不让要任何人进来,好吗?”
“好。”玮生连连点头,闪着泪光的眼里对她充满了感激。
她走到门前,反身将门拉上了。
屋内光影暗下来的瞬间,温和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尤痣随意地挽起长发,露出白皙的额头,确定四下无人后,从靠东的一扇窗户跳出,悄无声息地走了。
丞相府守卫深严,门外又有青园七子日夜把守,为了不惊动他们,尤痣废了好一番功夫周旋,才成功走出丞相府。
她窜进街道,又从街道绕行,进入一条狭窄小巷。
小巷前方通往一处民宅,她小跑向前,确定四下无人后,扣响了挂在大门上、生锈的门锁。
门被打开,出来一位面容面瘦肌黄、身形瘦弱的中年男子,常年爆晒的皮肤裹在瘦小的骨架上,行走之间如干枯的树枝般,不用使力,轻轻一折就会四分五裂。
他打开门左看右看,见到尤痣时,警惕的目光冲出两道杀意,嗓音生硬如刀子般:“谁?”
尤痣抬起头,露出清绝的脸:“叔父,是我。”
尤萧君一把将她拽进屋内:“快进来!”
尤痣进入屋内后,一路向前疾走,直到推开一扇房门,见到躲避在其中的纪幸以及其他孩子,才算松了一口气。
“尤姐姐,尤姐姐!”孩子们见到她,全都涌上来,清甜的嗓音裹了蜜糖般,让人不甚欢喜。
尤痣与他们打闹了会,注意到一直站在后面的纪幸。
“怎么了,见到尤姐姐,不高兴吗?”尤痣走过去,摸他的脑袋,小孩年纪虽小,目光却十分坚毅,似乎早已经看穿了什么,让她感到心慌。
“姐姐怎么了?”他不理她的打趣,转手扶住她,已看出了她隐藏在平静下的不适。
刚才动作太快,不小心扯动了伤口,此时密密麻麻的痛楚窜上来,让她险些站不住脚。
不过她不能暴露出来,因为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她没那么好运,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关心和在意的。
“没什么,许是刚才跑得太快,有些累着了。”她扯了扯衣袖,转向一旁。
尤萧君递过来一杯热茶,眉间愁绪丛生,也是担心了:“真的没事?”
尤痣没说话,摇了摇头。
尤萧君跟在她的身后,沉叹了一口气:“你别太担心,我已派人暗中保护,你母亲不会有事。”
“嗯。”尤痣点头,不甚感激:“多谢叔父。”
她并不担心母亲的安危,宁征将军既选择将她带走,定会尽全力护她的周全。
她所担心的是如今居朝日渐崩盘的局势,身为蝼蚁的她们,是否还能如往昔一般,护住最亲最爱的人?
“对了,你此去丞相府,可有什么收获?”尤萧君话风一转,提及了此事。
尤痣猛地转头,目光疾如利剑:“叔父怎会知道,我去了丞相府?”
尤萧君目光稍愕,嘴角散出一记冷笑:“怎么,阿痣原是不想让叔父知道的?”
“阿痣不是这个意思。”尤痣转过头,将情绪隐于无形。
尤萧君走过来,用干枯的指端,敲了敲桌面,落下一个白玉瓶子:“希望你一如当初,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尤痣不动声色地将瓶子收进袖口:“是,叔父。”
尤萧君背手向后,抬首向前:“既你已成功混进丞相府,那手刃奸相之事,就交由你来做。”
他气势昂昂,嗓音浑雄生风。
尤痣抬首看向眼前的男人,即便半生饱受摧残,也没能磨灭他一身傲骨,若当初的黎朝江山由他来坐,或许不该会是如今这幅光景。
他年幼时堪称神才童子,以一首《君民论》引得朝堂哗然,让人一度不敢相信,这竟是自小锦衣玉食的天之骄子能够发出的言论。
其中细数民生之艰,倡导君民同等的众多词句传到民间后,更是让民众沸腾不已,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编出一套“平帝歌”
而也是这一套“平帝歌”,成了他半生劫难的开始。
平武十四年,武安帝崩,太子尤士林继位,称元寿帝。
上位第一年,尤士林便要将多年的眼中刺拔除,将尤萧君以弑母的罪名,投进了肖恩寺,日日铁链加深,受蛇虫啃咬,始终让他维持着一股气息,不至于致死。
就这样来来回回,折磨了他数十年,把一个清风霁月、德才兼备的朗朗公子,生生变成了一个黑暗里独行的恶鬼。
若不是许家兄妹夺了江山,清算起尤氏一族的名单来,恐怕世人早已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人生遭此大祸,尤痣曾以为他定是恨的,但她却从未在他眼中寻到一丝恨意。
而他眼中常隐着的、那一缕如狼似虎一般的凶恶,是他护佑自身的法器,并非是伤人的利器。
尤痣看向屋中的孩子们,他们都是她在乞丐街收养的、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如今既然决定事起,无论是杀许典白,还是投靠许典白,都不宜再将他们留在身边了,为今是要抓紧给他们寻到一个安稳的去处。
许是看出她的忧虑,尤萧君走过来说:“这些孩子我会替你安排,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叔父打算如何安排?”尤痣目如烛火,于风中残存。
“无论他们去往何处,被安置在怎样的人家,都会比在你身边,好上千万倍,这个道理,还需有我来教你吗?”尤萧君回以讥笑,眸光如冰石冷硬。
“至于将他们安排在何处,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成大事者,必须减少不必要的牵挂。”
他说的有一定道理,尤痣无法反抗:“是,叔父。”
“既然没其他的事了,你就走吧。”尤萧君将门打开,连让她与孩子们话别的机会都不给。
尤痣朝后看了一眼,转身决绝向前。
“尤姐姐,尤姐姐!”孩子们追上来,大部分被尤萧君拦住,只有纪幸挣脱桎梏跑上前来,他紧紧抓住尤痣的手:“尤姐姐,你要记得我们,你一定要记得我们啊!”
他一遍遍地重复,被追上来尤萧君一把抓了回去,理智到不近人情的嗓音,如刮人血肉的刀般:“还不走,难道你想让他们和你一样?”
这一句话彻底击碎尤痣心中余留的不忍,她纵身一跃跳上围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自幼便是重情之人,因为重情而害死很多人,从小陪伴她长大的嬷嬷,亲如姐妹的好朋友,见过几次面的小太监……
尤士林不允许她与除了他以外的旁人亲近,一旦被他发现,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杀了那人,以此来满足他变态的占有欲。
这让尤痣曾以为,父皇是爱护她的,可是到后来她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爱,他所在乎只是她福贵之女的称号,并不是她。
重情乃是自伤,唯有凉薄才能长存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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