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虎牙

余杭县。
  城南树林。
  “咚咚咚……”
  锋利的精铁斧重重地砍在树干上。
  大明一双小麦色的手紧握铁斧，胳膊肌肉鼓胀，奋力的砍着树。
  用力砍了几下，大明觉得有些脱力。
  他把斧子卡在树干里，松开双手，喘息几下。
  “呼……”
  大明用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喜悦。
  这棵大树今天就能砍完。
  明天棺材铺的老板派伙计过来，这棵树分量大，能卖不少钱。
  再攒一阵，自己就能换一把八十斤重的新斧子了。
  大明憨笑着走到大青石旁边，一屁股坐在上面。
  从地上拿起水囊，大口喝了起来。
  距离遇到那个女孩子已经过去五天了。
  这五天里，大明时常会想起她。
  不过，爹说的对。
  遇不到的人，就是没缘分。
  不能陷入单相思。
  这五天，他已经能够控制自己正常做事，不会胡思乱想了。
  大明将水囊里的水喝了大半，凝视着树干。
  脸上多了抹落寞。
  虽然爹说的有道理。
  但他还是会想起那个漂亮的女孩子。
  晚上做梦的时候，也会梦见她对着自己笑。
  梦里，自己每次都想问她的名字。
  但他刚一张嘴，声音还没发出，梦就醒了。
  梦醒后，等待大明的只有凄冷的夜。
  或许再过段时间，等自己彻底忘记了那女孩子的模样，自己就会好了吧？
  大明一边喝水一边想着。
  他神色落寞，心中苦闷。
  “大明……”
  “大明……”
  林道上突然传来几道喊声。
  大明寻声望去。
  一名身穿粗布冬衣的人向大明跑来。
  大明认出了对方。
  那人和张龙是朋友，也是一个樵夫。
  “徐叔！”
  大明从青石上站起，一脸憨笑的喊道。
  徐叔跑到大明面前，伸手拉住了大明的胳膊。
  “大明，你的运道来了！”
  “有个玉带巷的贵人，指名要你去送些木柴。”
  “给出的价格可不低啊！”
  “你那里还有没有柴，没有先从我这里背些。”
  徐叔年纪与张龙相仿，也很喜爱大明。
  大明憨笑两声，指了指青石旁绑好的柴火，说道：“谢谢徐叔。”
  “今天的柴我都砍出来了。”
  徐叔点了点头，道：“行！”
  “那就快走吧，别让贵人等急了。”
  “哎！”
  大明憨憨一笑，从树干中抽出斧子，别在腰上，提起他早上砍好的柴跟着徐叔往回走。
  两人进入余杭县，走在大街上。
  徐叔叮嘱大明：“大明啊，一会见了贵人，态度恭敬点。”
  “要是贵人喜欢你，以后说不定整府的柴薪都让你来供了！”
  “到时候，贵人指缝里流出来的一点银子，也够你用的。”
  “你好好攒四年钱，盖间小房。”
  “等你和婉儿成了亲，总不能还住在育婴堂吧？”
  徐叔在大明耳旁好心说着。
  大明只是憨笑，没有说话。
  两人沿着长街，走了一阵，快要到玉带巷的时候。
  斜里突然插出来一名戴着皂帽的青衣小厮。
  他拦在两人面前，看了眼徐叔，然后目光落在大明身上。
  “你就是陈大明？”
  青衣小厮问道。
  一旁的徐叔认出了小厮身上穿的衣服，知道他是宅府中的家仆，帮大明搭腔道：“是！他就是陈大明。”
  青衣小厮点了点头，淡淡道：“跟我来吧。”
  大明憨笑一声。
  一旁的徐叔拍了拍大明的肩，最后叮嘱一句：“表现好点。”
  “去吧。”
  大明点了点头，提着柴火，跟在青衣小厮身后。
  两人沿着长街拐了一个方向，没有向玉带巷走去。
  而是向玉带巷后的一个湖边走去。
  湖畔有座小亭。
  远远望去，能够看到里面有两个人。
  一人身穿紫袍，站在一旁。
  一人身穿鹅黄花卉绣纹绸衫，坐在亭中的石凳上。
  看身姿像是女孩。
  大明跟在青衣小厮后面。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大明望着那道身穿鹅黄绸衫的背影，莫名觉得熟悉。
  很快。
  大明跟着青衣小厮来到湖边亭外。
  “小姐，人已带到。”
  青衣小厮恭敬的说道。
  坐在石凳上的身影转过身来。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一张脸庞精致白皙。
  一双杏眼明亮圆润，眼神清澈。
  淡淡的樱唇微抿。
  身上穿着绣有花卉的鹅黄绸衫，静静的坐在那里。
  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端庄气质。
  大明见到这张朝思暮想的容颜，身子微僵，呆立当场。
  是她！
  是自己那天在树林中遇到的女孩！
  亭中，身穿紫袍的宦官张恒目光落到大明身上，眼中带着审视。
  “你先下去吧。”
  女孩语调平淡，带着一丝贵气。

  青衣小厮恭敬作揖，缓缓后退离开。
  赵绛珠将目光移到大明身上。
  大明和她对视，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紧张。
  他下意识低下头，不敢和赵绛珠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今天的女孩，和自己见到的那天不一样。
  赵绛珠目光平静，淡淡道：“你叫陈大明？”
  大明微低着头，听到女孩清澈动听的声音，手心冒汗。
  他张了张嘴，挤出几个字。
  “是……是。”
  赵绛珠打量着大明，轻声问道：“你今年真的只有十二岁？”
  “是……”
  大明站在亭外，双拳紧握，结结巴巴的说道。
  赵绛珠看到大明一副紧张局促的模样，眼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她嘴角微勾，想要笑出来。
  但硬生生的憋住了。
  赵绛珠小脸一板，声音清澈舒缓道：“你那日救了本……本小姐。”
  “本小姐还没有报答你。”
  此话一出。
  她身后站着的宦官张恒走上前，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
  从厚度上看，少说也有500两。
  张恒将银票递给大明。
  大明看着厚厚的一沓银票，下意识摇了摇头。
  “不……不……”
  “谢……谢谢……”
  “我……”大明脸色苍白，结结巴巴的说着：“不用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这沓厚厚的银票，心里有股刺痛感。
  宦官张恒没有容他拒绝，直接拉起大明的手，把银票塞进他手里。
  大明赶忙推了回去。
  张恒微微惊讶，手上用力，又塞到大明手里。
  大明看了张恒一眼，粗壮的胳膊发力。
  张恒直接被推了个趔趄。
  张恒：“？？？”
  大明深深的看了张恒一眼，瓮声瓮气道：“不用了。”
  坐在石凳上的赵绛珠见到刚刚那幕，直接就没忍住。
  “噗嗤……”
  女孩笑出声来。
  笑声清脆悦耳，仿佛银铃一般动听。
  大明和张恒同时看向赵绛珠。
  赵绛珠小脸一僵，赶忙板起脸，装作一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轻咳一声，淡淡道：“既然你不要银票。”
  “那你就要收下这件东西。”
  “这是那只虎的牙齿。”
  赵绛珠起身，从腰间顺手取下一个锦袋。
  她走出亭子，走到大明面前。
  锦袋打开，赵绛珠取出一串由三枚虎牙串成的项链。
  三枚虎牙一大两小，被打磨的光滑玉润，表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看得出来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虎牙串的绳子是由金丝混合着红绳制成的，看上去十分不一般。
  大明还想拒绝。
  赵绛珠把虎牙项链放到锦袋里，塞到大明手中。
  她语气有些不悦，撅起小嘴，娇嗔道：“你救了本小姐，不许推脱……”
  原本还想拒绝的大明，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抹憨笑。
  他脸色微红，憨笑着点了点头。
  接过锦袋，大明表情一愣。
  锦袋中好像还有东西。
  赵绛珠侧对着张恒，对大明眨了眨眼。
  明亮圆润的杏眼中带着一丝狡黠。
  大明明白过来，微微点头，憨笑道：“谢谢。”
  “你救了本小姐，这是应得的。”赵绛珠认真的说道。
  说完，她轻哼一声，步伐轻盈的回到亭中，坐在石凳上。
  宦官张恒深深的看了眼大明，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锦袋上。
  大武王朝尚武。
  军中勇士每隔三年都会进行大比武。
  只有军中冠勇无双，力压所有军士的人，才会被奖励“虎牙项链”。
  现在这个憨子手中的项链，就是按照军中档次制作的。
  更重要的是，军中的项链只有一颗虎牙。
  他手里这个足足有三颗。
  若是被军中人看到，一定会引发大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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