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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细雨乍移江上舫,好春又放故园花

        午时,秋宁一人坐在仙客来的雅间内,一手支颊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的客人,一手拿着筷子轻轻在面的碗碟上扫来扫去。

        世事难料啊,就像这忽然变化的天气一样,秋宁吐了口气,看着半拢的细竹卷帘上画着的春莺海棠图,窗外,卯时的阵雨已经稍停,偶而有丝丝斜雨从淡灰的天空中飘下,吹散了南来的初夏暑气。

        一清早,秋宁就收到了陈府送来的书笺,书笺上并不是月华的字体。

        “这回子,陈府想必还是欢天喜地的吧。”秋宁想着书笺写着月华怀上了的好消息,那字里都透着身为丈夫的欢喜。那个圆脸大眼睛,斯文秀气的少女如今竟要准备做妈妈了?如此,不能来赴秋宁的宴也是自然了。

        从上回月华的婚宴到现在,秋宁再没机会见到月华。原本想着今日能见上一面,看看她婚后生活如何。现在也不能了,想必两人应当是幸福的吧?

        “想什么呢?”秋宁看着施施然进了雅间,坐到自个对面的青杨,方才从冥想着回过神来。

        “没有,今天得到月华的喜信儿,她有了身子一个月了,今日医师确诊了。想必,你也知道这事吧?”秋宁恍惚记得月华的哥哥和薛仪是朋友。

        “哦?你说了我才知道。”青杨拿桌上的手巾子擦了擦手,就着茶杯喝了口香茶“这是喜事,改日见了陈公子就好好恭贺恭贺。”顿了顿,方道“想必,陈夫人是不能来了?”

        “嗯。”秋宁闷闷点了点头,“薛仪和司空曙还能来吗?”秋宁现在才有点后悔,自个没顾及到薛仪和司空曙的工作,之前时常见到他们,倒忘了他们都是有公职在身。直到准备出府时,秋宁才得知,薛仪一早入了宫面圣去了。薛仪不去,嫣罗也说要练舞,说不定能不能来。其实,她的意思就是,如果薛仪来她就来,如果薛仪不来,她也不打算来了。

        “我从宫中出来时,得知圣上和两省,相关官员还在议事。”

        “嗯,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来了,不如,我们点些菜先吃了得了。”秋宁将筷子放在一边,看着青杨,笑道“如果你也不能来,我今日可真是唱独角戏了。”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我东都第一佳公子可不能伤少女的心呐。”青杨笑着对上秋宁扫过来的眼刀子,“更别说像我妹妹一样的秋宁妹子了。”

        人说美人能悦人心怀,这美人不单指女子,也是指男子。秋宁看着青杨一身明兰绘银色祥云长袍,乌黑的发间嵌着红宝石的玉蜻蜓熠熠生辉。俊朗的下巴配上柔和的唇线,一笑仿佛那星星都在他眼中。

        “我可是受宠若惊了。您是不是真想收我做妹子啊?”一想到,如果真作了青杨的妹子,那可多有面子,然后,会不会有很多小mm想通过自已向东都第一美男表达爱慕之心呢?那可少不了小小心意吧。。。。。秋宁一想到这,兴奋了,不淡定了,马上撑起脸做可爱状对青杨道。

        “嗯。。。。。。我想了想,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秋宁怒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如果现在就认你做义妹,那可不好玩了。再加上,我真担心你会用义妹的身份做点有辱我声名的事。”青杨往椅背一靠,看着秋宁垮着脸的小模样,笑道“你别在那翻菜谱了,菜我已经点了。放心,不会花你多少银子,待会小王爷,司空公子应该还会来坐坐也说不定。”

        男人啊,有时就爱自作主张。。。。。。

        “那先上些小菜和酒吧。这里的酒不错哦。”

        “你会喝酒?”

        “唉呀,米酒,又不会醉人的。有哥哥在这陪着小妹,怎么能让您枯坐呢?小二。。。。。。。”秋宁走到门口叫小二,把四周的和楼下的男银们委实惊了一惊,好彪悍的姑娘,好彪悍的叫声。

        不好意思,穿越女在现代自作主张惯了,偶而找不到内敛的方向。

        其实,秋宁本来以为自已会很有节制的地喝滴,其实,秋宁本意是想在轻松的环境中问青杨一些古代男女门第婚嫁之事的。

        如果不是被抽风爷那句“圣上指婚,大概用不了多久了。”刺激到,她也不会如此不矜持地来问青杨。另外,她实在想不出自已还能问谁?月华今天又不能来,就算问月华,她应该会安慰自个以至于不能客观地指出现实可行性。

        四分之三个时辰后,几杯米酒下肚后的秋宁有些晕晕的,心跳加快之后,胆也肥了。

        “青杨,你觉得,司空曙的家世地位,可以嫁一个普通家世的女子吗?”秋宁着着悠雅时食的青杨,小声道

        “你说的普通家世女子是指自已吗?”青杨肚子里在坏笑

        “你可以拿我来做例子。”

        “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比如,你的家世地位太差,别指望司空公子家了,司空公子要被圣上指婚之类的话?”能说这些话去踩人家除了那别有用心的薛仪还能有谁?

        “你怎么知道?”秋宁双手一按桌面道“你说,说这些话的人不是拿刀子戳人家的心窝窝吗?”秋宁又喝干了杯中香甜甜的米酒,道“讨厌,讨厌,太讨厌了!他以为他是谁啊!爱抽风的人,门板脸,自个有美在怀就行了吧,还有踩别人。”

        “哈哈哈。。。。。。”青杨一个过意,把喝到口中的酒都吐了出来,大笑道“爱抽风的人,门板脸,太好笑了。”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你的胆子够大,还好他人不在这,不然。。。。。。”

        “喂,你别笑了,我刚才问了你问题呢。”

        等青杨笑够了,正声道“我觉得,司空曙为什么不能嫁普通家世的女子呢?他又不是世袭的官位。在现在这个环境下,他如果嫁个普通家世的女子也许不是坏事,还是好事。”

        眼见着司空家成了圣上和中枢两省眼中的红人,人又长得俊朗非凡,东都有待嫁贵女的家族们都托着关系,想和司空家做亲家。司空曙的父亲司空云却一直含含糊糊地对媒人们说“小儿事业尚未有成,再等等”或“拙荆喜好命理玄学,她给小儿算过,说今年小儿不宜订亲”之类的话。

        论年纪,司空曙已经二十了,绝对的适婚年龄。上面这些推托之词,少不得惹人猜想,是不是得了圣上的暗示,让他们哪一派都先不要亲近?

        又有好事者说,司空曙的亲事得圣上说话,十有八九是与黄将门家联姻。

        如此说来,司空曙这样的布衣出身,如若圣上不反对,娶一个普通门户的女子也不失为远离派系斗争的方法。秋宁听青杨这么说,心情不由好了很多。一边不顾淑女形象,大口夹了菜吃,一边晕晕乎乎地对着青杨说“嗯,你说的对,什么门第之别,身份之别,都见鬼去吧。人就活这一辈子,死了身份,地位,钱财也带不去下辈子。如果连自已所爱都不敢争取,这一辈子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是啊,虽说人生而平等,可身份地位的差别,从古到今都存在。人如果能跳出这些套套圈圈,随性而为,这也不得不说是位世俗之外的高人吧。

        是啊,将眼光放在人的一生去看,钱财地位有你一生的幸福感重要吗?人活着为名为利,最后图的就是开心。如果连爱人都要放弃,谈何开心如意?青杨看着眼前的少女,想起自已一路走来,想起自已中意的女子沦落必定错误的情爱中不能清醒,想着自已的无能为力,仰头吞下一口酒,拍了桌子道“如果连自已所爱都不敢争取,这一辈子做人还有什么意思?不错,为了你今天这句话,咱们不醉不归。”

        青杨不知道,当时豪气冲天的秋宁,酒醒后的却抱着头,坐在床上后悔大叫“我都说了什么疯话啊!”

        两人正饮得起兴,忽听楼下喧嚣人声突然静了很多,秋宁侧了头看下去,忽闻琴声宛转,一把清柔女声曼唱道“银湾斜挂,金波徐展,天上人间今夕。黄姑渚畔路迢迢,何处问支机消息?锦屏红烛,玉窗罗袜,剩喜鹊桥不隔。青鸾休促紫云车,且良夜倍相怜惜。”

        “好词,好词。”秋宁撑着头,看着楼下唱曲的女子,转了身对青杨道“你有没有听过我唱歌?不如,今日我也唱一曲给我的知已好哥哥,你,听,好不好?”

        “我听过你唱歌,在西州,中秋节。”

        “你乱说,前年中秋节你哪里认识我。”秋宁说了,便走到门口,叫小二借把月琴来。

        青杨看着欲醉不醉,怡然自得的某女,哭笑不得,没想到,小二还真寻了把月琴来。青杨可是京城名人,柜的一早叫了小二细心侍候,寻把琴哪是什么难事。

        秋宁后来回想,真是喝了酒胆肥,自个不知道当时抽了什么风,话说抽风是不是被门板脸爷给传染的。抽了风的秋宁,拿了把月琴,往凳上一坐,翘了脚就开始了对旧社会的控诉,不是唱,是控诉。。。。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

        唱完之后,醉乎乎的秋宁看着惊讶望着自己和身后门方向的青杨道“怎么样?这样的歌你没听过吧?说,好不好听!”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薛仪站在门口看着醉乎乎的某女,咬牙道,他的身后跟着司空曙,嫣罗。

        “嗨,你们来了。”秋宁笑着向门口的三人招手打招呼,青杨那个汗啊

        司空曙立马关上门,走到秋宁身边“你怎么了?喝了酒了吗?”

        “司空曙,你终于来了,听到我刚才唱的歌了吗?你觉得怎么样?”秋宁一边说一边往司空曙身上倒,不管是真醉,半醉,假醉,本姑娘我今天一定要倒到司空曙的怀里去。秋宁眼中冒着星星,刚倒到司空曙的怀里,就被人拎住了衣领。

        “你这像什么样子?”薛仪揪着秋宁的衣领,瞪向青杨“你怎么让她喝成这个样子?”

        “她喝的是米酒,也许是假醉也不一定。”青杨笑着把嫣罗让到身边坐下。

        “是啊,我没醉,就是有点没力气。你别拉着我的衣领。”谁让你们老半天都不来,难道让我们在这里傻坐等你们不成?秋宁一边说一边又往司空曙身上倒,“司空公子,你送我回王府可以吗?”

        薛仪看着秋宁撒娇的样子,一把拉着秋宁的手臂。“青杨,你送她回去。司空公子刚来,等送你回了王府,再回来吃饭?亏你想的出来。”

        “我没事。”

        “我觉得让司空公子送挺好的。”青杨和司空曙同时出声道。

        “小王爷,刚才是哪个小妞在唱歌呢?我听着好像从您这边传出来的。”门内的几人没注意,门外突然探进一个男人的脑袋,长脸细眼睛,身着紫袍,发勒玉冠。“这小曲唱地好生奇怪,有趣的紧。”

        “你听错了,不是我们这里,是楼下。”薛仪将秋宁挡在身后,冷冷道,见男子还在四处张望,拿过桌上的湿手帕子就要扔过去“还看?想女人想疯了?”

        男子立马笑着缩回了头。

        “从宫中议完事,顺便约了他们几个在隔壁吃饭。”薛仪望向不明所以的青杨,坐在了主位上。看着撑着头还在坏笑的秋宁,又气又苦。

        “我不说话了,不说话。”秋宁把手指放在嘴上,小声笑道

        “我才发现李姑娘疯起来还真让我想不到。”嫣罗一边吃着菜一边望着秋宁轻笑道,一边用手肘轻轻推了推一旁的青杨。

        “我下去叫大顺,拿件披风上来。待会还是劳烦司空公子和大顺一起把秋宁送回去好了。”青杨起身,见薛仪默许了,便下了楼去。

        “我没醉,真的,你别这样瞪着我行不行?”被司空曙和大顺用披风裹着拉下楼的秋宁出门前还对薛仪唠叨着“行啊,你瞪吧,瞪吧,过几天我就回宫里了。不怕你瞪,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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