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今日朝堂之上氛围异常紧张，好几个大臣握着折子急着进言，可看到龙椅上皇上那样子，又只能咽下口气不敢做声。

        赵祁半躺着，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他一手支撑着不让自己直接睡过去，另一只手则不断揉着太阳穴好缓解宿醉带来的疲乏。

        他案前摆着的茶杯里自然也不是茶，而是醒酒汤，可惜味道不怎么样，不想喝就是了。

        瞥了眼底下蠢蠢欲动的大臣们，赵祁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昨日在静贵妃那儿喝酒玩乐得有些晚了，他不过睡了一个时辰就被揪起来上朝，真是无趣。

        丽妃那酒当真不错，又烈又醇，伴着歌舞，很是叫人回味。

        “众位爱卿，朕今日身体不……”

        “皇上！”工部侍郎从左列迈出，豪爽地一叩首后便直言进谏：“臣有事启奏。”

        赵祁不耐地打量了眼那人，有些想不起他的名字：“说。”

        “自上月起，淮南至江东一带就洪涝频发……”

        “朕知道这事，不是早就拨过款项给工部了吗？怎么还拿来烦朕。”赵祁皱着眉摆摆手让他退下。

        他头一疼，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皇上！”那人见赵祁连听都不愿听，也不管会不会触怒天威，“洪涝尚且仍在抢治，可伴随洪涝还可能瞬发一系列其他天灾人祸啊皇上。如今湖州已出现山体塌方，难保接下来不会爆发瘟疫、冰落和地震！到时百姓们流离失所，倭寇横行，民不聊生。如今刚开春正值播种的日子，南方就徒生此祸事，今天的收成，百姓的生计怕是都要遭殃啊。”

        赵祁不悦地扭过头去：“好了好了，你乌鸦嘴地净瞎说些什么。”

        工部侍郎见龙椅上的人这副颓靡的样子，顶着心中的绝望和悲戚跪了下来：“皇上！臣恳请皇上派兵前往淮河抢险救灾清理逝者尸体，早日拨出工部预算给百姓作救助……”

        “行了，这不都还没发生呢吗？大宸有真人神仙庇佑，朕不觉得会发生这些事。”

        “可是陛下！”

        “至于你说的什么预算拨款规划之类的，你既拿了俸禄，就要替朕做事替朕排忧解难。朕头疼得很，退朝吧。”

        赵祁话一说完就起身走出了前殿。

        工部侍郎看着他的背影，嘶吼到：“陛下，不成啊陛下，没有您派兵，淮南江东的父老乡亲就是在等死啊！”

        可无论他磕多少个头，都喊不住赵祁。

        待赵祁彻底离开后，朝堂间一下子议论纷纷，止不住的叹息。

        “皇上这样耽于声色，不顾朝政，大宸的江山怕是都要毁在他手上了。”

        “这次淮河大灾只怕不会善了。”

        “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若时疫和地震联合爆发，可就糟了。”

        “且不说这些，那楼兰一带的异族近日来蠢蠢欲动，我手上的申报还等着皇上批阅呢。”

        “昏君误国啊……”

        “诶！钱兄，这话可不能乱讲啊，传到皇上耳里必是要诛九族的。”

        “怕什么，国都要破了，鄙人一生忠君爱国，自是要冒死上觐。”

        卫佑乾站在前头，沉默地看了眼赵祁离开的方向，刚一转身就对上了兵部尚书的视线。

        两个沉默的老狐狸对视一眼，对方朝他笑着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这边赵祁刚下了朝，还不等他回养心殿休息，皇后那儿派人来传话的宫女就走了过来：“皇上，皇后娘娘请您去慈宁宫一趟。说是静贵妃今日言语冲撞了太后娘娘，还动手推了她。”

        原以为又是什么女人间争风吃醋家长里短那些事，左不过是贵妃又要他去撑腰气太后，可他细细一琢磨这话，面露疑惑：“谁？你说谁推了谁？”

        “静贵妃推了太后，太后娘娘如今还躺在地上起不来呢。”宫女低头拘着礼，一字一语地重复给赵祁。

        他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微微蹙起，遥遥眺望了眼慈宁宫的方向。

        那女人又耍什么花招来吸引他注意？

        “走，去太后宫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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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卫符归刚被平日里与她交好的丽妃好说歹说哄了起来，下一秒赵祁就风尘仆仆地来了。

        还好她起来了，不然可就丢脸丢大了。

        这不孝子进来，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嫔妃们一看皇上来了，连忙排列好行礼，也顾不上太后这边。

        “皇上圣安。”

        赵祁挥挥手让她们起来。

        “皇上～！”

        一见到那抹熟悉的明黄色身影，李易昙就扑了过去，她眼中闪着泪花，哭得微红的鼻子好是惹人怜爱：“皇上，你再不来，臣妾就要被太后欺负死了。”

        她张扬地抱住赵祁腰腹，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这是曾经的卫符归做梦都想做的事。

        而李易昙似乎也清楚这一点，得意洋洋地看向她，可惜这一次她甚至没能换来卫符归的一个眼神。

        卫符归淡然地瞟了眼两人那黏腻的姿势，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赵祁特地腾出只手来死死搂住静贵妃的肩膀，让她和自己更贴近许多。

        这样的动作惹得在场众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皇后倒像是见惯了，神色如常。

        李易昙更是因赵祁的回应而愈加得意，她娇嗲的声音一转，简直叫人骨头都酥了半边：“皇上～”

        看到赵祁本人后，卫符归便有点理解原主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了。

        这位皇帝确实生了副好皮囊。

        修长有神的桃花眼有些上扬，看向人时不经意就能带上抹深情。分明是棱角分明的硬朗面容，可却偏偏俊俏得雌雄莫辨。

        “太后，今天又是演哪出啊？朕都来了这慈宁宫了，你也该满足了吧？”

        他话里话外都是对卫符归的轻贱，引得他怀中的李易昙咯咯笑个不停。

        彭明烟见太后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两人，怕她失态又闹起来，就先开口替她回了话：“回皇上，今日静贵妃言语冒犯了母后，还将母后推到地上，如此不敬行为，自是要严惩的。”

        “皇后，这里没你的事。”赵祁眼中饶有趣味的盯着卫符归，看都没看皇后一眼：“朕登基前就听闻彭家女个个惊才艳艳乃当世谪仙，没想到滋味也就那样，远不如朕的昙儿来得知趣。”

        听了这话，皇后面色不变，只是手上的指甲硬生生扣进了肉里，留下道血痕。

        说罢，赵祁便作势要亲李易昙，但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笑意盈盈的卫符归。

        她今天有些奇怪，往日他这么做的话，她早哭着闹着阻止他了，怎么今天光站那儿笑。

        那副样子……仿佛是把他当个笑话看一般，真想撕碎她这居高临下的姿态。

        “太后今日这是怎么了？看到朕来就这么高兴？话都不会说了？”

        卫符归瞧着赵祁这样子，也算彻底明白了他对原主的态度：“皇儿今日政务忙得可还顺利？”

        赵祁眉头一皱，隐隐显着怒气：“你喊我什么？”

        “皇儿啊，怎么？皇帝觉得这称呼太亲切了？那皇上想哀家喊你什么？不过这礼数可不能废，皇上还是尊称哀家为母后得好，不要乱了辈分。”

        往日里原主都是喊他祁哥哥，啥情况都这么喊。如今卫符归这具身体里换了个芯子，自然是喊不出这么恶心的称呼。

        赵祁刚来不久，听到这一声声“皇儿”，“哀家”，还有“母后”，一个头三个大，心情明显已经接近爆发极限了。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李易昙，拉住卫符归的手腕，吓得卫符归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连连拍打他的手想让他松开：“皇儿！礼数！礼数！我可是你母后啊，你怎可如此行径，这是要叫天下人耻笑的！”

        “卫符归！”赵祁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眼中透着阴翳：“你到底想做什么？又来欲擒故纵这套把戏？你不会以为我还对你有什么心思呢吧？我告诉你，没用。”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全都不敢抬头，恨不得让自己原地消失。皇上这话是他们能听的吗？

        卫符归被他搞得也有些不耐，甩开他的咸猪手揉了揉已被捏红的地方，语气清冷地说到：“皇儿这是哪里的话。哀家今天好心给贵妃送东西，还教导后宫众人要尽心服侍皇儿。可你这贵妃倒好，对哀家指名道姓地骂，甚至推了哀家，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皇儿啊，不是哀家老婆子事多，专宠对后宫前朝皆有不利。这皇后娴静文雅，她是你的嫡妻，自该好好照拂才是，也不要老往静贵妃那儿跑。她性子不定，容易恃宠而骄，还需学习。”

        卫符归说着拉起皇后的手朝赵祁的方向推了推：“这嫡子一直不降生，哀家心里也不安定，你俩努努力，争取三年抱俩，五年抱仨。有皇后教导小皇子，哀家放心。”

        李易昙一听卫符归话中对她毫不吝啬的嫌弃，一下子委屈起来凑到赵祁身边，试图挤开彭明烟，“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推太后娘娘，是她自己没站稳。”

        赵祁被卫符归这一番话整得心烦意乱，完全无法理解她今日怎么这么奇怪。莫非又是什么勾引他的新手段？

        是个人都能看出皇上此时看向太后的眼神直白地表达出了“你脑子没事儿吧”的意思，当然，卫符归自己也看出来了。

        仔细回味一下，赵祁把她这话的重心放在了针对李易昙的讽刺上。想来她应该又是在吃醋罢了，所以才故意拿皇后来说事，想引起他注意。

        呵，他还以为她能有什么长进呢。

        几个人中最为不安的就是彭明烟了，她拘谨地笑笑，向卫符归福身，行了好几个礼：“多谢太后替儿臣美言，只是……皇上公务繁忙，儿臣也不敢妄求皇上常临。这后宫姐妹也都思念着皇上，儿臣还望众姐妹们都能常见到皇上，雨露均沾才是上上策。”

        “皇后果然懂事，甚好。”卫符归欣慰地点点头。

        彭明烟这才松了口气起身。

        赵祁看向卫符归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手更是重新牵起李易昙，“既然母后都这么说了，那儿臣岂有不遵的道理。”

        他刻意加重了“母后”那两个字，时时刻刻关注着卫符归，想抓住她失控的每一瞬反应。

        既然她想装，那他就陪她玩玩儿。

        “只不过若是如此的话，儿臣想必也不能常来这慈宁宫看望母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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