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宫

已是快接近隆冬，鹿椒皇宫里越发显得肃杀。除了太监们清扫落叶的簌簌声，就剩几只冬鸟嘶哑着嗓子，在空中时不时地嚎出一嗓子。

        鹿双一件绯色对襟的裙子，外罩白色狐毛披风，头顶两个小髻，用粉色绸带在圆髻周边裹上一圈，另飘着两柳垂在耳边，活脱脱一身寻常百姓家女娃的装扮，此刻，正低着头地站在卫军面前。

        “冠总管，天色将夜，此刻出宫……”守卫宫门的士官瞥了一眼鹿双，有些为难，“怕是有些不妥吧。”

        冠厘听罢并没有什么神色，只将衣下的腰牌摘了下来，往跟前一递。

        “我记得早前提拔禁卫军首领胡将军的时候，本公亲自教过，凡出入宫门，只认牌，不认人。不知胡云喜是不是也这样教导底下人的？”

        “冠总管的规矩，胡将军自然不敢坏，也言传身教我等弟兄们要严禁遵守。”这士兵恭敬说道。

        “那你且看下，这块腰牌可有问题？”

        冠厘这块腰牌哪会有什么问题。皇上钦赐的玄鸟图案，用乌色檀木雕刻得栩栩如生，翅膀上用鎏金烫出片片羽毛，背面一个“冠”字。全皇宫也找不出第二块来。

        一滴冷汗掉落在地上，士兵只觉得头脑发胀，不敢伸手去接眼前这块腰牌。

        “冠总管的腰牌，自然是没得问题。”

        “那便开门吧。”冠厘若无其事地收回腰牌，重新别在腰间。

        士兵拿冠厘的装傻毫无办法。腰牌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冠总管身旁的这位。眼看天色将暗，不过三刻，便要闭宫门了。可冠总管身边的这位，眼瞧着正是霜阳公主。

        “开门。”最终，守军还是将宫门打开。

        低着头的鹿双，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眼睛看着冠厘一双大手，牵起自己的右手，抬脚便跟着出了宫门。

        一出鹿椒皇宫，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熙熙攘攘的街道两边，挂起了长长的红色纸灯笼，在一条条小巷子两边打着晃。劳作了一天的百姓们，此刻卸下白日里的繁忙。女人们说笑着，在河边排排洗衣；萝卜头那么大的孩子，在身边乱跑；男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卖艺的杂耍人占据了白天买卖的集市，这儿喷一下火，那儿翻起跟头，引发人群高高低低地呼声……

        鹿双自小被勤帝抱养在宫中，出宫的机会极少。因着是皇上封了霜阳的号，就连亲生的父母进宫见面，也要行跪拜的大礼。

        此时此刻，展开在鹿双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幅充满烟火气的红彤彤的画卷。

        冠厘感觉握在手心的小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便知道公主欢喜得紧。任由孩子挣脱开自己的手，蹦跳着融入了人海。

        鹿双只觉得自己的双眼不够用了，恨不得长出十双眼睛十双手来，即使被来来往往的人挤得撞来撞去，也毫不在意。她每在一个地方停留下来，冠厘便耐心地站在身后等着，直到她转向下一个目标。

        此刻，鹿双的双脚像被定住了似的，在一个老妪的首饰摊前挪不动道。摊上的首饰都不是什么名贵的材质，可偏偏都是鹿双没见过的，挑来挑去，觉得每个都喜欢。

        “小姐若是喜欢，都买回去。”冠厘看着鹿双难以抉择的表情，笑着说道。

        那老妪久在集市卖货，早养成了一等一的眼力见。鹿双虽是低调装扮，但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身后这位男子，一身宫服，定是宫里出来的贵人。一听冠厘说这话，更是卖力地推销起来。

        “这位爷说得没错，小的们这些东西都不值钱，难得这位千金看得上，买了回去轮换着戴，哪日便是不喜欢了，扔了就是了。”

        鹿双抬头看着冠厘，一双眼睛里有星星。冠厘一对上这对眸子，手便不由自主地掏向了钱袋，丢了几锭银子给老妪。

        “都包起来。”

        老妪心花怒放，今晚早收摊，还赶上这么大的主儿，麻溜地将摊上的饰物全数用纸包起来。边包边问：“姑娘现在不戴一个？”

        鹿双闻言，立马又抬起头看着冠厘。

        “奴才替小姐挑一个？”

        冠厘似是有读心术似的，只见鹿双又立刻点了点头。

        冠厘在一堆首饰中，挑中了一个贝壳做成的小发簪，通体雪白，只在头上雕了一朵鹅黄色的小花，递到鹿双的面前。

        “这个可好？”

        鹿双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将脑袋顺着冠厘的手歪了过去。

        冠厘知道，这便是满意了。于是小心地将这贝壳发簪插入其中一个小发髻里，留头上那朵小花挨在发髻边上。

        要说冠厘是伺候人出身的，一点也不假。本是一个纯白的发簪，在一堆花花绿绿的首饰里毫不起眼，偏就被他挑了出来。此刻戴在鹿双的头上，纯净至极，风一吹来，那粉色的发带迎风飘在空中，登时衬得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冠厘看着眼前的小人，站在万家灯火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霜阳公主……”冠厘小声地唤道。

        鹿双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他，不知冠厘为何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号。

        而此刻，冠厘在心中叹道：若是往后自己死了，如何放心得下。


　　https://fozhldaoxs.cc/book/67324045/6235281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l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l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