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烧过的伤口加上长时间的水下浸泡，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那种潮湿的霉肉腐烂味道随着行李箱的打开被释放出来，在空气中任意飘散着，久久不能散去。

        付兮亭站在人群中间，皱着眉头环视了周围的人，回头见到跟在她身后的许至珈，便推了一下他示意他走远点，然后又跨了一步算是挡一下，可是许至珈看了她一眼还是继续站着。

        “你们这里是个村吗？”付兮亭问。

        围观群众可能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缓缓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付兮亭咬着嘴唇，接着又问：“那你们的村长在吗？或者是负责人？”

        人群里出来一个男人，看样子应该是个领导，走过来很有礼貌地说：“这是利年村，我是这里的村长，我叫马德忠。”

        付兮亭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个工作证，带着职业的微笑：“马村长您好，我是重案组的刑侦顾问，付兮亭。”

        马德忠明显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开始只以为这个女人只是一个热心路人而已，没想到还是个警察，心下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付警官好。”

        付兮亭拿出手机点开录音：“马村长，我有些问题需要问您，可能需要录个音，还麻烦您配合一下。”见马德忠点头了，自己又继续说，“村里最近有人失踪联系不上吗？”

        马德忠仔细想了一下，摇摇头：“倒是没有听说谁家有人失踪了。”

        “村子里的村民都是些什么人啊？”

        马德忠看着周边的围观群众，摇摇头：“这几年村里没剩下什么人了，村里发展不好，很多人都去城里打工了，人啊，看过好东西就不会再回来了，这些年外出打工的人要么一年回来一次，要么就再也不回来了，村里现在就剩些老人小孩，还有几个年轻人。”

        “年轻人？”

        “对，付警官你应该也多少了解一点，咱们这些乡下人，如果没考上高中的话，那么一般情况下要么在村里劳作到死，要么就是去城里打工。”马德忠自嘲地笑笑，“这些个年轻人啊，没考上高中也不出去找点事干，天天在家里面混吃等死。”

        确实存在这样的情况，这好像是国内农村的普遍现象。

        早年间，社会概念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农村孩子为了有出路就会努力学习。可是近几年社会开始出现变化，家庭环境越好的学生，学习也会更加刻苦，成绩自然也会更好。

        这就是这个现象普遍存在的原因。

        付兮亭轻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又转眼朝着尸体看过去：“这是您村里的人吗？”

        “付警官，这头都不在了，我也认不出来啊……”

        付兮亭一时语塞。

        确实，自己好像问了一句废话，看这个情况也不能从尸体入手了，那就只能转方向从目击者入手了：“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马德忠对着人群叫了声“罗克宇”，有个黑黑瘦瘦的男人跑过来，看起来像是三十岁往上的样子。付兮亭打了招呼：“您好，是您发现的死者？”

        “是的。”罗克宇手上还拿着一个锄头，他将锄头撑在地上，手紧紧握着锄头把儿，“我本来是在田里干活的，我到了田里发现引水的沟过水少了些，我打算过来这边引水的，就看到河里有个箱子想要浮起来但是又没浮上来，我捞上来一看发现了尸体。”

        付兮亭听着他的叙述，微微皱了下眉：“捞上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吗？”

        可是罗克宇听了这话感觉自己被怀疑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所以你这话是在怀疑我吗？我把他捞上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什么都没干。”

        咋还急眼了呢？

        付兮亭耸耸肩：“没有说怀疑你，这只是我们的例行公事而已。”

        但是罗克宇显然不太吃她这句话，撇撇嘴好像不太愿意配合的样子。付兮亭想了想，拉过一直站在旁边有点呆滞的许至珈。

        “这是发现尸体的人，待会儿你把你的手机录音打开，问一下他发现的过程，让他详细给你讲，时间地点人物这些都讲清楚，我去给局里打电话让他派人过来。”付兮亭顿了顿，“就像你每一次视频的文案一样，你能做到是吗？”

        突然被受命的许至珈有点懵，付兮亭看他慌张的样子，也知道他刚刚可能是被吓到了，伸出手拍拍他的背，柔着声音说道：“我在呢，别怕。”

        我在呢，别怕。

        这句话仿佛一粒定心丸，让许至珈原本怦怦直跳的心安静了下来。

        他开始了她给他安排的工作。

        付兮亭看着他开始工作，虽然有点紧张，但是还是算开始了。付兮亭对马德忠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村里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村子最近要集体搬迁，因为有家公司买了这块地，说是要办什么度假村。”马德忠笑笑，“也好，这个村子穷得叮当响，再过几年恐怕都没人了，上面既然给钱了，让我们去住更好的地方，村里人当然都很乐意。”

        付兮亭也跟着笑了起来，又继续问：“征地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上面派了人来跟我们做对接，最近都有在动员村里人，也没有人不愿意吧，应该不存在征地矛盾。”

        付兮亭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过身去看许至珈的时候，看到许至珈身后乌泱泱的人群，有点头疼。

        “能让村民都离开吗？我担心污染现场。”

        马德忠点点头走过去招呼村民赶紧离开。

        可是，围观看热闹不就是人性使然吗？大家也就退开了一两步的距离，还是围在周围看着，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村长没办法，看向付兮亭一脸求助的表情。付兮亭“啧”了一声，沉着声音开口：“大家想看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待会儿警局派人来了，你们在现场的每个人都得去警局喝茶。”

        好家伙，谁想去警局喝茶啊！人群飞快散开，就怕慢了一点就被带走了。

        看着现场空旷了，付兮亭让马德忠保护好现场，然后自己离远了些开始打电话。

        “队长……”

        这付兮亭还没说完话，那边队长就开口了：“咋回事儿啊？付博士，跟男朋友度假还能给我打电话呢？”

        “队长，别阴阳怪气的了，出事了。”付兮亭笑着说了他两句，又把语气调正经，“我现在这个定位，出了命案，让当地派出所迅速派人过来。现场我让人保护了，应该是没受太大影响，也大概问了相关负责人和目击者。”

        “行，我马上派人行动。”

        那边许至珈做完了自己的工作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不怎么擅长和陌生人聊天，整个人局促得不行，付兮亭走过去跟人随便拉了点家常，后又拍拍许至珈算是安慰，自己从包里拿出一副一次性手套和鞋套，全副武装之后走到尸体边上。

        这味道属实不太好闻。

        付兮亭也不是专业的法医，就只是在站在尸体边上看了眼，然后开始找尸体周围的可疑证据。

        行李箱里面的尸体看起来实在需要点心理承受能力，烧焦的地方又被泡肿的视觉冲击属实太大了，切下来的头不知道去了哪里，切口也是腐烂的。

        付兮亭转了眼，伸出手拿起行李箱中的石头，又看了看河岸上的石头。

        看样子好像是一样的，那么可以确定凶手是在就近捡的石头放进去，说不定还是在这里分的尸体。

        许至珈没动，就站在后面看着付兮亭在尸体周围东瞅瞅西看看，然后还会对着某个东西思考片刻。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些知识，她不是学的心理学吗？她怎么可以什么都能懂一点呢？

        很久以前上学的时候，许至珈就发现班里面有些人可以在保证学习成绩的情况下还能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一直很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也许因此给他奠定了一种基础，直到现在许至珈都觉得什么都会一点的人很厉害。

        就像付兮亭，他觉得这是个很厉害的人。

        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对她可能不是爱，而是一种崇拜。

        之前有听过人说女性择偶都是慕强的，所以许至珈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付兮亭会跟自己在一起。

        也许就像妈妈说的那样，付兮亭那么优秀，怎么能看上自己呢？

        终究是自己高攀她了吧。

        许至珈呆呆站在那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到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跟着他们的车停在一起。

        动作还挺快。

        付兮亭站起来，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走过来的人，确定来人是警局的人之后，一边从兜里掏出证件一边小跑着过去。

        许至珈纠结了一下要不要跟上去，想想还是留在了原地。

        毕竟成功的女人背后也需要一个懂事的男人。

        真可谓是男德优秀模范了。

        付兮亭走近了才发现，走在前面的这个人，就是杨执，他带了法医和法证部的同事一起过来，为什么没带程义和邓宇，咱也不知道为什么。

        原本握在手里的证件被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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