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台下的上园学生都忍不住感叹，这人声音温柔好听得过分。

        有高一新生不清楚此人的身份，只觉他形容优雅得让人莫名心动，一看便知是出生在高门望族的人，比起上园的贵族学生的家庭还要闻名遐迩的贵族。好奇心驱使之下，高一新生壮着胆子问，“他是谁？”

        “沈祐予你都不认识，还来上园干嘛？”左侧坐着的高一新生话语间透露着自己对他已经了如指掌，哼哼一句。

        “你就告诉我嘛。”虽然对方语气让人恼火，可还是抵不过想知道的欲望，于是再三请求。

        “哼，棋牌社听过没？他便是棋牌社的社长，除此之外他还兼任学生会主席，今年高二，长相家世不用说了，成绩还优异，关键是待人温柔有礼，我真的想不到他有什么缺点。”对方顿了下，又道，“缺了点……女朋友吧。”

        那高一新生闻言一窒，露出嫌弃的表情，盯着对方的目光像是在盯着怪物。两人对话戛然而止。

        沈祐予温和却有力的声音继续自台上传来，“社团就职仪式正式开始。”欢呼鼓掌声响起。

        台下左右两侧早已候着社团社长以及几名核心干事，九个社团的代表成员陆陆续续来到礼堂的舞台中央，聚光灯照下，个个都容光焕发。

        沈祐予也稍稍挪动步伐，走至人群，代表棋牌社。

        社团的人余光感知到沈祐予的靠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悄悄瞥了一眼，随即又移开视线，生怕被他发现自己的不端庄。

        摄影社社长安葳发现沈祐予居然只随意立于一角，虽说按理是从讲台方向直接移动几步站定，也无可厚非，但他可是沈祐予啊，上园鼎鼎大名的风云人物，他的棋牌社也是碾压性的存在，与之相比其他社团都没有生存空间，又怎么能站旁边？安葳内心表演了一出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好戏。

        安葳疯狂向沈祐予那方打眼色，奈何对方压根儿没注意到，只得作罢。

        在一旁敏锐捕捉到了这一切的路明敏嗤了一声，“自作多情。”

        安葳立马扭头瞪着路明敏，羞愤不已。

        领路者从沈祐予那方开始传递银白油灯盏，灯盏中是尚未被燃起的崭新灯芯，等到各人手中都持着灯盏，稍后又递来了火苗，接力传递下去，直至所有人的灯盏都亮起，就职仪式圆满成功。

        之后就是各个社团的介绍环节，前面三四个社团结束后，轮到了摄影社的介绍时间。

        历来社团的介绍环节形式无限制，目的惟有一个，那就是扩大社团影响力与热门度。

        安葳似乎在与后台的人沟通着什么，随后舞台背后藏起的投影屏幕亮了，此刻并无投放任何内容，台下低声讨论着。

        安葳点头示意摄影社其他人可以开始了，一名社员在电脑屏幕前一顿操作，下一秒，本来还亮白一片的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背景相当眼熟，是上园公告栏，发放最新消息与宣传的地方，但就在这本只属于上园贵族学生的地方，出现了一批犹如难民般的腌臢物……

        惊呼声连连响起。

        “什么情况？吓我一跳，我感觉我的眼睛都不好了，是被鼠疫污染了吧。”吐槽此起彼伏。

        更有甚者，不知是真的生理不适，还是单纯为了抗议，竟把头伸向中间空出来的走道，干呕不止，吓得旁人又惊又呆，连忙喊人过来帮忙。

        “喂！安葳你在干嘛？好好的开学典礼为什么要放这种照片煞风景！”不知是不是干呕那位同学的朋友，有人跳出来义愤填膺地指责安葳的行为。

        安葳见怪不怪，笑着解释道，“这幅照片名为难民入城，而我的目的是为了大家。就一张照片，你们现下的反应如何？”她停顿下来，没有继续下去，给予众人思考的时间，等差不多了又道，“以后我们可是要和他们天天呆在一起上课呢，你们就这样毫不反抗任由人温水泡青蛙？以后要是别人提起上园，与这样的人联系在一起，你们又作何感想？”

        安葳的话字字珠玑，掷地有声，每一句都说到上园学生的心坎里去了，哪还有什么指责的声音出现，反倒对这位摄影社社长刮目相看，五体投地起来，方才那位控诉的学生已经默默坐回去了。

        忽地，本已关闭严实的大礼堂门，“砰”地一下被推开了，领路者飘移进入，见所有人都怀着不满情绪注视着自己，难得一见地瑟缩了一下，对目前的情况摸不着头脑，径自道，“下园学生到了。”

        下一瞬，气氛陷入了死寂。

        上园学生中有人失控地尖叫出来，“啊——！”这反应仿佛下园学生比洪水猛兽还可怕几分。

        领路者不明就里，以为他们只是日常排斥下园学生，丝毫不知道刚刚大家已被安葳激起了反抗情绪，厌恶是比平时来得更猛烈。

        下园学生在领路者的指示下，准备去到所属班别就座。

        还未踏出几步，下园学生就被上园学生投来的鄙夷眼光吓退，脚被钉在原地不敢靠近一步。

        彭佳缘抬起脚的瞬间，地板上滚来了几颗圆滚滚的小珠子，就在她不注意要踩下去的一刹那，一个白色小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堪堪来得及将彭佳缘推开，而滚动的小珠子此刻被人踩在鞋下，像被制服住后一动不动的猎物。

        人群中来了一句冷嘲热讽，“乞丐玩意儿。”不打自招告诉对方自己就是小珠子的主人。

        彭佳缘才反应过来，劫后余生般握住白书的手，泪眼婆娑，“谢谢。”

        后台那道倚着墙的颀长身影在方才微不可察地换了个姿势。

        有了这一段小意外后，上园学生都被转移了注意力，一时反应不及，与此同时彭佳缘也决定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是要被排挤的，倒不如硬气起来，于是径自走向高一d班最后一排座位的木椅子坐了下来。

        她身边那位上园学生首当其冲，吓得半死，直弹了起来，大喊，“谁让你坐这里的？！”除此以外，一时半会儿却也奈不了对方何，毕竟确实是院方官方下达的告示。

        下园其余学生也被鼓舞了士气，有样学样直接坐到自己班别的木椅子上。

        见状，仍在舞台上的安葳脸色难看到了一个极点，“如果这就是学院想要的东西，那么我们上园学生无话可说！”抛下最后一句话，安葳与其余社员草草结束介绍，接下来的流程大家也如坐针毡，全无方才开心期待的心情。

        开学典礼潦草收场，而“罪魁祸首”们被带去拍学生证件照做成个人资料，算是正式加入上园的证明文件。

        闪光灯不停闪烁，白书被刺得将头垂得更低，只剩个发旋儿。

        “白书。”上一位同学拍完就轮到白书了。

        白书木头般上前一步，僵硬又生涩的拍照姿势令对面的专业摄影师眉头紧蹙，“同学，能稍微抬起头吗？动作自然点，可以吗？”

        白书抬头，眼睛认真地盯着摄影机，只是还是略为生硬，专业摄影师摇摇头，随便按下快门就让她离开了。

        正式上课时间是在开学典礼后一天，所以下园学生在拍完学生证件照以后便返回宿舍休憩。

        每人山洞口前都多出了一袋物资，最上面是一张显眼的上课时间表，再里面有书本、文具等用品，唯独没有校服。

        白书打开看了一眼，将上课时间表贴到山洞口墙壁上，整理好明天要用到的书本。

        待到晚上，下园学生聚在一块儿吃晚餐。

        破旧木桌中间点着昏黄的蜡烛，映黄了大家的脸。

        里面的高三学生感叹道，“没想到，最后一年，终于才有到上园上课的机会。”又对高一新生说，“你们得加油，不让他们小瞧咱们下园的学生。”

        彭佳缘经历了今天开学典礼的小插曲后，对上园学习生活最后一丝幻想都泯灭了，“上园也没什么好的，净会欺负人。”复又记起何事，朝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展开笑靥，“白书，今天谢谢你。”

        大家听到彭佳缘提起白书，才想起今日她的表现，好奇问她，“你好厉害，是从哪里学来的？你会武功吗？”几人也搭话，跟着一起追问白书。

        白书摇摇头，“不会。”

        得到否定的答案，大家略微感到失望，本以为下园里面还有一个隐藏武林高手呢，说不定能替下园教训一下上园那帮仗势欺人的家伙。

        “那你是跟谁学的？”虽然不会武功，但反应如此迅速也是一项不可多得的技能。

        “奶奶。”白书长期以来面无表情以至于稍显呆板的脸上此刻居然闪过幸福的思念情绪。

        “你的奶奶一定是你最最宝贵的亲人吧。”

        白书迫不及待点点头，好像反应慢了奶奶就会凭空消失一般。而其余人也陷入了名为思念的漩涡之中……

        餐后，大家各自包办清理工作，收拾餐具，洗好碗，擦干净木桌，排队等候去河浴洗澡，接着准备早点睡觉，明天一早就要到上园上课了，不知道会碰到怎样的情况，但也担心不了那么多，总归今天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吧？

        二十人中许多人一夜无眠，就这样迎来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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