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翠嘴！打烂她的果！

隔日

        “这苍货儿，还想给我使绊子！”

        宋溪之抬眸看去，女子阖门便嚷了起来，白齿粉唇起起合合，冶丽的脸庞神气的皱在一块，深邃的眼睫配合着恰到好处的熹光，梨白飘过，同藕色身影相擦而过，好不动人的场景。

        宋溪之微微愣了一下，又马上回了神。

        真是一张鬼斧神工的脸蛋，她自觉也是人中上姿，这会儿也忍不住微微自惭。

        宋溪之卧于胡椅，又低下了头，看不清神情，只是把玩着手中的书。

        待到来人骂骂咧咧一路走到面前才直起身来，伸手捻下了裙袂的梨花。她蹙着眉朝女子走去，好似一道青岚过，飘然自有林下风。水青色的外纱扬起，平添一股出尘的气息，又被她的淡漠带着冲上云霄。

        “这是谁又惹你了？”说着，又顺手理净了对面的衣裳。“过来坐罢”

        宋溪之拉着她的手走到桌旁坐下，身旁的丫鬟冉菊赶忙又斟了一杯茶，笑到“小主可别生气啦，这天气躁得很，赶明儿要上火了。主子吩咐我们给小主新鲜摘的梨花，备了许多梨花糕呢，尝尝下气儿。”

        张锦宥拾起一块梨糕，塞的腮帮子鼓鼓的，又愤愤咽下“近日连夜雨，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出来这小会儿，谁知遇见下头的了。”

        这一口噎的上不来，更是郁闷，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直见底了才放下。

        也没忘了夸上一句“好吃，不愧是姐姐的堂食，我可真是沾着光一块儿享福了。”

        来人同宋溪之一样是皇帝后宫的嫔妃——张美人，却晚上许多入宫。自小养惯了大小姐脾气，人送称号“小辣椒”，长相相当明艳张扬，却不艳俗，眼眸当中如是藏了琥珀。

        刚入宫没多久，是同一批里样貌最佳的那个，刚开始才是采女呢，侍寝没多久就连跳三级晋到了美人。

        没办法，美人嘛，嘴巴又甜，谁会不喜欢呢。

        说来也是奇怪，张锦宥自大殿上远远瞧见了宋溪之，就被她清雅若兰的气质吸引了，后来又碰上几回，宋溪之每次也都是拿捏有度，谦逊有礼，清风摇扶似暖玉。

        一来二去，两人熟络起来，张锦宥便经常跑来找宋溪之。

        她缓了一会儿，才接着前话。

        “我刚来的路上撞见那胡人了，长的倒是好模好样，上来就给人家下套子钻，要不是我激灵一下，指不见要给她怎么算计呢。她跟她婢子讲突厥话，是当我听不懂，当我是大蠢蛋子。”

        说着眼里浮现了几分傲色，扬了扬眉。那新来的胡人不晓得，她母亲也是胡人，算来张锦宥还是有一半胡人血统的，说的那些突厥话全给她听了明白去。

        宋溪之阖下眼，无奈道“你小心着点，别给欺负去了。下回她再招惹你，你寻法子把她带到我这来，别自己去跟人家驳论。”

        这话意思便是下回要自己出手帮忙了。

        “我当然不会！”张锦宥笑着撒娇，露出一口皓齿，心中正一阵暖意。“还是姐姐疼我。”

        “嗯。”那头又淡淡的张口批道“你那些粗鄙的言语是同谁学的？也不怕被讨了脑袋。”

        殿中沉寂了几秒，风悄悄的飘过几缕，张锦宥才小心的接过话“是前日里听粗使婆子叨了几句，今日实在气不过才”

        张锦宥恨不得马上把嘴缝起来，宋溪之自是最注重礼仪，也不是因为别的，读书人听多了雅道言辞，再听脏话就特别刺耳，尤其现在还入了宫成了皇帝的人，更是不该乱说话。

        她大眼睛眨巴眨巴转了几圈，一抹淡绯从宋溪之眼前飘过，又搂住了她的手臂。

        “姐姐别责骂小锦了，没有下次！我保证！”

        宋溪之低低笑了一声，侧颜看去，明眸弯弯，旁边的人鼓着腮帮子正冲她撒娇，一时失了语。

        “你啊”

        张锦宥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嘻嘻。”又在座下自个儿嬉闹了一会儿。忽的一片梨花飘点在了案上，她眼睛一瞥，被吸引了视线。绕到旁边去拿起了宋溪之刚刚看的书。

        “虎钤经？这是什么书？”她平日里读的都是些闺门书籍，也不算少，但是未曾听说过这一本。

        宋溪之心中一顿，紧紧的看了她一眼，脸上却没变化，又不动声色的凑近，压袖轻轻抽走了张锦宥手中书，转身交给旁边的冉菊“没什么，一些不入流的画本而已，这本不好看。小锦要是喜欢这种，回头我搜罗来，赠你些更有趣的。”

        张锦宥疑惑的停了一下，姐姐什么时候喜欢看画本了，不是说觉着无聊从来不看的吗？但也没多想，许是消磨些时光，这深宫里确实太无趣了。不过转头便抛到了脑后去，又同众多婢子打趣起来。

        眨眼间，天顶上已经染了红晕，一盘点心也见了底，唯余下淡淡的梨花香味儿。

        “小锦”

        “在呢！”张锦宥甜甜的吱了一声，又踩着步子小跑到宋溪之面前。

        宋溪之抬手帮她拨开了眼前的发丝，满眼的宠溺。“今儿个陛下不是要去你殿里食膳，早些回去吧，准备一下，别冲了圣驾。”

        自从张美人入宫这段时间来，可谓是承恩不断，大多时候，皇帝就算是不留寝，也是要去吃顿饭再回书房的，昨夜里就又点了张美人房里的膳食。

        “知道啦”张锦宥做了个搞怪的鬼脸，俏皮又可爱。“我什么时候可以在姐姐这里吃一顿啊？您也不留留我。”

        宋溪之看着眼前嘟嚷着嘴的张锦宥，面露暖色，轻轻勾了勾嘴“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来我宫里吃，一定给你准备最好吃的饭菜，好吗？”

        “一言为定！”

        “驷马莫追。”

        张锦宥得了自己想听的话，掩不住的愉悦。还同每个宫人一一道了别才不舍的离开了。

        宋溪之看着人的背影越走越远，逐渐的冷了下来，眼中透着复杂的神色。

        冉菊在一旁，狠狠搓了搓衣角，面露难色，却眨也不眨眼的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主子。她不清楚主子是怎么想的，加上刚刚也是怪自己没机灵点，差点坏了大事，但又实在喜欢这俏皮丫头喜欢的紧，罪不至此，不想她害了性命。

        良久，宋溪之已经回到座上开始自顾自的落起棋来。她才生硬的捏起了嗓子“锦丫头那小孩倒是挺讨人喜欢的”言罢又低下了头。

        “嗯，小锦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宋溪之已经恢复到了先前那一套，平淡的接过了话。

        “跟你无关，下次来人先把我用着的物件收起来就是。”

        冉菊神色一亮，长吁一口气，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吊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奴婢明白的。”

        宋溪之盯着案上先前捻下来的梨花陷入了沉思，漆黑的瞳仁像无底洞，总觉得多盯她一眼就会陷入无尽的思维里。半晌，她回过神来，伸手将梨花重重的扫落到地上，敛起衣摆，踏着稳重的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夜色渐浓，天上却像压了个火球一般，笼罩大地，人们都闷着气，躁的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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