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狩猎密谈

第二天早上睡醒，林衔月周身肌肉酸痛，特别是腿上，实在是没怎么经历过这么高强度的运动。

        但还是要早起，这第三场是狩猎，要讨个好彩头。把准备好的猎物放到狩场，有大有小有温有烈，各凭本事打下，可以拿回自己那里自行处置。

        等林衔月到场的时候，已经有蛮多人在了。宋溪之和贺白秋分别同布膳和准备节目的两位姑姑交代着。

        一盏茶的时间，人都陆陆续续到齐了，便有宫人将马牵来，分发给众人。男子在前，女子在后，骑着马排好了队。

        号角声响起，猎物被开笼放出，纷纷撒腿就跑，毕竟跑慢了这是真的会要了命的，不过顷刻就消失了。人们兴奋的发出喊叫，活像一群野兽，这种大局在握，拿捏生命，肆虐生灵的快感激发了他们的嗜血性，分明是瓮中之鳖，但总以为自己靠努力能逃出生天，实在是可笑极了。

        众人挥舞着手上的鞭子，蓄势待发。顾南孤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其他人也齐齐跟在他身后快马追出，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成了手握生杀大权的神明。

        其实林衔月平时骑术还不错的，起码能骑好。如果昨天没有踢那一场球的话，如果没有人突然猛抽她马屁股的话。

        刚刚她跟张锦宥边聊边骑，到了林子中间，突然一女子蹿了出来，嘴巴里还叽里呱啦不知道念叨什么。林衔月认得她，是突厥送来和亲的公主，叫阿尔卓，想必口中说的也是突厥语。张锦宥也用突厥语跟她吵了几句，那阿尔卓提鞭就作势要抽她，张锦宥转头就骑马跑了，把那野蛮公主逗得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阿尔卓才突然想起来旁边这个人，调转马头朝林衔月过来了，死死的盯着她，又绕着人骑了几圈。林衔月正想着要怎么跟她打招呼，阿尔卓突然面露凶色，生气大喊一声“你跟她也是一伙的！”，挥鞭就朝她马屁股狠狠甩了几下。

        林衔月有些吃惊，原来这突厥公主会说中原话，亏她还琢磨了半天要怎么说比较合适。

        马臀一痛，猛的就蹿了出去，眨眼就跑出老远。林衔月被颠的不行，想要起身拉住缰绳，谁知道刚站起来，大腿传来剧烈的酸痛，双腿一软又要跌坐回马背上。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了根横着的树干，俊马想也没想，双蹄猛抬就要展现高超的身法越过去。

        于是，林衔月就被马甩了下来。

        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爬起来，有些无语，这突厥公主也太娇纵了。好在这狩猎服不怎么沾泥，不然实在是狼狈。

        马跑了，这会儿大家正打的火热，想要走回去也不现实，林衔月只好在附近挑了一颗最大的树，躲在树旁，看看能不能碰见个人来救她返程。

        “林衔月？”来人了。

        她愉悦的抬起了头，往上看去，居然是顾南孤。那人逆光而立，狩猎服紧裹着强健的肌肉，左手持弓，右手收缰，汗珠顺着下巴滑到凸起的喉结上，欲极了，有种令人止不住想要上嘴尝尝的魅力。

        林衔月在祭祖当天其实已经见过顾南孤了，说来好笑，她作为后宫嫔妃，第一次见皇帝居然是入宫三个月后在皇陵里。顾南孤一直没翻她牌子，其他人也没怎么注意到她，林衔月在后宫里就像被遗忘了一样呆了三个月，期间只有贺白秋在她册封第三天来慰问了两句。

        不用参加那些虚与委蛇，林衔月也乐得清闲，从不作妖，别人忽视她多久，她就安安分分的隐了多久。

        祭祀大典结束的时候，林衔月正浑身发冷汗，没有力气，她毫不怀疑自己再走多两步就要猝死了。

        于是她叫侍女先去拿点水回来，自己则在大殿角落找个位置坐下来缓着。

        谁曾想顾南孤一个人去而又反，还把门关上了。林衔月刚想站起来行礼，提醒他这还有一个人。顾南孤已经兀自走到了先皇元德帝牌下，伏身长跪不起。

        这下林衔月被弄愣住了，想不到顾南孤和先皇居然如此父子情深。这皇帝还跪着，她哪有坐着的道理，斟酌一番，走到了顾南孤侧后方，一并伏地而跪。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衔月甚至觉得外头已经沧枯田涸了，身边才传来衣袍动作的悉索声。她抬头看去，顾南孤已经站起，立如芝兰玉树，自上而下的俯看她，眸中满是危险的冷色，问道“你是谁？”

        林衔月头脑发晕，又跪了那么久，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只能就这这个姿势，转过身朝着顾南孤又伏拜“妾身林衔月，是前些日子刚入宫的林采女，见过皇上。”

        “林衔月？”顾南孤蹙眉思考着，好像前段时间选妃确实有这么号人物，但是张锦宥实在是太美了，把其他人映的都有些失了颜色。加上他又周旋在朝堂宋贺两家势利之间，实在是没空分心去管这个家室一般的林采女。

        张锦宥虽然家中没有为官者，但是是实打实的洛阳富商嫡女，这对顾南孤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没有实权但是很有钱，又可以靠着她的美貌营造出自己耽于美色的假像，不让别人起疑心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庸才皇帝。

        “知道了，起来吧。”顾南孤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甩袖走了。

        林衔月这下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只好继续伏跪着。等到林衔月再起身，是她侍女回来了，可把侍女吓坏了，问她怎么自己一个人跪在地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碍，皇上突然返回，刚走你就进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起身。”林衔月没有跟侍女说自己因为实在没力气起身，所以干脆直接跪到她回来这件事。

        ——

        林衔月连忙起身行了个礼“回皇上，正是妾身。”

        顾南孤眉头一紧，收起弓箭，伸手去捞，大手扶上林衔月的细腰，轻轻作力，就把她抱到了马上。要是放她一个人在这里，指不定就被哪个不长眼睛的当猎物射杀了。

        这个姿势相当于顾南孤整个从背后环住林衔月，顾南孤的胸膛热极了，呼吸也暖暖的喷在她后脑上。林衔月自幼时就惧热，现在也不曾改，有些不喜，又不敢动作太大，只好僵直了脊背，想要离远些。

        “发生什么了。”顾南孤没有管她的小动作，张嘴问道。总不可能是林衔月自己把马放跑了，然后留在这里当人肉靶子。

        林衔月眼神一动，刚才发生的事情在她脑中转了几圈，挑出了个合适又能告状的说法“方才妾身同张姐姐一齐骑行，忽有女子冲出，口中说的话妾身也听不大明白，张姐姐跟她说了两句就走了，兴许是妾身的马易惊，那女子挥鞭策马的时候给吓到了，一时慌乱跑出许远，还将妾身摔下了马。”

        她把张锦宥和阿尔卓吵架的片段略去了，皇帝总是不会喜欢爱闹事的女人，若是被知道张锦宥保不准会失去帝恩。也没有直接说阿尔卓鞭了她的马，这样告状的意味实在是明显，皇帝横竖也不会为她对那突厥公主做什么实质伤害的事情，还自讨一身灰，何必呢。

        顾南孤眸中幽暗，在这个宫里林衔月听不懂，张锦宥还能对上两句的女人，除了阿尔卓还有谁。这批狩猎的马都是从小训练，后妃的马都十分温顺冷静，怎么可能随便挥鞭就被吓到了，多半是阿尔卓下了死手去抽罢。

        不过这个林衔月倒是很有分寸，言辞有度，知道不给人添麻烦。

        “嗯，朕知道了，待抓出那个人，定叫她还你个道歉。”顾南孤说。

        “谢皇上怜惜。”

        两人都没有再张口，氛围有些尴尬，林衔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问道。

        “皇上不去狩猎吗？”

        “先前狩到了。”

        “哦，皇上英勇。”

        然后周遭又寂静起来。林衔月倒是懒得再想什么了，不说话更好，她也不是很想接，两人静静地在林中骑行。

        顾南孤把林衔月带到驻台附近，就抱她下马了，让她自己走着回去。

        这倒是正合林衔月的心意，要是众人看见她坐着皇上的马回来，以后就甭想安静的待在这宫里了，你不招惹别人，有的是人来招惹你。特别是那个突厥公主，要是被她看见了，就算自己没告状也成告状的了，虽然她确实暗暗参了一本。

        林衔月走回驻台的时候，只有任沅沅和夏潆泓两个人在，时候尚早，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任沅沅是昭容，分位在宫中仅次于宋贺，她自己提议要留在驻场负责应对一些突发事件。而夏潆泓显然就是真的不会了。

        这会儿，夏潆泓正凑着任沅沅，要同这个大景才女讨教一二，而任沅沅则是出于礼貌，简略的答着夏潆泓，看起来兴致索然。

        林衔月也没有不识趣的过去打扰，只是去简略的清洗了一番，换了套平日里的衣裳，才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开始细细品起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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